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廢後!

她抬頭,仰望漫天飄雪的天空,任淚水肆意的流淌。愛睍蓴璩天,明明下著雪,卻陰沉的像是要壓下來般,讓人透不過氣。

“我可以後悔嗎?老天爺,如果可以,求你,讓我回家,可好???”上官菱惜輕啟櫻唇,哽咽的祈求。

“我怕,真的好怕,我已經撐不下去了......”

“皇上駕到! ! !”殿外,於長盛站在院中,用他典型的公鴨嗓傳道。

聽到聲音,上官菱惜收起所有外露的脆弱與痛苦。用絲帕擦幹臉上的淚水,換上一副木然、淡漠的表情。

該結束了,所有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看著皇甫昊辰從院中一步步的走進殿內,上官菱惜起身迎向他,就像曾經無數個傍晚,他處理完政務,回到棲鸞殿的時候,總能看到她遠遠的朝自己走來。

皇甫昊辰心裏暮然一暖,臉上的表情也溫和了許多,他本能的伸出雙臂,等待著她猛然撲向自己。

隻是,她並沒有撲進他懷裏,而是跪在了他的腳下。

“臣妾叩見皇上!”

聲音,如三九寒月,冰冷的沒有溫度,像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不,此刻的他們,比陌生人還不如。

曾經海誓山盟的一對戀人,如今變得形同陌路。

“起來吧!”皇甫昊辰收起臉上的柔情,聲音同樣冷漠的沒有溫度。

上官菱惜淒然冷笑,她的愛情還真是可悲道荒涼。這就是她放棄一切想要陪在身邊的男人;這就是許她不離不棄,生死相依的男人。原來,在他眼裏,她,從一開始,就隻是棋子。

“謝皇上!”謝了恩,上官菱惜緩慢的從地上爬起來,默默的站在一旁,等著他說來找自己的原因。

之前跪求青岡的時候,她的膝蓋骨受到了很大的損傷,如今隻是半彎著腿,那種深入骨髓的痛,就讓她渾身直冒冷汗,更況現在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了。

上官菱惜顫抖的站在那裏,從膝蓋處傳來的痛,像是有人用釘子一根根的紮進去一般,錐心蝕骨的疼。

她的額間沁出冷汗,貝齒緊緊咬著薄弱的唇瓣,臉色蒼白如紙,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卻咬緊牙關強忍著。

她不想,再在這個男人麵前表現出哪怕一絲的懦弱。

就算要走,她也要走的瀟瀟灑灑。

看著眼前日漸消瘦的嬌小身影,一雙鳳眸又紅又腫,原本不大的眼睛,因為過於消瘦的緣故而顯得又大又圓,原本嬌俏紅潤的臉蛋,蒼白無色,下巴更是尖細的讓人心疼。

皇甫昊辰眼裏閃過疼惜,聽著她冷漠的話語,他的心,更是撕裂般的痛。

隻是,既然自己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因為,他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

收起臉上那最後一絲憐惜。

“皇後可曾想清楚如何為自己所做之事辯駁了???”暗如深海的眸死死地盯著她,話語裏滿含諷刺的譏笑。

“臣妾,無話可說。”依然是平靜無一絲起伏的口吻,雙眸清澈如水,卻一片死寂,哪怕暴風雨再大,也掀不起一點波瀾。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自稱臣妾。

她知道他口中說的“所做之事”是什麽:利用燈籠果,預謀殺害靈芸肚子裏懷著的龍種。

他想讓她頂罪,那她就頂著好了。反正她已生無可戀,倒不如早些解脫,說不定可以見到她想見的人,也說不定她可以就這樣回去。回到那個屬於她的時代,再也不理會這裏的權利陰謀,虛情假意。

“你! ! !”皇甫昊辰語塞,如今,他竟不知該如何和她相處,該說些什麽?

“上官菱惜,朕沒想到,你竟是這麽心狠手辣的人。連自己的親身骨肉都殺,你簡直枉為人母。不,你根本不配為人! ! !”

