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般若淚（4）
蘇蘇提著委頓的小田切，站大樓前，有些茫然。這裏……這裏好熟悉……這氣息分明就是數百年前自己的家。
藥劑公司的這塊地儼然在數百年前就是蘇蘇的家。
“相公……”蘇蘇的長發在風中飛揚，她的眼神所到之處，一寸一寸地出現了她舊日的家園。那亭台樓閣，那花草樹木，依稀是昨日的模樣。
蘇蘇跪倒在湖畔。相公，如今你在哪裏？可還記得蘇蘇？
看著平地冒起的古代府邸，皇如月歎氣，“這僵屍非常厲害，它在複製它的記憶，甚至用它的記憶吞噬著她想吞噬的靈魂。”
記得二十年前，自己在江西遇到過類似的事。不願意相信自己和孩子以及丈夫死於車禍的女子憑借強大的精神力量創造出了一個空間。在那個空間裏，她的孩子照常每天上學回家，她的丈夫也工作著，偶爾來電話告訴她說不回家。不小心誤入那個空間的人甚至會失去自己的意識，成為她幻想裏的人物。
“這個清心符給你，你千萬不要受那裏麵幻影的迷惑。你和我因為殺了那綠毛小僵屍，所以和這裏麵的大僵屍必須解決這一段因果，否則她會糾纏我們一輩子。”皇如月拍拍“許青廷”的肩膀，“你可不許給我丟臉。我死了，你還要繼續替我斬妖除魔收清潔費。”
鬼王明月寒著臉點頭，右手握緊著那清心符。
那華麗的知府官宅的門悄然洞開。
皇如月發現自己一身裙衣，站在院子裏看著一叢芭蕉樹。
“落英小姐，我們夫人請您去湖邊賞魚。”一個麵容清秀俏麗的丫鬟緩步走到皇如月跟前。
“好。”皇如月鎮定心神，含笑回答。這裏就是那女僵屍生前的居處？倒也別致。
穿過花園，皇如月跟著丫鬟到了湖邊，看到一個穿著粉色蝴蝶袖紗衣的年輕女子。那女子正在湖邊望著湖水沉思，秀麗的麵容上一片冰寒。
“落英妹妹，這是我昨天提過的柳公子。”蘇蘇抬起頭來已是滿臉的溫柔笑意。她的身邊站著一個穿著青衫的俊秀公子，那公子正含笑看著自己。
唯一奇怪的是，那公子右手緊握著什麽東西。是清心符？
“許……”皇如月發現自己無法說出許青廷的名字，腦袋有些暈，“……落英見過柳公子。”所有不符合蘇蘇意識領域規則的詞匯，都被禁止。
“……落英小姐多禮了。”“許青廷”看著眼前的皇如月，有些迷糊地回答。
“落英妹妹，你看這水裏的魚多麽的美。”蘇蘇牽了皇如月的手，走到湖邊。
那湖水裏，皇如月看到的全是黑色的旋渦，蘇蘇的心大概一如這湖水。
“姐姐，你的孩子呢？”皇如月輕聲問。她發現如茵的草地下，有白色指骨在摩挲著自己的腳後跟。
“孩子……嗬，還在肚子裏呢，我覺得他老踢我。”蘇蘇羞澀而幸福地掩著腹部。她的肚子居然在一句話間突然隆起。皇如月一眼看去吃了一驚，那所謂的孩子根本不是女子受孕後得來的胎兒。
“姐姐，你掉進過這湖裏嗎？”皇如月問。這蘇蘇生前看來是大家閨秀，居然懷了蟲胎，隻怕還未臨盆，生機已經斷絕。一具屍體居然懷著日漸長大的怪物。
“不是我……是你！”蘇蘇猛地一推，將皇如月推進了湖中。鬼王明月情急之下去拉皇如月，右手裏的清心符落入了水中！然而此時他的神誌卻更加清醒，道家的清心符對他來說是桎梏，蘇蘇的幻境能力比起他來還是要差上一截。
冰冷的水湧進喉嚨，皇如月努力控製住自己的呼吸。腳底有什麽東西拉著她的腳脖子往下扯。蘇蘇是要自己嚐嚐她當時的恐懼遭遇麽？
“蘇蘇……”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響起。陽光亮了亮，湖水平靜了下來。
岸邊出現一個儒雅俊氣的男子，他皺眉看著蘇蘇，“你在幹什麽？”
蘇蘇隻覺得天空發亮，心底暖意融融。她用顫抖的聲音輕輕地喊了聲：“相公，你回來了？”夢牽魂繞的那個人，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麵前。這是因為太過思念創造的幻影嗎？就算是幻影，她也不想放開。
“蘇蘇你太淘氣了。”那男子將皇如月拉上了岸，無可奈何地看著蘇蘇歎了口氣。
皇如月嗆了水，昏迷了過去。
“相公，我好想你。”蘇蘇依偎在男子的懷中。為什麽有那麽熟悉的感覺？好像……好像相公真的回到了自己身邊。她猛地抬頭，眼中是跳動的磷火。
“你是誰？”她指著那男子，指甲慢慢變長變黑。
