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你還真的是一點風情也不解呀,張嘴就要把人趕走啊!”戴安娜蹙了蹙眉,故意做出了一副誇張的神色。

“行吧行吧,那我就不和你閑談那些有的沒的事兒了。”戴安娜撇了撇嘴,當臉正了過來,又是勾唇一笑,“你呀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是過來找你閑聊的吧,你看低我了,我哪有那麽無聊。”

“咳咳咳!”她故作聲色地清了清嗓子,用左手托著右手的手肘,右手的指甲描摹著那如碧玉一般的臉頰,“我嘛,其實是想要和景老板您談一樁生意合作的,這個您總不會推卻吧?”

對於戴安娜的這般難纏,景明軒著實無可奈何,可他口口聲聲說是要談合作,自己又不能將他趕走,便也隻能硬著頭皮硬了下來,“那戴小姐您邊盡快說吧,鄙人能奉陪你的時間不多。”

“放心,不會耽誤你太久的。”戴安娜又是挑唇一笑,那嬌柔的臉龐上更添了幾許嫵媚。

她又走上前了幾步,更靠近了景明軒幾分,從口中吐出了一口氣,正噴灑到景明軒那棱角分明的臉頰上。

“你聽我說啊。”她那嬌滴滴的聲音如同百靈鳥的鳴叫聲一般,婉轉動人,“我們的商行準備進購一批新興的青瓷產品,主要是要這些年名聲最響的品牌,不知道景老板有什麽好推薦的呢……”

雖然口上說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可她那一雙媚眼卻不停地在景明軒的身上流轉著,顯然,她的心思並不在生意上,她對景明軒有什麽樣的企圖,從他那眼神之中便可想而知。

白婉瓷在樓梯口默默地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在那無人留意到的轉角口,落下的卻是一抹無盡的蒼涼。

她心中翻湧著淒淒與酸楚,最終還是將目光側了過去,並背靠在了那冰冷的牆壁上,深深地閉上了雙眼。

她著實不想再看下去了,隻要一看到戴安娜望著景明軒的眼神和她那般親昵的動作,他的心便如同被針戳一般的難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明明不想看到這一幕,看卻還是忍不住去看,看到了,便又是一陣無可控製的黯然神傷。

“哎,婉瓷姐,你怎麽出來了呀?”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她側過身,卻不知孟淺櫻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身旁。

已經嫁了人的孟淺櫻不再像從前那樣說著一雙俏皮的雙馬尾,她將頭發剪短了一截,並豎起了現如今彬川比較時興的電燙卷發。

她的衣著也不像從前那樣喜好,穿黃色和粉色的連衣裙,而是換上了一身銀絲的百褶裙,加過人後,整個人看起來都比從前成熟了不少。

“我……閑著無事,出來走走罷了。”白婉瓷輕輕應了一聲,又對她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孟淺櫻如實說:“我剛剛才到,這幾天彬川一直不太平,不停的有東國人襲城,我也不知道,明軒哥這邊有沒有什麽事,便回來看一看他和華興。”

說著,她又呼了一口氣,“還好,這裏是法租界,東國人不敢在這邊動什麽手腳。現在整個彬川除了租界的這幾處,在沒有哪一處是太平的了。”

提到這個,她又想起了白婉瓷的傷勢,便連忙對他問道:“婉瓷姐,明軒哥說你前些日子肩膀骨折了,你現在好些了嗎?”

“我都無礙了。”白婉瓷隻是輕輕應了一聲,將身子離開了那冰冷的牆壁,卻還是忍不住將頭回了過去,並觀望了前台的那一邊一眼。

戴安娜仍然在景明軒的身旁,她將手臂搭在了景明軒的肩膀上,巧笑倩兮的模樣恰如一朵婀娜多姿的水仙。

這一幕恰如一根深深的刺一般,刺入了白婉瓷的心裏,使得她的心又是猛然一痛,便立刻將頭轉了回去,沒有了再繼續看下去的勇氣。

孟淺櫻的目光也落向了那邊,她略有些厭惡地白了那戴安娜一眼,“又是那個討厭的女人,每次都來,不知道這邊不歡迎她嗎,還當真是沒臉沒皮的,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夠離明軒哥遠點兒。”

白婉瓷的眉心躍動了一下,側過頭,並轉向了孟淺櫻,她的唇瓣翕動了一下,仿佛是在踟躕著,猶豫了片刻後,終於還是對孟淺櫻問出了口,“這位戴小姐,你也認識嗎?”

