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宴請商賈撈一筆

日落餘暉盡,暮色緩緩沉,又是一個黃昏天。

吃過晚飯,郭業先是去了一趟馬元舉的家中,將昨日洗劫何府之事說了一通。

畢竟一夜之間,隴西第一家飛灰湮滅,何府近百條人命無一獨活,這端的不是一件小事。

盡管馬元舉已經默許自己這麽幹,而且也知道這件事,但是於情於理,他郭業都要和馬元舉知會上一聲。這不是上下級之間的敬重,而是戰友之間的尊重。

如今整個隴西縣衙就剩他們兩個管事兒的人,縣令大人又讓二人全權負責守城事宜,這種不是基情勝似基情的戰友情,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更何況,一直以來,馬元舉雖然刁鑽詭詐,但是對郭業的照拂那不是蓋得。

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郭業都覺得自己很有必要上馬元舉家一趟,哪怕說一聲感謝都足矣,感謝他的睜一眼閉一隻眼,感謝他的點撥提醒,更是感謝他的縱容。

要知道能夠讓馬元舉這樣自詡天下儒生聖人門下的讀書人,去縱容郭業做這種缺德事兒,當真是放下了心中一些堅持許久的原則。

即便當年麵對升官的**,他馬元舉都守住本心,堅持原則,不曾有過一絲動心,沒有與他人同流合汙。

誰知為了郭業這個好基友,他墮落了……

郭業靜靜地來,在馬元舉家中呆了不超過半個時辰的時間,便又悄悄地走,僅在馬元舉家的門口放下一個竹籃。

籃中放得既不是銀子,也不是吃食,更不是令馬元舉做夢都想吐的白麵大饅頭。

而是一籃子的書,約莫十幾本,並非四書五經經史子集之類的印本,而是何家老二何洵收藏的一些孤本典籍,還有幾份前朝名家碑文拓本,都是何洵在外訪友期間搜尋而來。

對於郭業來說,這些玩意還真不如幾串珍珠瑪瑙翡翠項鏈來得實惠。

但是對馬元舉來說,這些東西才是好之又好的好寶貝,相反,你如果提著一籃子的金磚銀錠進來,這頭強驢非將郭業掃地而出。

這就是馬元舉不同於衙門其他官員的地方,也是郭業對他又愛又恨的地方,有堅持,卻又頑固不化。

就是一頭強驢子。

離開馬元舉家之後,郭業才往著衙門方向走去,看這天色,朱胖子應該差不多把城中那些商賈和富戶都請來了吧?

進了衙門,便早早有朱胖子的手下在大門口等候郭業,見著郭業到來趕忙上前迎去,將郭小哥領到了平日裏縣令大人審案斷案的公堂之上。

果不其然,一上了公堂,郭業便看見公堂兩側坐滿了綾羅綢緞的商賈和腦滿肥腸的隴西大戶,足足有二十來號人。

眾人正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一見郭業進來立馬止住了聲音,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到郭業的身上。

朱胖子立馬將郭業迎了進來,踮著腳尖對著郭業咬起來耳朵,興許是匯報匯報邀約眾位商賈大戶的過程吧。

咬了一小會兒的耳朵之後,朱胖子將公堂之上,縣令大老爺專坐的那把椅子給搬抬了下來,堪堪放在公堂之下供郭小哥坐著。

朱胖子此舉也是郭業授意的,別看縣令顧惟庸不在,但是他也不敢托大,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到人家七品縣令的位置上。

萬一被哪個嚼舌頭的有心人傳到顧惟庸的耳邊,那不是很徒增煩惱嗎?做出一些令上司忌憚的事情可是官場大忌。

郭業正襟危坐之後也不像以前談話那般長篇累牘繞圈子,而是直接切入主題朗聲問道:“諸位,郭某是什麽人也無需本人多做介紹了吧?今天召集諸位前來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如何將隴西縣城守住,再不濟也要撐到益州郡折衝都尉府的援軍到來為止,咳咳,諸位都是隴西縣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說說吧。”

旁邊的朱胖子在一旁附和道:“縣令大人最近要在感業寺禮佛一段時日,臨走前有過交代,縣中一應事宜全權交由功曹馬大人和郭業郭小哥處理,你們都懂了吧?”

嗡!

朱胖子這話才是最要命的,在場這些人哪一個不是人精,焉能聽不懂朱胖子這話的真正用意?

縣令大人敢情是避風頭去了,如今隴西縣城暫時由郭業和馬功曹負責。

這就是給郭業二人先斬後奏的大權啊,嘖嘖,眾人心中的那杆秤砣微微傾斜了一下,也稍稍收起了對郭業的輕視之心,至少目前來說不敢再過輕視。

此時右側第一椅子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一老者,郭業認識此人,這老者乃是隴西縣城最大的飯莊“食為天”的東家徐崇年,食為天飯莊做得川菜在蜀中一帶堪為一絕,貌似在益州郡城內都有分號。

徐崇年老胳膊老腿的站起身子,抱拳行了一禮說道:“郭小哥的名頭,老朽也是聽過,既然縣令大人將偌大一座隴西縣城托交小哥之手,那自然是信任有加。雖然老朽乃是一介商賈,整日與那銅臭之物打交道,但是守我隴西縣城,當仁不讓,無論是出錢出力,郭小哥盡管吩咐。”

