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小樂
回去的路上,曹樂泰和楚雲徳坐在車上,兩人一路沉默著。
“咋不說話了,是在怪我麽?”楚雲徳開口,打破了僵局。
曹樂泰仍舊不吭聲,從懷中摸出雪茄煙盒,剛要拿出一支來,卻又像想起什麽似的,把煙放了回去。
“咋不抽了?”楚雲徳偏著頭問這男人。
曹樂泰裝起煙盒,“你不是不喜歡聞煙味兒麽,單獨跟你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就戒了。”
楚雲徳不禁笑道:“難為你還掛念著這事兒,我還以為你生氣起來,再也不理我了呢......”
曹樂泰往後一仰,身體靠在車後座的靠背上,他伸開一隻手臂,似有似無地搭在楚雲徳的肩膀上,“怎麽可能,我哪敢生雲德哥哥的氣。”
這話說的酸溜溜的,楚雲徳一聽就知道,這人心裏頭還別扭著呢,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語重心長地勸道:“小樂,人活著,不一定要爭到什麽、搶到什麽才算是贏。更何況,你現在擁有的已經夠多了......有些事兒,該放下的就放下、該收手的就收手吧。那些念過書的先生不是老講什麽知足者常樂麽,你既然叫小樂,也許這名字裏,也是有這一重意思的。”
下午的天氣不太好,有些陰。奧迪轎車剛剛駛進南城,一場雨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曹樂泰又不說話了,他單手支住下巴,望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剛開春兒的時節,盡管比不上臘月裏冷得離譜的天氣;但是這一場雨,仍教那徹骨的寒意比平時更多了一分。牆根兒邊上臥著一隻流浪的小貓,它身上已完全被雨水打濕,像一團髒兮兮的毛球,在凜冽的風中瑟瑟發抖。
汽車小心翼翼地開在濕滑的路麵上,緩緩行進,透過窗子,曹樂泰清楚地看見了外麵的一切場景。
“停車。”曹樂泰忽然叫道。
司機一腳刹車,汽車停在牆根兒邊。
楚雲徳不解地問道:“你讓車停在這裏做什麽?”
曹樂泰沒顧得上回答他,拉開車門奔下車,不理外麵的冷雨打濕了他的綢緞長衫和牛皮皮鞋,踏著水窪跑到那隻小貓的跟前。
小貓似乎受了些驚嚇,抬起腦袋衝著曹樂泰“喵”地叫了一聲,曹樂泰彎下腰,將小貓從地上抱起,讓它偎到自己的懷中。也許是沒有感受到惡意、也許是這個人類的懷抱讓它溫暖,小貓發出一陣舒服的“咕嚕~”聲,便安逸地閉上眼睛。
曹樂泰淋著雨,直盯著熟睡在自己臂彎中的小貓,眼眶驀地有些泛酸;隨後,他頭頂上忽然多了一把傘,轉頭一看,楚雲徳正站在自己身後。
“哥哥,這隻小貓很像我......”曹樂泰說得很小聲,“那時候的我,就好像這隻小貓一樣、無依無靠,不知道什麽是溫暖、不知道什麽叫愛......我常幻想著哪一天,能被某個人抱一下,如果成真了,那就是我最大的滿足。”
楚雲徳撐著傘,靜靜地聽著他的講述。
曹樂泰說:“可是後來,我才意識到,這個世界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樣溫柔,四處都是爾虞我詐的欺騙和不擇手段的搶奪。我不狠、別人就比我狠;我若狠、他們會比我更狠!如果想要生存,我就必須清除掉身邊所有潛在的危險,他們有人是我的老板、有人是我的手下、有人稱呼我為朋友、還有人睡在過我的枕邊;可是,他們沒有一個能值得我的信任,因為他們都渴望從我的身上獲得利益,再待我某一天沒有價值的時候,將我像垃圾那樣丟掉。可恨、實在是可恨!所以我不能動用任何情感,隻是冷靜地除掉每一個絆腳石、和每一個被踩過之後的墊腳石。漸漸地我變得越來越陰險、越來越卑鄙......越來越多的人對我敬而遠之,我比之前更加孤獨。從一個小乞丐到一城的財團老大,我曹樂泰得到了那麽多,卻沒有一個是我想要的!”
雨似乎下得大了些,曹樂泰臉上沾的都是水,隻是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淚水......
“能告訴我,你做了這麽多,究竟想要些什麽?”楚雲徳終於開口問道。
曹樂泰抱著懷裏的小貓,抽泣道:“和小時候一樣,被人抱一下、被人親一下,被人愛一下......”
楚雲徳隨即揚了揚唇角,張手抱上曹樂泰、連同他懷裏的那隻小貓;小貓在曹樂泰的臂彎裏動了動,又眯著眼睛睡過去,楚雲徳張開嘴巴,主動吻上曹樂泰的唇!
曹樂泰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忘記了應該如何回應;看著麵前的人羞怯地緊閉著雙目,而他的舌頭卻在自己的口中大膽地四處掠奪,曹樂泰的心中似是升起一團溫暖的火,用另外一隻手回摟住楚雲徳,與他吻在一處。
天氣仍然寒冷,小貓團縮在這個溫暖的臂彎中,一點兒也不想離開。
長吻過後,曹樂泰對著楚雲徳哽咽道:“哥哥,我想把這隻小貓帶回去養。”
楚雲徳幫他拭去眼角的淚,“你若願意就帶回去唄,我沒啥不同意的。”
曹樂泰低頭撫著懷裏這隻毛茸茸的小貓,輕聲道:“外麵好冷,我想跟哥哥一塊兒回家。”
楚雲徳似是拿他十分沒有辦法,“那就趕緊上車吧,省得你再凍出風寒。”說完拉過曹樂泰的手,重新回到車上。
“我說你啊,外人麵前一副陰狠冷酷的樣子,咋一到我麵前就成了個愛哭的小屁孩兒了呢?”楚雲徳打趣道。
曹樂泰一直低頭抱著那隻小貓,“因為......我隻對哥哥一個人動了感情......”
他說的很小聲,但楚雲徳聽見了。
懷中的小貓“喵”地叫了一聲,曹樂泰揉了揉眼睛,連忙扯開嘴角對楚雲徳笑道:“哥哥,咱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楚雲徳看著這隻小貓圓溜溜的大眼睛,莞爾一笑,“叫它‘憐憐’吧。”
小貓似是聽得懂人言一般,衝著楚雲徳“喵”了一聲,便毫不客氣地躺在曹樂泰的腿上,呼呼大睡。
傍晚時分,雨勢漸小。
蔡副官手中依然握著大帥的那把柯爾特,守在楚雲舒的臥室門口。臥室的門緊關著,全身被綁的楚雲舒正在屋內睡得昏昏沉沉。
外廳的會客室內,市長小姐與莊先生帶著一個西洋人,坐在許大帥的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