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陪您去。”李夢婉說著就要起身。
“不用，你還懷著孕，我帶江昀去就好了。”
李夢婉有些遲疑，“那女人被關到冷宮就瘋了，娘娘要小心一點。”
方昳澄眯了眯眼，有些驚訝。
她到冷宮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在冷宮外麵就能聽到方芙玥瘋瘋癲癲地笑罵聲。
這個地方是那般熟悉。
方芙玥被關的地方就是方昳澄上一世所關的宮殿。
牆上還掛著南洋紫薇的枯枝，頹唐地耷拉著。
她推開冷宮的殿門，方芙玥正坐在台階上玩著積雪。
“娘親，你給我堆雪人吧。”
“不對不對，雪人都化了。”
“娘親，我聽話，你別走。”
“皇上……皇上不會這麽對我的，你們都是騙子，是壞人！”
她看見方昳澄進去，瞳孔猛地放大，站起身四處嚷嚷著亂跑。
“惡鬼索命來了！”
“我沒想殺你，我隻是想得到宋時煦，坐上那個位子！”
“是你一直擋著我的！”
方昳澄皺眉，“她在說什麽？她這是什麽意思？”
江昀看了眼瘋瘋癲癲地方芙玥，遲疑道：“奴才也是聽說的，她被關在冷宮那天還好好的，後來晚上說是做了噩夢，第二天醒來就瘋了，嘴裏胡言亂語。”
方昳澄看了好一會，“江昀，控製住她，讓她冷靜冷靜。”
江昀立馬從追上瘋跑的方芙玥，一隻手控製住她的手，然後鉗製著走到院裏的水缸裏，另隻手壓著她的後腦勺按了下去。
沾上一瞬的冷水又將她提了起來。
方昳澄走過去問她，語氣循循善誘，「方芙玥，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夢到什麽了？」
方芙玥已經冷靜下來，又聽到方昳澄問那個夢，又嚇得瑟縮，眼角淌淚。
「……冷宮裏死了皇後，她來向我索命了，皇上……皇上拿劍要刺我……很凶……」
「我錯了……我錯了……」
「娘親……來接我吧，我不要在這兒了……」
從她斷斷續續隻言片語裏，方昳澄猜測，她似乎是夢到了前世。
死在冷宮裏的是她，可那時宋時煦那般寵愛她，又怎麽會拿著劍要殺她？
可是她如今瘋瘋癲癲，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有些答案也注定不會探尋到了。
方昳澄眸光複雜地看著方芙玥良久，末了輕歎了一口氣。
“江昀，放開她，我們走吧。”
江昀有些錯愕，“娘娘不處罰她了？”
“沒有比在冷宮渾渾噩噩、瘋瘋癲癲，更好的處罰了。”
……
方昳澄從冷宮回到鳳禧宮，晚上也夢到了前世。
夢到宋時煦對方芙玥的寵愛，和自己隻身一人的寂寞。
夢到當上皇後後，每天殫心竭慮地處理後宮事務。
夢到方家出事後的絕望，夢到送進冷宮自己的鬱鬱寡歡和方芙玥的洋洋得意。
夢到生命的最後一秒，她咳得喘不過氣來，而顧山白卻一臉笑意地向她伸出了手，拉她起來。
窒息感消散，疲憊感也無蹤，顧山白身後站著父親、娘親、哥哥、竹影、江昀……
他們都在對著她幸福地笑。
方昳澄勾著嘴角醒來。
有些想家了……
“竹影，給我梳洗更衣，一會我要跟皇上說，今天回方府。”
竹影怔了怔，“好嘞娘娘。”
“可是皇上會同意嗎？”
方昳澄抿了抿唇，“他會同意的。”
方昳澄能感覺出來，宋時煦對她的愧疚。
她聽說方芙玥瘋的第一天，宋時煦去冷宮看她了，聽見她的胡言亂語，臉色蒼白。
後來當天晚上還發了燒。
方昳澄覺得宋時煦也做了上一世的夢，但一直覺得是夢，直到在方芙玥口中也聽到，才一時難以接受生了病。
她去養心殿時，幾個大臣剛從裏麵出來。
宋時煦一看見她，握毛筆的手一個哆嗦，奏章都被墨跡染花。
看方昳澄的眼神也有些閃躲。
她看在眼裏，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測。
這些愧疚雖然挽回不了什麽，但還是有些用處的。
“皇上，我想今天回一趟方府。”
宋時煦頓了頓抬起了頭，“回方府作何？”
“就是想我母親做的飯了。”
宋時煦沉默良久，“可以，我能去吃嗎？”
宋時煦在年少時，去方府上課，經常在方府吃飯，但一般都是廚子做的，可如果有時候方夫人有了興致，也會親自下廚。
方昳澄眉目平靜地看著他，紅唇輕啟，“皇上日理萬機，還要處理政務，本宮就不邀請了。”
“那皇上您忙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宋時煦話還沒來得及說，方昳澄轉身已經離開了。
千言萬語卡在心口。
……
方昳澄回鳳禧宮收拾了一下，就帶著竹影和江昀出宮。
到宮門口時突然想起什麽，問竹影：“秦淮初這個時候，是不是已經到方府了？”
竹影想了想回道：“這個時辰應是也剛走吧。”
“江昀，去找他，一起去方府吧。”
江昀去了錦朝殿，也就不到片刻功夫，就領著秦淮初過來了。
想必是在半路上迎上的。
他過來後對方昳澄行了一禮。
方昳澄擺擺手，“上來吧。”
回到方府時剛巳時多一點，秦淮初去方太傅書房聽課，方昳澄就去和方夫人聊了一會，到了午時和方夫人一起去了廚房。
廚師和幫廚看自家夫人和皇後娘娘都進了廚房，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幹脆杵到一邊看著，需要幫忙的時候再搭把手。
方夫人一邊醃魚一邊問道：“澄兒，要不然今日將顧國師也請來吧，正好等你哥哥中午休定回來，讓顧國師一道。”
方昳澄扒蔥的手頓了頓，“嗯，也好，那一會讓小雪去宮門口接哥哥的時候，讓哥哥去摘星閣找他吧。”
其實她很想自己去，但是那樣太過招搖，惹人懷疑，讓竹影或江昀去也是一樣，他倆是她的人，讓有心人看去平白是惹麻煩。
她的膽子還沒有大到那個地步。
“好，那就讓小雪去吧。”
竹影聽完，就去院子和小雪說了。
方夫人和方昳澄一起蒸了米飯又烙了餅當作主食，又做了好多菜，葷菜有魚肉、豬肉排骨、燒鵝，素材做了南瓜、絲瓜、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