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煦聽了她的話,隻覺得不可置信,“方昳澄,你怎麽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了?”
說著就一臉沉痛的看著方昳澄,好像她做了無法原諒的事一樣。
“從前的你雖然有些小任性,但從不跟現在這般喊打喊殺,也不會像白日裏那般對著親人咄咄逼人!玥兒隻是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裙擺,你就不依不饒,非要打她一巴掌才肯罷休,她是你的妹妹啊。”
說著突然緩和了語氣,商量般說道:“她從小生活在鄉下,過得都是苦日子,本就已經很可憐了,你何必當著那麽多大臣的麵給她難堪,現如今她終於苦盡甘來,雖然是不懂宮裏的規矩,性子也嬌蠻,但她心地善良,你這個當姐姐的應當讓著她才是!”
方昳澄忽然就笑了,她算她什麽妹妹?心地善良更是無稽之談!
“所以陛下今日來還是為了玥貴妃,還為了她放下帝王身段對我如此好言好語,陛下當真是愛極了她呀。”方昳澄微紅的眼眶帶著無盡的嘲諷。
上一世她軟弱可欺,受盡方芙玥的欺壓,如今她改了性子變得強勢,隻是打了方芙玥一巴掌,就為了她來指責她,還為了她低聲下氣。
可笑,真是可笑!
“朕不單隻是為了她呀,也為了你!你現在貴為皇後,若是讓人知道你如此善妒,連自家姐妹都容不下,別人當怎麽看你?朕雖然是皇帝了,但從來不覺得朕在你和玥兒麵前該擺什麽帝王架子,你永遠是朕的澄妹妹,她也永遠是朕的玥妹妹,你們不會有什麽不同,都是朕在意之人!”
“陛下說完了麽?說完了就去您玥兒妹妹的芙蓉宮吧,去晚了她該計較了。”方昳澄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宋時煦難以置信,“朕說了這麽多,你還是要趕朕走?看來你是一點也沒聽進去啊!”
“陛下不走是要聽臣妾細細跟你掐算掐算麽?”
“好,臣妾算給你聽!”
“我和你相識相伴多少年?少說也有十八年!你和她認識多久?才兩年!你告訴我,十八年和兩年如何對等?!”
“我十七歲那年上元節,流緣寺菩提樹下你是怎麽跟我說的?你說一生一世隻會對我好,可三個月後,你當上了太子,方芙玥被父親從鄉下接回,你好好想一想,從那之後,你可還記得你的承諾?”
她自始至終都知道的,他是有野心的,為了當皇帝,後院不可能隻有她一人,他後來娶了兩個側妃,她都覺得沒什麽,因為他對她們平淡有禮,沒有感情。
可方芙玥不一樣,他喜歡她,偏袒她,短短一個月就讓方昳澄對宋時煦十八年的感情都成了笑話!
還讓她一個妾室生下了他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因為這個,一登基就封她為貴妃,那兩個側妃也還隻是妃位。
方昳澄雖然知書達理,可骨子裏也是心高氣傲的,這讓她怎麽可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夠了——當年朕是太子,現如今朕是天子!”宋時煦瞪圓了雙眼吼道,因為怒氣臉漲得通紅,連額上的青筋也突起微跳,往日沉穩俊俏的臉現如今猙獰可怖。
方昳澄愣了一瞬,還是絲毫不懼,笑出了聲,“好!陛下是說您九五之尊,三心二意理所應當?可是才過三個月就將承諾拋到腦後,一言九鼎這個詞可實在跟您——不、沾、邊!”
“你——”宋時煦一時被堵的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連腦袋都有些眩暈,連忙扶住身後的椅子。
方昳澄冷眼看著,看他氣成這樣,隻覺得心中暢快極了!
良久,宋時煦閉眼說道:“既如此,那朕也不必顧及你一國之母的麵子了。”
他猛然睜眼,厲聲吩咐:“來人!皇後以下犯上,目無法紀,賞三十大板!”
外麵的竹影能模糊地聽到裏麵一直在爭吵,一直都為方昳澄捏把汗,急的團團轉,一聽要打三十大板,連忙進去跪在宋時煦麵前,哭著說道:“陛下息怒,娘娘不是有意衝撞冒犯您的,三十大板怕是會要了娘娘的命啊!”
方昳澄手搭在竹影肩上,示意她不用再多言,然後對著宋時煦冷笑一聲,彎腰行禮:“臣妾,遵旨——”
太監不敢上前架住方昳澄,在她麵前躊躇著,方昳澄見此,利落地趴在長凳上等著板子落下,可行刑太監卻也猶豫著下不去手。
宋時煦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讓那太監下手,他身邊的太監總管陳吉突然恭敬著對他說道:“陛下,國師大人求見,說有要事稟告。”
宋時煦火氣下去了,思忖片刻說道:“讓他進來。”
顧山白進來時就看見方昳澄一臉倔強地趴在長凳上,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然後對著宋時煦附耳說了一句話。
方昳澄一開始見到顧山白進來,還難得的覺得有一絲難堪,可現在隻皺眉歪著腦袋看著顧山白,奈何聽不到一點。
宋時煦聽顧山白說完,眉頭也輕輕皺起,許久不說話,在思考著什麽,然後突然轉過身就要走,還說著:“帶朕去看看。”
顧山白轉頭看向方昳澄,略一勾唇,向她拋了一記媚眼。
意思是:救了你,別忘了謝謝我!
方昳澄身子忍不住惡寒得一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誰要你救了!
旁邊杵著的宮人們都低著頭,自是不曉得兩人的互動,隻有竹影看了個完全,一臉懵。
娘娘和國師大人什麽時候這麽熟悉了?
顧山白還要再動作時,宋時煦卻突然回過身來,手微抬指向方昳澄。
方昳澄和顧山白甚至是竹影的心,都猛然一提,揪到了一起。
宮妃和外臣眉來眼去,可不隻是打三十大板了,恐怕會直接亂棍打死!
可宋時煦指著方昳澄的方向點了好幾下,卻隻是說道:“別停,繼續打!”
然後甩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鳳禧宮。
顧山白鬆了口氣,猶豫著看了方昳澄最後一眼,也跟了出去。
……
三十大板過後,方昳澄有氣無力地趴在**,入神想著什麽。
竹影為她上著金瘡藥,整個人抽抽搭搭的,看著自家娘娘血肉模糊的屁股,心疼壞了。
偏正主沒事人似的一聲不吭。
“娘娘,您要是覺得疼,就哭出來喊出來,別再憋壞了身子。”
方昳澄卻突然回過頭看她,說道:“哎呀,忘了,你一會派人拿一盒吃食送去錦朝殿,再送些保暖的衣物和被褥。還要吩咐那的奴才不許再欺負主子。”
竹影不明所以,“錦朝殿在皇宮西北角,周圍的宮殿廢棄了大半,那邊是住著什麽人嗎?”
“住著大商國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