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趙飛軒的軟肋

趙九醜調整了一下情緒,緩緩吐道:“趙飛軒趙刺史家中除了有妻有女外,還有有位七十高齡之寡母。趙刺史無論在何地為官,都會將老母接來身邊,侍奉其左右,可謂孝順至極。今年年初,趙刺史赴任安州刺史,不僅攜帶家眷妻女,亦是將老母接來了安州。”

關於趙九醜提到趙飛軒孝順這個事兒,他多少從那個驛館老秀才的口中聽到了一些八卦。

傳聞這位趙刺史自幼便是老母一人拉扯長大,母子倆相依為命之時,日子過得相當拮據。這邊要供著趙飛軒讀書,那邊也要維持家裏生計,郭業可以想象得出,趙母那些年的含辛茹苦。

所幸,趙飛軒自己也夠爭氣,連番的際遇與成就,並沒有讓老母失望。

他之所以將老母留在身邊,無非就是想著老母那些年的艱辛,惦記時刻反哺著生他養他培育他的寡母。

正所謂,自古寒門出孝子。郭業可以想象的出,趙飛軒同趙老太太之間的母子情深。

但是,

郭業不明白好端端地,趙九醜介紹起趙飛軒的家世幹啥玩意。

莫非……

旋即,他驚駭問道:“你是說,戴明德,張士元等人把持住了趙飛軒的軟肋?同為朝廷命官,他們竟然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趙九醜冷笑一聲:“他們能夠為了一己私利去貪墨一百五十萬貫賑災銀,而罔顧三州近百萬災民的死活。他們寧可讓三州屍橫遍野,餓殍滿道,也要將這筆救命銀子收於囊中,一逞私欲。還有什麽事兒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砰!

趙九醜揮出一記重拳,狠狠砸在桌上,咆哮道:“他們明知道老母乃是趙刺史的致命所在,為了逼其就範,他們竟然將這位七十高齡的老人家囚禁起來,讓趙刺史與她不得相見。為的就是逼迫趙刺史與他們同流合汙,為的就是威脅趙刺史一同合作,貪墨這筆賑災銀。狗日的……”

囚禁趙母,逼趙飛軒就範。

原來真正的源頭,在這裏!

瞬間,郭業統統明白了過來,滿腔怒火頓時充斥於胸,憤恨罵道:“我草,戴明德,張士元,這兩個天殺的狗東西!”

罵完之後,又想到了趙九醜對戴明德等人陽奉陰違,暗地裏勾結匪幫,殺官盜銀,救濟災民之事。

想罷,歎道:“九醜,這位趙刺史當真了不起啊!”

趙九醜深有同感地點頭應道:“是啊,趙刺史才是真正的好官。我老趙平生不咋瞧得起窮酸文人,但是趙刺史例外,他不僅是哥好官,還是好漢子。”

“沒錯,好官,好漢子,而且還是個大孝子!”

此時此刻,郭業心中對趙飛軒,除了敬仰,還是敬仰。

讚罷,郭業語氣深重地衝趙九醜說道:“九醜,咱們必須幫襯一把趙刺史,不能讓他與古三等人幹殺官盜銀之事,縱然戴明德,張士元這些狗官該死,也不能死在趙飛軒和古三的手上。不然,他們這麽胡亂蠻幹,必定惹來朝廷的震怒,即便救濟了災民,事發之後,趙飛軒也難逃一死!他走得是下下策,走得是一條不歸路。朝廷有朝廷的律法,你懂吧?”

趙九醜盡管心中讚同趙飛軒和古三等人的快意恩仇,一刀了結戴明德這些狗日的,但理智告訴他,郭業說得沒錯,趙刺史走得是一條與朝廷律法背道而馳的路。

隨即問道:“大人,如何幫襯?您的意思,莫非是想將趙母營救出來,讓趙大人沒有了掣肘與後顧之憂,然後……”

郭業點點頭,應道:“沒錯,大致上是這麽一個意思,至於具體計劃如何,我還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言罷,他看了下窗外的天色,有些暮靄,也到了吃完飯的時間,隨即他說道:“先這樣,走,咱們先去叫上幾樣小菜,吃飽喝足了,再來商議這具體計劃。”