皇甫昊辰的話,像淬了劇毒的利箭,一根根的紮在上官菱惜的心裏,讓原本已經殘破不堪的心,再次碎裂。

心,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她還感覺到痛;明明她

已經痛的快要死去,為什麽他還要來對她冷言譏諷,肆意淩辱。

皇甫昊辰,你究竟要傷我到何地步,才甘心!

殿內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安靜的仿佛連一根針掉落都能清晰的聽見,兩個人麵對麵的站著,那種無形的壓迫和窒息感,讓候在殿外的於長盛都能清晰的感覺到,渾身一顫。

累覺不愛。

這個詞,她終於明了。

對他的愛,在他對自己一次次傷害、一次次羞辱的時候,一點點的消失殆盡。

“皇上,你可曾後悔過???”上官菱惜突然就安靜了下來,語氣平靜的問。她神色默然,看著他的臉,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什麽?”皇甫昊辰的心,木然一緊,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緊緊的攥著,讓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她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可曾,後悔娶我?可曾,後悔...認識我?”她看著他如鷹般靈敏的雙眸,深邃如海,仿佛隻一眼,就能讓人陷進去。

上官菱惜心想,或許,自己曾經就是迷失在這樣一雙眼眸裏,不可自拔。

“你什麽意思!”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皇甫昊辰有種錯覺,明明她人就在自己的身邊,為什麽他會覺得她即將離自己而去。

經曆過諸多變故的她,應該瘋狂,應該找他發泄,甚至應該殺他泄憤才是。可是,她卻如此的安靜,安靜的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安靜的仿佛那些人都是與她毫無關係的一般無關緊要。

這,太不尋常了!

還是,她的心裏在密謀著如何離開自己???

不,他不允許她離開,即使是死,他也要將她的靈魂禁錮在自己身邊! ! !

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現在走的每一步,都是他精心策劃布局的。為了東楚的未來,為了他們的未來,他必須要舍得!

可是,現在的他發現,他已經掌控不了如今的局勢,尤其是再見到如此平靜默然的她之後,他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能會讓他,永遠的失去她。

“可是...我後悔了呢......”上官菱惜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她依然是平靜無波的口吻,像是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我後悔認識了你,後悔為了姐姐的幸福而嫁給你,更後悔...自己愛上了你。如果可以,我當初就該自私一點,隨著自己的意願而活。可是,現在說後悔已經晚了,什麽都挽回不了。爹爹死了,哥哥也死了,娘親也絕不會獨活,而我,卻連他們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姐姐姐夫也被調離京城,守著平窮小鎮。盼香為我而死,尋薇死了,寶寶也沒了。在這個世界上,我什麽都沒有了——”

“你知道嗎?我曾經有過一次機會可以離開的,離開這裏,離開京城,永遠的...離開。可是,我都放棄了,為了你,我放棄了。我卻沒想到,我的放棄,換來的,卻是這麽多人的命和自由。”

上官菱惜看著他,將心裏所有的委屈、不甘全部說了出來。強忍許久的淚,再次泛濫成災,像是要將她最近所承受的一切,全都發泄出來。

“我想,我一定是顆災星,靠近我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如果我死了,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吧......”

“上官菱惜,你在胡說些什麽!我不準你胡說,你不會死,也不能死。我不允許!!!”皇甫昊辰怒吼道。他抓著她纖弱的身體搖晃,像是要將她搖醒一般,讓她繼續麵對這冰冷的世界和殘酷的事實。

“昊辰......”這是出事以來的第一次,她第一次,怕也是最後一次,叫他的名字。

“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是我和尋薇兩個人的秘密,我們極力隱藏的,為了所愛之人,所放棄的,唯一的秘密。”上官菱惜沒有阻止他,隻是依然一副平淡的口吻。

因為他的搖晃,她的聲音顫抖著,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際,虛幻的讓人抓不住。

“真正的上官菱惜早就死了,早在她去燒香的時候就被人一掌打死了。”

皇甫昊辰原本搖晃著的雙臂猛然聽了下來,刀削般雕刻完美的臉上,滿是震驚,詫異,不可置

信。

她,說什麽?

