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分道揚鑣
胡康河穀邊緣地帶曼西，一處臨時搭建的指揮所內，杜聿明正在下達下一步指令。這場臨時會議隻有寥寥幾人，在場的有新22師師長廖耀湘，96師師長餘韶，新38師師長孫立人和幾個參謀。他們都哭喪著臉，默不作聲，此時他們麵對一個巨大的問題，公路到此沒了，前方就是一望無際的野人山，但那裏山高林密，汽車根本沒法通行，想要進入那裏，就必須棄車步行。
看著愁眉苦臉的一眾屬下，杜聿明率先開口說道：“密支那已被占領，我們別無他路，必須棄車進入。眼下是我軍最困難時刻，希望諸君同心協力，早日把部隊.....”
“我不同意這個行徑。”突然冒起的聲音打斷了杜聿明，眾人抬眼望去，竟是孫立人。
杜聿明被突然打斷有點惱火，他下達的可是蔣委員長的指令，可他還是耐著性子問道：“不知仲能有何高見？”
“杜軍長。”孫立人之所以這麽稱呼是因為38師隸屬於66軍。“眼下我軍後路被阻，野人山更是方圓百裏無人煙，當地人對此地都是談之色變，我軍更是不熟悉山林作戰，若在裏麵迷路，在被日軍追上，我軍憂矣。”
“那依你看來，我軍何往啊。”杜聿明問道，說實話，杜聿明也對穿越野人山心裏沒底，若是日軍從密支那提前一步進入那裏阻截那就糟了。他也非常希望孫立人能給他一個更好的建議。
孫立人掃視了一下眾人，說：“往西，印度。”在此之前，史迪威曾經邀請中國軍隊去印度。
“簡直是胡鬧。”杜聿明直接否決：“去了印度，我軍如何回國，校長的命令是把部隊帶回國。”
孫立人耐心的解釋道：“現在我軍東南北均被日軍包圍，唯有西部尚存缺口，史迪威將軍已經向我們發出邀請，隻要我軍向西突圍，可把軍隊安全帶到印度。在尋求英國人的幫助，伺機回國。”
“孫立人！別忘了我們是中國軍人，我們的行動不用他一個美國老頭子管！”孫立人一提到史迪威，杜聿明臉都綠了：你知道英國人要我們以什麽身份進入印度嗎？難民！以難民的身份！”
孫立人並不理會杜聿明的憤怒，他說：“既如此，孫某人就與各位分道揚鑣了。”聽了此話，杜聿明更加的憤怒：“孫立人！你想抗命！”
孫立人說：“對不起，孫某的38師不屬於第五軍，所以孫某不必聽從杜軍長的命令。”
“可這是蔣委員長的指令，你也想違抗嗎！”杜聿明拍著桌子大喊，孫立人當麵頂撞他，讓他徹底爆發。
“蔣委員長的命令是對你下達的，沒有對我說，所以孫某不知道。”杜聿明是正統的黃埔生，絕對的中央軍，可孫立人不是，所以他對蔣介石的命令不那麽言聽計從。當下孫立人一抱拳：“諸位，孫某去了，望諸位好好想想孫某的話吧。”當下甩袖就走。
“孫立人，你......你......”杜聿明氣得手都開始哆嗦。餘下的眾人也看呆了，廖耀湘趕緊拉住他說：“老孫，你瘋了，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其它人也紛紛來勸，讓孫立人冷靜下來。孫立人望著規勸的眾人，堅定的說：“我孫某不能至全師上萬條性命於不顧，我必須讓我的戰士活下來。既然諸君與某道不同，那就就此告辭，諸君多多保重，願你們早日歸國，告辭！”說罷轉身離去。
孫立人就是這麽一員虎將，下可治兵，上敢頂撞上司。但是頂撞了杜聿明，就等於是對蔣介石的不忠。在服從命令和保護士兵兩難的選擇下，孫立人選擇了後者，這足以說明在他的心目中，士兵的生命比他的仕途更加重要，也正是因為他果斷做出選擇，使38師保存了實力。
“各團摒棄不必要的物資，將傷員全部放在車上，快速向西行駛！”在孫立人離開後，等候多時的38師官兵接到了向西轉移的命令。其實孫立人早就打算帶領部隊撤到印度，剛才他隻不過試圖說服杜聿明跟他一起西往印度，可是杜聿明對蔣介石言聽計從，孫立人隻好率領38師單獨行動。
王為本不知道部隊為什麽突然改變路線，但他隻能服從命令。路上他趕上劉放吾，問道：“團長，咱們這是去哪。”
“印度。”劉放吾頭也不回的回道。
“印度在哪？”王為本是大山裏長大的孩子，根本就沒聽說個這個詞。
“西邊。”
“其它師也去嗎？”
“不知道。”
“從印度能回國嗎？”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服從命令就是！”劉放吾有些不耐煩了，王為本隻好乖乖的跟著隊伍走。路上，王為本看到其它師依然向北前行，他就以為自己師可能去執行什麽任務去了。
孫立人走後，杜聿明下令把汽車就地燒毀，以防止落入日軍之手。隨後杜聿明取來一瓶紅酒，這瓶紅酒是他出國前就開始保存的，本來要等著勝利之時在開瓶痛飲，但是眼下，已經沒有這種可能了。
他讓在場的人取出口缸，逐一的把酒倒上。然後杜聿明講：“諸君幹了這杯杯酒吧，以後我們就沒有汽車坐了，能輕裝盡量輕裝，不必要的東西就不用帶了。”說完之後，他一飲而進。
在場的所有人都麵麵相覷，看著杯子裏酒，誰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當初占領密支那的日軍隻不過一萬多點，而蜂擁而至的國民黨敗軍有6萬多人，現在杜聿明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假如杜聿明當初率領這6萬大軍就跟這一萬日軍拚死一戰，沒準就能突出重圍，沒準就能把部隊帶回國內。可是曆史沒有假如，接二連三的失敗讓杜聿明也有點英雄氣短，下不了決心。
蔣介石命令他把部隊安全的帶回國內，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杜聿明不願意向史迪威和英軍低頭，於是就到了慘絕人寰的敗走野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