趙九醜嗯了一聲,跟在了郭業的身後,出了房門……

黃昏時分,晚飯光景,汝州刺史府中,戴明德與鄭州刺史繼接風洗塵宴後,就沒有分開過,始終如影隨形,勾搭在一起。

從宴席上歸來後,戴明德與張士元就竊議了一下午,話題始終圍繞在欽差禦史郭業的到訪,還有貪墨到手,還暗囤在汝州的賑災銀等話題。

戴明德邀請張士元在府中吃完晚飯後,兩人有勾肩搭背地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中,繼續私議起話來。

待得府中下人上完茶湯之後,戴明德將人遣散出去,又親手關起門窗,將整個書房遮掩得黑沉黑沉。

點起一盞燭台,戴明德借著閃爍燭光看著張士元的臉色,還有些憂色。

不由寬慰道:“張刺史,不要太過擔憂了。依本官看,這姓郭的年紀輕輕,便當上監察禦史,必定得了萌蔭而已,沒啥大本事。而且你我也沒聽到風聲,說長安那頭對賑災銀發放之事有了懷疑,是不?”

張士元一改之前在接風宴上的粗獷豪邁之色,眉宇間陰鶩繚繞,嘿嘿幹笑兩聲,搖頭道:“戴大人,本官擔憂的不是姓郭的那個年輕人,他倒是不足為懼。本官擔心的是趙飛軒趙刺史,今日接風宴上,他這態度可是有些反常喲。”

“哈哈哈,”戴明德聽著張士元如此說,更是放聲大笑,頗為不屑地說道,“趙飛軒?張大人更加無需擔心了,莫非您忘了咱們手裏攥著什麽?他的妻女,他的老母,都在咱們手中,以你我對趙飛軒的了解,他還能翻出什麽大浪來不成?“

說著,將手中燭台放在桌上,輕拍著張士元的肩膀,安撫道:“不要擔心啦,隻要將這姓郭的禦史送走之後,咱們瓜分了這筆巨銀,將賬本做得滴水不漏,任誰也看不出端倪來。至於死人嘛,與你我何幹?哪有鬧災不死人的?有了這筆銀子,你我便是不做這一州刺史又有何妨?”

張士元被戴明德一陣寬慰,稍稍安下心來,點頭附和道:“也對,汝州,鄭州,安州三州的官場,哪個官員不想分上一杯羹?哪個官員屁股是幹淨的?嘿嘿,根子都已經爛透了!隻要咱們將這事兒捂得緊緊,絕對不會出什麽亂子來。戴大人,話說這趙飛軒的老母與妻女,你可看管的嚴實?莫要被人找到救出才是啊!”

戴明德拍了下胸脯,信心百倍地說道:“放心,趙飛軒一家老小的藏身之處,嘿嘿,任誰都想不到。事成之後,咱們將他們,連帶趙飛軒本人都……”

說著,戴明德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語氣決絕地說道:“那就更加地高枕無憂了,哈,哈哈……到時候,給朝廷發個奏折,鬧災嘛,哪有不死人的?趙刺史勞累過度,替朝廷盡了忠,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是不?”

張士元聽著戴明德說得信誓旦旦,心中已是大定,褪去剛才臉上那副隱憂之色,轉瞬便眉開眼笑起來,豎起拇指衝著戴明德讚道:“戴刺史,戴大人,高,高啊~~~”

張士元一臉欣喜地連連讚賞,戴明德坦然處之地點著頭深受著,然後徐徐轉過了身子,背對著張士元。

此時的戴明德雙手負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桌上燭光搖曳地燭台,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一百五十萬貫啊,窮其本官一生搜刮,亦不能積累如此之多。屆時,趙飛軒能為朝廷盡忠,你張士元又為何不能為了朝廷,為了聖上……”

如果這個時候,張士元能夠走到戴明德跟前,借著燭光看清戴明德的神情,他肯定會被嚇一跳。

因為平日無時無刻都陪著笑臉的戴明德,在這一刻,竟然是滿臉的——

猙獰!

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