葉清被米德爾帶入地下室的一個房間內, 房間裏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張長桌和十幾把椅子，牆上貼著一張巨大的地圖。
從地圖的形狀和標記上看，這上麵可能是曼拉星係。地圖上的標記讓人有些在意。
星係的邊緣一大塊全部被黑色的炭筆潦草地塗了色, 並被標記為“無”。
星係中心似乎是主星區的位置畫著紅色的圈，標記為“曼拉”。
再就是這兩個圈之間的位置，被分成了四大區, 三、四十個小分區。
葉清結合曼拉的簡介，推測那星係邊界上那一大片陰影可能就是被蟲族占領的地方。
占了整個星係將近三分之一的範圍。
這也太慘了吧？
葉清隻是掃了一眼地圖, 就再次把注意力放到米德爾身上。
她拉開凳子坐下。
“說吧。”
米德爾在她對麵坐下，雙手交叉, 托起下巴。開始回憶。
“你現在對這個星係知道多少？”
葉清想了想，回答道：“曼拉星係是巡航星係, 有三個援助星係，可能是殖民地, 似乎是形族虎視眈眈的星係。然後就是你告訴我的，曼拉星係名的由來。”
“是嗎, 所以你不知道‘試煉日’和《星際公約》的事情是嗎。”
“哼！我看過星際公約了，但並沒有找到‘試煉日’和‘援助星係’。”
“嗬嗬，冒險者不知道當然正常, ‘試煉日’這種黑暗條例怎麽會人盡皆知？”
“知道‘試煉日’的，隻有星際聯盟各個星係的元首或是領導人。”
“那是什麽樣的條款？”葉清有些好奇。
“《試煉日》的條例很簡單。”
“第一條, 當啟航星係文明程度即將達到巡航星係時，必須進行‘試煉’。”
“第二條，‘試煉’時長為七天, 總計288個小時，在‘試煉日’到來前十年，必須告知準巡航星係。”
“第三條, 對準巡航星係進行試煉的，有且僅有三個巡航星係。”
“第四條，如果準巡航星係通過試煉，星際聯盟承認其地位，承認其主權。”
“第五條，如果準巡航星係未能通過試煉，其主權分為三部分，交給參與試煉的巡航星係。”
“第六條，巡航星係成為援助星係後，需保證準‘巡航星係’的星係穩定，其他星際聯盟中星係須承認其地位。”
“第七條，星際聯盟每一個星係均承認本條例真實有效，並始終維護本條例。”
這些條例早就刻在了米德爾的記憶上，他幾乎倒背如流地告訴了葉清。然後，他點起了一支煙，靠在椅子上。
煙霧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彌散開來，米德爾的表情若隱若現。
葉清邊聽邊記錄，然後有些吃驚。
“星際聯盟居然承認這種侵略殖民行為？而且還專門立下了規則？”
“讓三個巡航星係打一個菜鳥啟航星係？”
米德爾吐出一口煙：“沒錯，而……這個星係，四十年前參與了‘試煉’。”
“我們失敗了。”
“這裏不再是我們的故鄉，隻不過是個供養那些巡航星係的工具。”
葉清再回顧這短短的幾條規定，才慢慢回過味來。
啟航星係似乎沒有拒絕試煉日。
啟航星係幾乎沒有獲勝的機會。
試煉失敗的啟航星係是立刻就被剝奪了政治主權。
一個啟航星係要拿什麽和巡航星係相比？
人頭嗎？
從米德爾身後的那張地圖看，曼拉星係的文明覆蓋率極低，還有近三分之一的領地處於未開拓的蟲族領地。而同是巡航星係的伽希拉星係，卻依然能在環境最差的邊境星係建立城區、軍事基地。
在試煉中失敗，這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隻是星際聯盟能夠堂而皇之認同這種荒謬的條款，就著實讓人惡心難受了。
難怪存在星際聯盟和《星際公約》分庭抗禮的反叛軍零了。
“所以，零組織的人，大部分都是來自……試煉失敗的啟航星係？”
“60%以上。”
“試煉結束後，很多原住居民都被迫離開去其他地方謀生存，以黑戶的身份。”
“所以，我們恨著曼拉王族，也恨著曼拉星係，也恨著所謂的援助星係，更恨著星際聯盟。”
米德爾深吸了一口煙，然後危險地眯著眼睛冷冷道。
此時，氣氛降到冰點，葉清決定換個話題。
“那，那些巡航星係都做了什麽呢？條款上清楚地寫著要維護曼拉星係的穩定。”
葉清最疑惑的點也是這裏。就算是被殖民的啟航星係星係，文明程度相對較低，但曼拉星係的地域如此廣闊，邊境上蟲族聚集雖然環境惡劣，可另一方麵不就是說明邊境稀有金屬礦藏豐富嗎？
她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麽原因，能讓三個星係放著這塊肥肉不管，任其自生自滅。
