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錯了
慕容昭陽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他沉默半晌，小心的給蓮祈掖好被角：“阿蓮你想吃什麽？我吩咐他們去做。”
“你不覺得虧心？”蓮祈側著臉，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是淡漠到了極致後綻開的淺淡笑容：“知道我那時再想什麽嗎？若是再見了你，我定然要親手挖開你的胸腔，瞧瞧裏麵那顆心，是不是黑的，是不是爛的，我此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救了你，幫了你，最後養出了一條反咬我一口的毒蛇！”
“別說了！”慕容昭陽眼眶泛紅，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再開口時又放柔了聲音：“別恨我……阿蓮別恨我……我隻是……隻是太喜歡你了……”
蓮祈艱難的抬起手，用盡全力的揮向慕容昭陽的臉，慕容昭陽沒有躲，他靜靜的看著蓮祈，甚至把臉往前湊了湊，能讓阿蓮出氣，一巴掌算什麽呢？
蓮祈的手卻停了下來，慕容昭陽還以為蓮祈心軟了，抬頭缺看到蓮祈臉上更加濃重的冰寒，“我嫌髒，滾！”
慕容昭陽靜靜的跪坐在床前，半晌：“阿蓮你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我……這就走……”
他轉身出了門口，卻在陽光落在他臉上的那一瞬間幾乎崩潰，他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已經無法回頭了，貪婪毀了他的愛人，也將毀了他。
慕容昭陽捂著臉，眼淚無聲的落下，曾經他最怕蓮祈和他成為陌路，如今，蓮祈卻已經恨他入骨。
還能……挽回嗎？
平息了一下情緒，慕容昭陽吩咐春妍伺候好蓮祈，才離開了。
春妍端著水和食物進了殿，蓮祈閉著眼躺在**，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看的春妍心疼的想哭。
她輕聲道：“大人，用些膳食吧。”
蓮祈沒說話，也沒動，仿佛已經沉沉睡去，春妍也不敢去吵蓮祈，就放下了水和食物，候在一旁。
到了接近正午的時候，春妍看了一眼蓮祈，發現蓮祈沒醒，就把冷了的水和食物端走，準備換成新的。
春妍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在門口喧嘩，蓮祈沒有睜眼，反正睜眼也看不到。
慕容昭陽臨走的時候吩咐了，誰也不能進，可惜攔不住一群嫉妒心發狂的女人，慕容昭陽僅有的幾個妃子，都來了。
“我說陛下怎麽連後宮也不肯踏足，原來是金屋藏嬌……不對，藏太監。”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來讓本宮瞧瞧，是個多美的禍害，迷的陛下都不理朝政了。”
蓮祈懶得理會一群蠢女人，她在想的，是那天逃走的那個女人，蒙山四鬼已經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了代價，那女人，也別想逃！
“姐姐這話可就錯了，陛下分明就是被她給蠱惑了！”另一個女聲響起。
蓮祈無論睜著眼還是閉著眼，眼前都是一片黑，而且失去內力之後，她就隻能依靠聽聲辯位來確定人的位置，如今直接翻了個身，背對著一群人，理都懶得理會他們。
幾個來看蓮祈笑話的女人當下氣的不行，他們可是聽說了，最是受寵的蓮大總管是被人抬回來。
眼也瞎了武功也廢了，若不是看在過往得情義，陛下早就任她自生自滅了。
還沒進宮之前她們就聽說了，這皇宮裏基本上就是蓮祈一手遮天，連皇帝也處處維護她，似乎與她有什麽曖昧。
如今蓮祈一落難了，她們就忍不住過來落井下石了。
哪裏想到，虎落平陽的蓮祈，不但沒有已經失寵的自覺，還拽的很，讓人怎麽能不生氣。
其中一個妃子冷笑道：“一個狗奴才，真把自己當什麽人物了？這裏那一位地位不比你高，本宮和諸位姐姐屈尊來看你，是看得起你，你連個禮都不行，誰教的你如此沒有尊卑？”
蓮祈不理她，她氣極，道：“今天就讓本宮教教你，什麽是尊卑有序！”她揮揮手，就想讓人把蓮祈拉起來，還沒動呢，門口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你再幹什麽？！朕不說了，誰也不許進來打擾阿蓮嗎？”
那妃子嚇了一跳，趕忙行禮，解釋道：“陛下，臣妾等隻是聽聞蓮總管受傷了，特地來瞧瞧總管的。”
慕容昭陽揮手推開一眾妃子，來到床前，將手裏的粥碗放下，輕柔的道：“阿蓮，莫生氣了，起來喝些粥再睡好嗎？空腹傷身子。”
