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靜庵的後麵,有一個單獨圍起來的小院,那裏頭住著遠安侯府的姨娘。

“施主,你家中來人了。”一個尼姑進了院子,見玉姨娘正在與一個女童在院中嬉笑,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玉姨娘聽了眼神一閃,忙道:“勞煩師太了,讓她們進來吧。”

現下離平陽公主三年之期隻有月餘了,依著她出府時給的承諾,她也該回去了……

紅枝從屋裏出來,聽到說話,眼中帶了些渴望。

“奴婢拜見姨娘。”

鴛鴦從院外進來,身後還領著一些眼生的下人。

玉姨娘眼中帶著激動,她在這裏的這兩年多,侯府隻派人每月送一次銀子,她連麵都沒有見著過……

“鴛鴦姑娘客氣了,快請起來,這邊坐。”玉姨娘忍耐著心中的驚喜,把身旁的女童推到了紅枝的懷裏,“你帶她回屋裏,讓菱花快上茶。”

紅枝抱起孩子,應了一聲,看了眼鴛鴦頭上身上戴的穿的,便回屋子了。

“娘,你們要說什麽啊?她是誰?”

那女童卻忽然出了聲,眼巴巴的趴在紅枝的肩頭看著玉姨娘與鴛鴦那邊。

院中眾人俱都聽見了,無一人說話,都低著頭。

鴛鴦朝那女童溫柔一笑,輕聲道:“奴婢是鴛鴦,二小姐您先乖乖的,等會兒鴛鴦就去瞧您。”

“鴛鴦?就是……”紅枝眼神一沉,忙匆匆抱著女童進了屋子。

菱花正在屋裏疊衣裳,見紅枝抱著人進來了,有些納悶,還傻乎乎的問:“姐姐怎麽進來了?小姐她怎麽了?”

“快去上茶,侯府來人了。”

紅枝壓低聲音,把孩子放在**,衝菱花說了一句。

菱花驚訝的叫了一聲,眼中帶著驚喜,輕聲問:“真的?”

“還不快去!”

紅枝朝菱花點了下頭,見她笑了,忍不住催促一句……

“姨娘與二小姐在水靜庵的日子可還好?”鴛鴦淡笑。

玉姨娘謹慎答:“左右不過是那樣的日子罷了,姑娘也瞧見了,我這裏就這麽個樣子。二小姐的病能好,真是菩薩保佑。”

鴛鴦瞧著玉姨娘樸素的樣子,淡淡掃了這院子一圈,笑道:“姨娘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玉姨娘現也冷靜了下來,聽到福氣二字,淡淡一笑,說:“姑娘說的是,清兒好好的活著,就是我的福氣。”

“過些日子,大小姐會來水靜庵給公主祈福,我是特地來給大小姐收拾地方的。”

“那……清兒……”玉姨娘一愣,語氣有些遲疑。

“老夫人說,大小姐小時候就想跟二小姐親近,現下正好,兩人多親近親近。姨娘如實告訴大小姐就是,二小姐原先是病了怕治不好送到莊子上去,現下治好了,總歸是要回府裏的,不是?”鴛鴦一笑。

“是是是,二小姐是侯府血脈,自然是要回去的。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玉姨娘說的十分誠懇,與往日的驕橫全然不一樣了。

“姨娘這兒哪間屋子能夠騰出來住?我趕緊讓下人們收拾好了,缺了什麽還要趕緊補上呢。”

“大小姐住主屋就是。”

玉姨娘的態度十分謙卑,對鴛鴦那叫一個客氣。

鴛鴦淺笑,道:“既然這樣,我讓他們先把東西都搬出來。”

“如此甚好。”

菱花泡好了茶,端著出來,就見鴛鴦與玉姨娘正說著話,還有一幹人則站在一旁,頗有氣勢。

“姑娘喝茶。”

菱花把茶奉上,玉姨娘忙招呼鴛鴦喝。

鴛鴦笑著點頭,把茶蓋打開,輕輕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時辰不早了,讓他們趕緊收拾好了,不耽誤姨娘晚上休息。”

玉姨娘自然是聽鴛鴦的,鴛鴦便說要去瞧瞧二小姐,玉姨娘就讓菱花去看著下人搬東西……

忙活了兩個時辰,天漸漸暗了。

“姨娘,明日我再帶他們來收拾主屋,現在就不打擾姨娘跟二小姐用晚膳了。”鴛鴦聽到下人說主屋的東西都搬出來,也打掃幹淨了,便告辭了。

玉姨娘點點頭,讓紅枝送了鴛鴦出去。

“娘,侯府真的有她說的這麽好嗎?”陸清纏著鴛鴦說了兩個時辰的侯府,她的心中對侯府的生活期待的不能再期待了。

玉姨娘嗯了一聲,把陸清抱在懷裏,道:“等我們回了侯府,娘一定會給你最好的!”