“哼！阿貝爾星係和巴瑞星係這兩個星係長期不和，在試煉日之後因為對曼拉主權劃分有異議，他們的矛盾激化了。”
“近些年，這兩個星係正打的熱火朝天呢。”
葉清：“……”
米德爾見葉清露出一副無言以對的表情，嘲諷地笑笑，他彈了彈煙灰，繼續道。
“這個星係除了要應付形族、蟲族外，還要掏盡資源去支撐兩個星係的戰爭，而這兩個星係爭論的卻是如何瓜分這個星係，你說多可笑。”
“所以，這幾年分給伽希拉星係的資源也減少了，我們原以為伽希拉星係也會在阿貝爾和巴瑞之間參一腳。”
葉清幹幹地笑了兩聲，心想：一個紫光星區就夠原皇帝和加德納耗費精力了，哪有時間去管曼拉星係？
然後她又轉念一想：加德納在有將近三分之一個星係支援的條件下還是輸了，說明是真·菜的不行。
“直到你帶來了伽希拉星係的消息，我才知道他們內部也出了問題，現下政權也發生了顛覆！”
“哈哈哈哈哈哈！這可是我今天最大的笑點！”
米德爾大笑著，手上的煙被抖落在他的大腿上。
“說什麽要維護這個星係的安穩，結果一個比一個地混亂。”
葉清對此無法反駁。
“所以，你拿到你想要的情報了嗎？”
米德爾一根煙抽完了，將煙蒂狠狠地摁在桌上，抬頭問葉清道。
葉清點點頭，又搖搖頭。
“為什麽哈薩特攻擊曼拉星係星際聯盟卻不管？這難道不是違背了《試煉日》的約定嗎？”
米德爾鄙視地看了葉清一眼。
“形族星係怎麽會在星際聯盟？人族、形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團體。”
“況且，哈薩特是領航星係，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那是人族領航星係都不能與之抗衡的存在。”
“來騷擾這個星係的，不過是哈薩特星係D級以下的領主。”
葉清這才知道形族星係並不在星際聯盟中，而且沒想到，來犯的形族隻是D級就讓曼拉王族厚著臉找伽希拉星係。
那要是來的是ABC級的領主，曼拉還有活路嗎？
“那麽，對於形族，你們打算怎麽辦呢？”葉清將話題轉到這次任務的重點上。
“如果是之前，形族還會顧慮伽希拉星係援助你們。但現在，伽希拉剛剛內戰結束，元氣大傷，短時間不可能來援助你們了。”
一個支付任務獎勵都要分期付款的星係，還能指望他們再和形族打一架？
葉清終於明白一份求助信如此兜兜轉轉的原因了。
她要是哈裏斯·修，就會完全把它燒得連灰都不剩，權當不知道有曼拉星係這個地方。
“所以你現在是赫瑟爾的說客？”米德爾見葉清再次提起形族的事情，不禁笑了起來。
“這很簡單，正如蘇菲亞所說。”
“要麽生要麽死，要麽曼拉王族放棄其軍權，要麽我們都死亡光了。”
米德爾的戾氣很重，直接否定了求和的可能。
“即使曼拉星係滅亡？”
米德爾沒想到葉清會如此直接，他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重重地點頭，一字一字地說。
“我、不、會、和、赫、瑟、爾、聯、手！”
葉清先是覺得求和無望了，但突然注意到米德爾話中另一層意思。
“為什麽不能和赫瑟爾？和其他人就可以嗎？”
米德爾忽然極其嘲諷地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
“你真不知道赫瑟爾的身份？”
“她是曼拉王室高高在上的將軍。”
“但她更是曾經帶領這個星係參加試煉日的將軍！”
“她是叛徒！”
“是將我們的尊嚴定在恥辱柱上的罪人！”
“她根本不配和我們對話！”
我了大草！
葉清震驚到差點遊戲眼鏡破碎！
她想過千千萬萬個赫瑟爾的身份，都沒能想到是這麽勁爆的發展！
這下，赫瑟爾對零組織奇怪的態度就有了原因。
米德爾抱著胸，晃著椅子欣賞葉清的表情，然後勾起嘴角，再次挑釁地問她：“怎麽樣小姑娘，你還要尋求雙方的和解嗎？”
葉清再次無言以對。
“回去告訴她，”米德爾湊近了葉清，壓著聲音道。“如果，她能在全星係人民麵前跪下請求原諒，或許，我們會考慮合作的。”
話罷，米德爾就命人強行送客，把葉清一腳踹出了據點。
葉清抬頭看向城鎮裏灰蒙蒙的天空，內心無限糾結。
好了，這個困局究竟要怎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