“滾！”蓮祈忍不住握拳，打著喜歡的幌子傷害她，多可笑，她現在，連和慕容昭陽在同一間屋子裏，都覺得氣悶的想殺人。
如此生氣不是因為內力被廢，而且那種被相信的人背叛的憤怒，還有，在憤怒的天平上沉沉壓著的一條人命。
她信他，飲下他倒的酒，同時飲下了酒裏的毒，隨著內力的失去，她對他的信任，尚還模糊的感情，都一同破碎了。
慕容昭陽低垂著眼瞼，跪坐在床邊，樣子像極了犯錯的小孩，他不敢去碰蓮祈，生怕又惹蓮祈生氣，隻低聲道：“是她們惹你生氣了？我這就趕他們走。”說罷轉頭，表情一瞬間冷卻：“來人，統統給我拖出去！哪裏來的給我拖回哪裏去，順便告訴她們的父親，自己的女兒都教養不好，還怎麽能為官教養一方百姓。”
這擺明了是要把她們全部送回家啊！幾個妃子當時就嚇得腿軟了，她們已經進過宮，就算慕容昭陽沒有碰過她們，她們也沒了再嫁的可能。
誰敢娶曾經做過皇帝妃子的女人？不要命了嗎？
為了保證她們的‘貞節’，家裏要麽會給她們建個佛堂，常伴青燈古佛一輩子，要麽直接把她們送到寺廟裏去。
無論如何，她們這一輩子算是毀了。
幾個妃子連連求饒，還是被拖了出去，隻剩下一個還站在那裏，也就是當初給慕容昭陽出主意的柔妃。
慕容昭陽現在看到她就會想起她的爛主意，讓自己和蓮祈之間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慕容昭陽當下就沉下了臉：“你還在這裏做什麽？”如今得知了蓮祈是個妹子，不再需要女人遮掩，那些個妃子也沒有了用處，自然是該遣回的，都遣回了。
“臣妾……自然是和陛下辭行的。”柔妃輕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好歹也做了好幾日的夫妻，總該讓我多看看吧。”
慕容昭陽木著臉，不再理會柔妃，蓮祈卻驚訝的很：“是你！”
柔妃一愣，道：“蓮總管認識我？”
“我怎麽會不認識你……”蓮祈很淡定的看著她，手指卻緊緊的揪著被子：“你欠我的債，我記得清清楚楚，我說過，你沒能殺掉我，就會後悔招惹我的。”
慕容昭陽並不了解當時發生了什麽，隻是他的人在埋伏的地方沒有等到蓮祈，才通知了他，他帶人往前尋的時候，發現了昏迷在地上的蓮祈，和蓮祈背上的屍體。
屍體被當場埋掉了，蓮祈被帶了回來，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蓮祈，怎麽可能忘記她的聲音，她可是還等著……報仇呢！
柔妃的臉色當場變了，道：“總管怕是認錯人了吧？”
蓮祈倒也沒在說話了，如今她重傷在身，內力全無，想報仇也是無能為力了，柔妃多站了沒一會兒，就走了。
慕容昭陽知曉有問題，也沒有多問，低聲勸道：“阿蓮你身上還有傷，多少吃一點吧，不然一會兒喝藥對身體不好。”
他可是記得，發現蓮祈的時候，她身上都是血，嚇得他的心髒差點停止跳動。
被蓮祈回來的時候，他的背上一片濕熱，濕嗒嗒的浸滿了蓮祈的血，幾個禦醫都說，可以準備後事了，他當場就抽出了侍衛腰上的劍，斬了兩個禦醫，放下話來：“今日，阿蓮活著，你們就能活下去，阿蓮若是有事，我要你們全部陪葬！連帶你們的家人！”
幾個禦醫不眠不休，終於是把蓮祈從閻王爺手裏拉了回來，失而複得，慕容昭陽才知道，他喜歡蓮祈，已經到了什麽地步。
那種如果她死了，便陪她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感情，不是簡單的喜歡，是愛，深愛。
蓮祈沒有理會慕容昭陽，她怕自己一個忍耐不住，就想掐死慕容昭陽。
幾次呼喚之後，慕容昭陽黯然了許多，他早有準備，蓮祈會恨他，卻不想蓮祈恨他的程度，竟是如此的深。
慕容昭陽悄悄的退到一邊，喊了春妍進來，假裝已經離開了，春妍伺候蓮祈已久，也知道蓮祈的脾氣，耐聲勸了一會兒，蓮祈就喝下了一小碗粥。
走出門口，慕容昭陽望著遠處有些茫然的歎息：“春妍，你說朕，是不是做錯了。”
“陛下……”春妍猶豫咳一下，道：“您的確是錯了，奴婢不會說話，但是有些話必須要說，總管大人她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但是想住進她心裏是很難的，奴婢不知道她經理過什麽，卻看得出，她極難給人太多的信任，曾經，您是在大人心裏的，曾經，大人十分的相信您，如今……”一切都被你毀了。
春妍沒有說出來，隻是歪過頭去看地，她也為蓮祈覺得難過，可是她隻是一個奴才而已，能說什麽呢？
慕容昭陽一聲輕笑，充斥滿了苦澀，曾經他有的太多了，偏偏他還不自知，如今一步踏錯，步步是錯，他丟了的，都是再也找不回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