鬼王明月輕聲說：“我不就是你的相公麽？蘇蘇。”
他的精神力將蘇蘇的精神力整個包裹了起來。自從變為僵屍，蘇醒在這世界，鬼王明月發現自己的能力越來越強。軒轅的血脈和僵屍之毒似乎有了融合進化的跡象。
蘇蘇的眼神再度柔和了下來。
“告訴我，軒轅杯在哪裏？”鬼王明月問。
“什麽軒轅杯？”蘇蘇有些茫然。
“一隻透明的杯壁上有惡龍的杯子，就是你落在這湖中的那晚，在湖底見到的杯子。”鬼王明月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在蘇蘇耳邊縈繞。
蘇蘇仔細地想了又想，“蘇蘇記不得了。”
鬼王明月笑得無邪，“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他擁住蘇蘇，就像擁住自己的情人。
鬼王明月的聲音宛如□□，浸入蘇蘇的心肺和靈魂，“消失吧。” 蘇蘇在他的手下化為了塵埃。蘇蘇曾經被軒轅杯寄生，她葬在這裏之後，她的屍體就成了軒轅杯修煉的爐鼎。隻是，在蘇蘇的墓被挖開以後，軒轅杯察覺到了危險，選擇了新的寄主。
“我說過沒有人能傷害你。”鬼王明月抱起昏迷的皇如月輕輕地說。他安心地抱著自己唯一愛過的女子，隻覺得天地悠悠，刹那即是幸福。
皇如月在昏睡中本能地靠近了讓自己覺得安心的存在。她蹭了蹭鬼王明月的胸膛，安心地呼吸著。
鬼王明月含笑看著皇如月的臉，“軒轅杯一定就在這裏。”他輕拍皇如月的臉頰，“你醒醒……”
好夢方酣的皇如月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在“許青廷”懷裏。
“師傅，你的能力真的退步了，剛才居然被大僵屍玩弄於股掌之中。”鬼王明月一本正經地偽裝許青廷。
“那……你你你你……為什麽抱著我？”皇如月的話音還沒落下，已經被鬼王明月輕輕摔落在地。
“你以為我願意啊？那麽沉。”
人麵藤失去了蘇蘇的力量，在陽光下，僅僅數秒就化為了飛灰。
“小田切先生！”皇如月不客氣地踢了踢小田切。踹美男子的確是很好的放鬆方式。
“是皇如月幹的！是她幹的！您饒了我吧……”小田切一醒過來就顫抖著喊叫。
皇如月的腳又開始發癢，她踹著小田切，“這一次踹你就是我幹的！”
小田切害怕地捂著嘴，野蠻女生真可怕……
鬼王明月看著自己那狼狽的部下，笑得好看又溫和，“師傅，你放過他吧。”你的靈力真的在下降，你感覺不出，這個小田切不過是一張人偶式紙嗎？小田切一定在不遠處遙控著人偶的一切反應。
皇如月疑惑地看著身邊微笑的“許青廷”，“我怎麽覺得你變帥了？”
“許青廷”如平常一般微笑，“我本來就很帥啊。每周一三五我都會收到情書哦。”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皇如月點頭，“那麽每周二四六，你記得早晨五點起床學習我教你的基本法術。”
梁國華和梁雨燕驚魂未定地站在旁邊。
梁雨燕遲疑地開口：“皇小姐，需要報警嗎？”
皇如月愣了愣。報告警察，這裏被妖怪襲擊？
她拿出手機，撥通白明的電話，“白同學，這裏有事情需要你來處理……”所有的煩惱都讓給別人來承受，所有的麻煩都讓別人來解決，這個是皇如月在漫長人生中領悟到的真諦之一。
“許青廷，我們收工回學校。”她輕鬆地笑著吩咐“許青廷”，然後對著梁家父女職業地推銷自己，“要是你們遇到什麽無法解決的事情就電話找我吧，這是我的名片，收費很便宜的哦。”
小田切眼中閃過一道幽光，“皇小姐，您難道不想找到軒轅杯？”
主人對皇如月有著一份情，所以設下這個局，看皇如月是否會再次喝下般若淚。
如果她喝下般若淚，高傲的主人即使再喜歡她，也會放棄吧。
自己就等著完成主人的計劃，然後成為擁有不死之身的血神。
如果皇如月壞了主人的大計，自己就再沒有成為不死血神的那一天，一切不穩定因素都需要早日消除。
皇如月笑了笑，“我想啊，其實，我已經找到了。”
她遞名片的手上已經翻出一張符貼在了梁國華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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