這話說得大義凜然,端為識大體顧大局的典範,聽著郭業一陣舒爽,甘之如飴。

郭業點點頭,拿著架子輕輕拂過一笑,讚道:“徐老深明大義,本班頭正是此意。山匪攻城,敵眾我寡,但是本班頭與手下這幫弟兄總不能坐視不理吧?所以本班頭屆時將會組織全縣衙役和本城的青壯一起上城門,共同抵抗山匪的攻城。”

眾人聽著郭業這番允諾紛紛點頭稱是。

“不過——”

郭業話鋒一轉,輕輕歎道:“這守城抗敵乃是刀兵禍事,總有個傷亡不測啥的,所以本班頭是這麽想的,要想衙役青壯們不畏犧牲奮勇殺敵,唯有一個辦法,那便是——重賞之下出勇夫。至於這賞銀嘛,嗬嗬,諸位,你們懂得。”

言罷,郭業伸出兩手衝眾人一攤,意思很明顯,小哥這邊出人出力保護縣城安危,你們這些有錢**怎麽著也要意思意思吧?

這個意思在場這些人精們又怎麽會不懂?

不過,既有深明大義如徐崇年者,當然也有一些不願意拔毛的鐵公雞了。

果然,郭業話音落罷,徐崇年對麵,公堂左側也站起一人抱拳說道:“郭小哥此言差矣,你們拿的是朝廷俸祿,吃得是皇家的糧食,自然要做安靖保民之事。憑啥要我們這些人出銀子?難不成我們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是啊,田大腦袋說得沒錯,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本來就是,今年的生意本就難做,朝廷如今對商賈賦稅加重厲的害,咋這守城賞銀的份子還要攤到咱們頭上呢?”

“就是,我們範家門高牆厚,到時候山匪攻進城來根本洗劫不到我範家,這銀子我是一個大子兒也不會出得。”

……

……

看來這才是多數人的心思,對於出賞銀支持守城勇士一事,這些基本上都是持反對意見。

霎時,

郭業的臉色頓時沉下,他知道率先反駁他的這個田大腦袋是何人,這個王八蛋就是秦威那本賬簿記錄中,販賣私鹽最多的一人,姓田名紀雨,因為腦袋長得特大,再加上為人愛精打細算,因此在商賈圈子裏博了一個“田大腦袋”的外號。

郭業挨個看了一眼這些紛紛跳出炸刺兒的小醜,基本上都是在秦威那本賬簿中榜上有名之人。

哼!

郭業心中冷笑,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當即,郭業將懷中那本賬簿掏了出來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後將目光轉向田大腦袋冷哼道:“少他嗎給老子整這些虛頭八腦的玩意,跟你說上兩句人話你他媽就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是吧?孫子,先看完你自己的豐功偉績再嘰歪吧!”

“啪!”

郭業抬手隨意一拋,那賬簿輕輕被拋高劃出一道弧線,飛到了田大腦袋的懷中。

田大腦袋被郭業這突然發怒先是嚇了一跳,見著郭業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不由露怯,心虛地將那本賬簿緩緩翻開。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唰~~

田大腦袋的臉色變得死難看死難看,這哪裏是自個兒的豐功偉績啊,這活脫他媽一本閻王催命符啊。

這裏麵將自己和何坤,還有秦威等人的醜陋事記載的詳詳細細,精確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時辰,地點和斤兩到精確到極致。

擦!

田大腦袋發覺捧著的不是賬簿,而是要他老命的催命符,恨不得當場就將這燙手的山芋一股腦吞進肚子之中了事。

郭業看著半死不活的田大腦袋,心中啐道,操性,欠收拾!

隨即對著田大腦袋喊道:“別愣著啊,田大腦袋?挨個兒挨個兒的傳下去看啊!”

這話一出,田大腦袋雙手猛地一抖,將賬簿跌落在地。

他附近的人不知這玩意到底為何物,紛紛湊上前去撿起賬簿察看一番。

同樣,不看還好,看完之後紛紛變色,在場之人隻有極少數人幸免不在賬簿中。

至於那些榜上有名的商賈們,則是一臉可憐巴巴地神情望著郭業,貌似有商量的意向。

不商量不行啊,現在整個隴西縣城都是這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說了算,生死盡在人家的一念之間,更何況有把柄受製於人手呢?

……

蹬蹬蹬!

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從外麵闖進,正是手拿馬鞭的程二牛。

隻見程二牛闖進公堂之後,也不理會在場有什麽人,直接對郭業報道:“小哥,前麵斥候探馬回報,賊寇挾眾近千人氣勢洶洶而來,離,離咱們隴西縣城僅有十裏地了。”

什麽?

這話一出,軒然大波!

別說在場那些膽小怕死的商賈大戶了,就連郭業都差點沒把持不住鎮定,驚呼出來。

郭業心道,

賊寇轉眼即到,不能再在這些破事兒上耽擱了。

隨即睥睨掃視眾人一眼,冷聲問道:“諸位,趕緊啊,這賞銀一事,你們到底怎麽個意思啊?表個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