“我隻是個多餘的人,不,隻是一縷孤魂。擅自闖進別人的身體,過著本屬於別人的生活。我本不不屬於這裏,我有自己該回的地方,我真正的家。你說,如果我也死了,會不會回去呢???

她的冷靜,讓他心慌;她薄唇裏吐出的每一個字,讓他心顫。

“夠了!”皇甫昊辰怒聲打斷她的話,原本冷硬的麵孔,隨著她的每一句話,慢慢龜裂。

“上官菱惜我不準你胡說,也不準你離開,沒有我的允許,你那兒都不準去! ! !”。他冰著聲音命令道。

他害怕了,這樣的上官菱惜,是他沒有見過的;她說的話,也是他沒有聽過的。她說這是她們的秘密;她說,本不屬於這裏,她有她的家,真正的家。

她的家在哪裏?她的家不是被自己一手毀了嗎???

空洞,害怕,失去她的恐懼,一點一點的侵襲著他的心,他的靈魂,他的理智。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從不曾真正的了解眼前的這個女子,這個他窮盡一生,哪怕背負千古罵名也要與之攜手天下的女子。

“惜兒,你聽我說......”皇甫昊辰傾身向前,想要將眼前這個瘦弱不堪的女子緊緊地擁在懷中,若不然,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一般。

“啊......走開,別碰我!”如碰到毒蛇猛獸一般,上官菱惜驚恐的退退離他一丈遠,蒼白的小臉上滿是嫌惡,好似他是這世上最肮髒的生物一樣。

候在殿外的於長盛,聽到尖叫聲,以為出了什麽事,連忙跑進來一看究竟。

皇甫昊辰的眼裏閃過受傷,他的惜兒,已經對他這般恐懼厭惡了嗎?連觸碰都不屑了嗎?

將她傷害至此,自己萬死難辭其究!

但,現在的他隻能默默承讓所有的一切。除了她,所有的事情都在按著自己預想的步驟來走。所以,他不能說。說了,父皇和母後的仇就再也報不了了;說了,東楚就會毀在自己手裏;說了,他和菱惜的未來,更是徹底的葬送在他手裏。

所以,即使讓她誤會,即使讓她痛恨,即使所有人都說他冷酷殘忍,他也得堅持下去。等所有的事情結束之後,他就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不管她聽不聽得進去,他都會將一切都告訴她,毫無保留。

思及此,皇甫昊辰收起臉上一閃而過的心疼,恢複成冷酷的無情帝王,冷聲道:“像你這般冷血殘忍的女人,朕也不屑碰你。朕來看你,也是念在與你往日的情分上,既然你不領情,朕也不必再對你心軟。”

遂而又對跑進來的於長盛命令:“傳朕口諭,皇後心狠毒辣,殘害親子,有失鳳儀,不配為後。明日起,撤去皇後封號,搬離棲鸞殿,遷入冷宮。沒有朕的允許,永世不得離開!”

於長盛驚愕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皇上,他怎麽也沒想到,皇上當真一點兒都不顧念舊情,就這麽廢拙了她的皇後之位。

曾經,他親眼所見皇上與皇後之間至死不渝的感情,卻沒不曾想,歲月變遷,人心不古,再深再刻骨的感情,到了權勢和地位麵前,也虛弱的不堪一擊。

一朝身在帝王側,果然伴君如伴虎——

而立在一旁的上官菱惜,麵上卻沒有露出難過傷心的表情,也沒有嘶聲力竭的跪求皇上收回成命,反而異常的平靜,甚至,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於長盛以為自己眼花了,對於皇上的聖旨,皇後娘娘居然表現的這般平靜,甚至一臉的輕鬆自在。她難道不應該傷心,不應該哭泣嗎?為什麽還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而上官菱惜確實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她看著皇甫昊辰深邃的雙眸,淡然一笑,輕聲說:“這下,終於兩清了。我什麽都不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