“認識啊,整個華興誰不認識她,就她那張揚的做派,是巴不得整個彬川的人都認識他呢。”孟淺櫻不屑地撇撇嘴,“不過就是在英國呆了幾年的時間吧,有什麽好神氣的。”

“他是戴氏商行的總經理的獨生女,剛從英國留學回來,就接管了她父親的產業。在婉瓷姐你剛剛走的那段時間,咱們和他們商行合作過一次。”

“從那次以後她就總到咱們華興來,有事沒事就叫明軒哥,說著是要繼續合作,什麽生意,實際上就是在想著一些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

“我看著她呀,八成是看上了明軒哥,想要成為下一個景夫人呢。她為了能夠得到有關於明軒哥的信息,還一直對我軟磨硬泡,各種巴結,希望我能夠給她提點些什麽。”

“要不是明軒哥說不能和他產生什麽過節,我才不想給她好臉色看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人,就他還想攀附上我明軒哥,哼,還真把自己當成那回事了。”

聽了孟淺櫻這話,白婉瓷的心中又是一陣酸楚之意不停地翻湧了出來,眼中落下了一抹暗淡,並深深將頭垂了下去。

片刻後,她也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麵色雲淡風輕,未有一絲波瀾,聲音淡然且悠遠,“那大小姐果然是一號了不得的人物,明軒這般出類拔萃之人,也不乏會有出色之人對其心之所向。”

“不過婉瓷姐,你可別誤會呀。”孟淺櫻恐自己遺漏了什麽,便連忙補充道:“是她一直糾纏著明軒哥不放,明軒哥對他這種人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

“明軒哥也不喜歡她這種又張揚又跋扈的女人,但顧及她的身份,也不好和她撕破臉皮,也隻能應付著她。”

“明軒哥現在也巴不得她能夠早點消失,每次都過來打擾我們,當真是煩都煩死了。婉瓷姐,你可別誤會明軒哥,他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個女人有過一點曖昧。”

聽得這話,白婉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輕笑了一下,並搖了搖頭,“我有什麽好誤會的呀,我和她已經離婚了,就算他和戴安娜之間真有了什麽,又哪裏是我能夠管的?”

她停頓了一下,將頭抬了起來,眼中卻不覺落下了一絲淡淡的惆悵,聲音卻仍是如風輕雲淡,“就算不是這個戴小姐,他也終歸有一天會得覓良配。”

“這個大概是不可能的了吧。”孟淺櫻搖了搖頭,抬起頭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之中也帶了幾分感歎,“明軒哥的心早已被困在了一方之處,大概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心儀之人了。”

“被困在了一方之處?”聞此言,白婉瓷的眉心一凝,是有些未曾聽懂她話中之意。

“唉!”孟淺櫻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白婉瓷的目光之中,帶著些深意,“婉瓷姐,難道你真的沒有看得出來嗎,明軒哥的心裏,早已經被你占滿了呀。”

“雖然他口上沒有說過,可是他什麽時候真正忘記過你?在聽到你麵臨危險的時候,他寧可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也願意去奔向你,救你。”

“現在遇上了這樣的狀況,他依然願意把你留在華興並照顧你,有關你的任何事情,他都是極其的謹慎而又仔細,從來沒有片刻疏忽。”

“哪怕你們之間早已經沒有了夫妻之名,他對你的在意,卻從來都沒有比從前遜色過半分,他為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不奢求任何回報的,隻要你安好,就是他此生最大的祈願。”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你一個人值得他如此對待,除了你之外,他再也沒有對任何人這樣在意過,難道你沒有發現嗎?”

白婉瓷咬著唇瓣,孟淺櫻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到了耳裏,心中交雜著各種錯亂的思緒,然他卻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景明軒對自己的付出,自己全都看在了眼裏,就算孟淺櫻不說,清明選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也是非常清楚的。

那些在心中割不斷的情愫,雖然兩個人在嘴上都未曾說過,可卻全都深深印刻在了心裏,從沒有一人真正將其割斷。

她深知自己放不下對景明軒的情,也知道景明軒的心中也未曾放下對自己的情,對於這一切,她的選擇也隻是緘默於口。

她不知該如何麵對景明軒他一腔不求回報的熱忱,也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心中那人生也割不斷的情愫。

見白婉瓷沒有說話,孟淺櫻便繼續懇切地說道:“婉瓷姐,想必你是不知道,明軒哥在和你離婚之後,這些日子是怎麽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