陸清高興的叫了一聲,窩在玉姨娘的懷裏。

“不過,回了侯府之後,你不要當著別人的麵叫我娘,要叫我姨娘,記住了嗎?”玉姨娘眼神微沉,想起方才鴛鴦旁敲側擊的提醒,心裏頭的那股不甘心就又起來了。

“為什麽?”陸清有些不高興。

“這就是規矩。若是你不叫我姨娘,咱們就回不去侯府了……”玉姨娘的語氣很重,陸清被嚇了一跳,忙點頭。

紅枝從外頭進來,端著白天的那套茶具,這小院子裏沒人手,隻好現在收拾了。

“她喝了嗎?”玉姨娘淡淡的看了眼紅枝端著的茶具。

紅枝還未答話,玉姨娘已經起身掀開了茶蓋,似是一口都沒喝一樣。

“姨娘,想來是鴛鴦她不渴。”

“什麽不渴,分明是瞧不上我的茶葉。”

玉姨娘冷笑一聲,揮了下手,讓紅枝把茶水全部倒掉,麵色冷靜的坐回到了陸清的身邊。

菱花小跑進來,說:“姨娘,他們動手太粗魯了,您的東西都被磕了。奴婢怎麽說都不聽,隻說不快點,到時候他們的差事辦不完……”

玉姨娘緩緩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說:“再過一個月,我們就能隨大小姐回侯府了,這些東西磕就磕了,難不成還帶到侯府去?”

“可是……”菱花想要反駁,卻睜眼的玉姨娘一瞪,嚇的閉上了嘴,“奴婢去給姨娘拿齋飯去。”

玉姨娘淡淡的嗯了一聲,眼中的冷意慢慢消去,最後不過嘲諷一笑。

隻要她能夠回到侯府,她受的這些罪,全部都會一一報回來!

若不是陸承勵的話讓她生了貪念,也不會等到肚中的孩子成型,成型的孩子打掉,她還是活了下來,是老天爺不讓她死!是老天爺要她報仇,報這血海深仇!

夜深,鴛鴦一個人從屋裏頭出來,慢慢走到了這水靜庵尼姑所住的地方,隻見那裏站了一個人,見她來了,迎上去,引她進了一間屋子。

“師太安好。我家老夫人派我來親自問問師太,玉姨娘是不是真的懷不了孕了?”鴛鴦恭敬的朝那閉著眼在蒲團上念經的師太行了一禮。

“貧尼醫術有限,卻是如此。”

鴛鴦得了肯定的答案,便又行了一禮,輕輕的走了出去。

而方才引她進去的那個尼姑還站在原地,見她出來了,又引她出去……

又過了幾日,到了陸婉要去水靜庵的日子,一早,她便與林氏請安辭行,帶著覃媽媽、香菱兩人上了去水靜庵的馬車。

此次貼身伺候的,陸婉隻帶了兩人,但安陽卻送來了一對姐妹花保護陸婉的安全,說是仇閔德特意訓出來的侍衛。

“香菱,你與莫名其妙比起來,誰的武功更好?”

陸婉在馬車上,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兩人一人騎著一匹馬,在馬車兩側。

香菱正在從盒子裏把點心擺出來,聽到陸婉這麽一說,說:“自然是奴婢的武功更好。她們學的哪叫武功,學的都是近身功夫。”

“真的嗎?可我也沒瞧你怎麽練習過,你這幾年都沒好好練功吧,還真不一定打的過莫名其妙。”陸婉笑了一聲,姨父練了這麽久的人,選出的這兩個,肯定也不會是個像她一樣的花架子。

陸婉這些年練來練去,也不過是個三腳貓的功夫,飛簷走壁的話,今生估計是不用想了。

“那不如到了水靜庵之後,你們比試比試?”陸婉朝香菱眨了下眼。

香菱撇了下嘴,道:“那可不行,若是被人發現了怎麽辦,奴婢可是您的底牌呢。有她們兩個在外頭擋住就行了。”

車外的莫名其妙兩人相識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她們耳力可是很好。

莫名看了眼車夫,見他沒有異樣的在駕車,想來是沒有聽到,便收回了視線。

“縣主,前麵有輛馬車。”莫名看到前麵的馬車,朝馬車內喊了一聲。

莫名其妙是仇閔德送過來的,雖聽命於陸婉了,卻也不是隨家仆一樣叫小姐的。

“知道了。”香菱替陸婉答了一句。

馬車繼續往前,香菱掀開了一角簾子,也看到了前麵的馬車,那馬車卻是沒有動,旁邊還站了一男一女。

“小姐,前麵那輛馬車沒動,不過沒擋路,我們的馬車還過的去。”香菱放下簾子,道了一句。

陸婉忍不住一笑,道:“這路這麽寬,怎麽可能會被擋住路。你瞧瞧,是誰的馬車?”

香菱瞧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正打算讓車夫開過去,卻被那站在外頭的女子給攔下來。

“籲……”

車夫見有人擋在馬車前麵,自然隻能停下馬車了。

莫名、其妙兩人也拉緊了韁繩,停下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