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撫摸著許崇祺的墓碑,聲音之中也不由得添了幾分哽咽,“崇祺哥,你這一生真的好苦,你少年的時候就受了那麽多的顛沛流離之苦,跟隨了我這樣的主子,也沒少讓你受苦受累。”
“你把你的生命奉獻給了家國事業,但你這一生從來沒有享受過片刻歡愉。我們說過要一同等待著河清海晏,國泰民安那一天來臨,可你到底還是先我們一步走了……”
她又想起了許崇祺在臨終之前對自己說的那一番發自肺腑的話,心中又是籠罩上了一層悔恨與愧疚,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了下來,落在了那墓碑之上,暈開了一層水花。
“都怪我太粗心,竟從來都沒有好好在意過你。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在你的心中竟然這樣重要,我更沒有察覺到一點你對我的心思,這麽多年的苦苦相思,都被你自己一個人埋在了心裏。”
“你為我做了那麽多,可我卻什麽都沒有為你做,如果當初你不把那個機會留給我,或許你也不會是這樣的結局,崇祺哥,到底還是我對不住你……”
“別難過了,婉瓷。”景明軒輕輕攬住了白婉瓷的肩膀,在她耳畔輕聲寬慰而道:“崇祺這一生雖然短暫,但卻做了一件極為有意義的事情,他這一生必然是值得的。”
“縱然他對你的感情你一直不曾知曉,但至少他在臨了之前,把想說的話都說給你了,他這一生也不算有遺憾。”
“他的心願就是你能夠好好活下去,待到國泰民安的那一天,繼續實現你傳承陶藝文化的夢想,所以你一定不要辜負他。”
“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一步一步去實現心中的理想,他的在天之靈看到你安好,方才會真正欣慰的。”
“我知道,明軒。”白婉瓷吸了一下鼻子,又轉過頭,臉上雖然還帶著些淒然,但眼眸之中,卻是凝結著堅定的力量,她握緊了拳頭,振振而道:“崇祺哥是被東國人所害死的,所以我必須要振作起來繼續去做我該做的事情,決不能任由那些為非作歹的東國人繼續在國內猖狂下去。”
“隻有盡數鏟除了那些東國人,替崇祺哥報了仇,還神州大地一片河清海晏,他的在天之靈才能夠真正安息。”
“對呀,這就對了嘛。”景明軒輕輕點了點頭,並拍了拍白婉瓷的肩膀,“這才是我們最該想最該去做的事情。”
一陣涼風拂麵而過,不覺帶了絲絲縷縷的寒涼之意,景明軒替白婉瓷攏了攏衣襟,又道:“天涼了,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嗯。”白婉瓷隻是淡淡點了點頭,轉過身,目光再度落到了許崇祺的墓碑之上,一層淺淡的清波在她的眸底緩緩流過。
她上前了一步,手指慢慢掠過那冰涼的墓碑,俯首,聲音中透著些沉沉,“崇祺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振作起來,把我想做,該做的事情都做好的,你在天之靈就安息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我們改日再來看你。”
話音落下後,作響的仍然隻有這沙沙的風聲,柳枝隨風搖曳,也不知是否是那在天之靈的人兒對這世間之人的留戀。
白婉瓷將眸光落到了天邊那淺淡的雲朵之上,輕輕吸了一口氣,從那淡然的目光之中,也窺探不出喜憂,並轉過了身,挽住了景明軒的手,“我們回去吧,明軒。”
說著,兩個人便一同離開了陵園,從這山路上走了下來,山間的濃霧將兩個人的身影籠罩了住,淹沒在了那一片幽明之中,直到消失在了這山腳的盡頭。
不知不覺便已經入了冬,落雪敷滿了枝丫,天氣日漸寒冷,轉眼之間便將近小年佳節。
以往年關將至的時節,大街小巷盡是人來人往,生意人與手藝人比比皆是,滿城都是一派熱鬧繁盛。
而今今非昔比,在這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的時節,滿城的塗炭與蕭條之中看不到一點喜氣,那燈紅酒綠的彬川的好似已經遠去了太久的年華,早已消失在了時光的盡頭。
在這山河破碎的國度裏,每一個人都有各自心中的憂患,似乎不再有人記著年關將至一事。
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裏,景明軒與白婉瓷在這情報局中先後又接受了好幾件任務,要他們假扮夫妻與組織的同誌接頭並獲取情報。
這任務雖艱巨,但兩個人攜手便沒有任何事情可畏懼,便是險象環生,他們也總能夠化險為夷,在曆經了各種波折之後,圓滿完成任務。
這幾天組織上方還沒有給他們下達新的任務,因而,在這年關將至之時,他們也終於能夠休息上一些時日。
這一日上午,白婉瓷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記著筆記,許是坐的時間有些久了,肩膀竟然有些微微酸痛。
她放下筆,輕輕按了按自己的肩膀,並站起了身活動活動筋骨,緩解著這一份疲勞。
目光落在了窗畔,望著天邊飄零著的雪花,她才意識到,如今的時節大抵已是寒冬臘月了。自從加入臥底後,幾乎每日每夜都在為著獲取情報之時奔忙,早已忘卻了時間。
不知不覺之間,又到了一年的年底,這充滿了波折與滄桑的一年,也終於落入歲末的尾聲了。
“婉瓷,你在做什麽呢?”景明軒不知何時推門而入,並走到了白婉瓷的身旁,輕輕替他整了整衣衫。
“你來了,明軒。”白婉瓷轉過頭麵向了他,並微微朝著他的身旁靠攏了一點,“沒什麽事,就是瞧瞧外麵的景致罷了。”
目光再度落在了那小雪飛揚的畫麵之中,他的眼眸之中泛起了一抹含著深沉的慨歎之意,聲音之中也凝結著一抹悠遠,“你瞧啊,明軒,又是一年隆冬了,這一點是不是也馬上要進入尾聲了?”
“是啊,已經入了臘月了,再過不了多久,便又是新的一年了。”算著這從指縫流走一般的時間,景明軒也不禁心生慨歎,“自從做了臥底之後,一直在為了抗戰的事情奔忙,都已經不記得時間了。”
“又是一年要過去了。”白婉瓷的目光在這一片蒼茫之中緩緩流動著,眼眸之中含著幾分滄桑,卻也容著些期許,“這炮火聲已經在神州上下響徹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了,這短短一年之中,不知苦了多少百姓,害慘了多少無辜之人。”
“這戰爭連綿不斷,神州民不聊生,究竟要什麽時候,才能夠等得到國泰民安?”
“要相信我們的黨,相信我們的國家,總會有這樣一天的。”景明軒的目光堅定,眼眸之中,凝結著深深的信念,“或許這其中的過程要曆經許多許多的滄桑,也或許我們的麵前還有更多的磨難等著我們。”
“但隻要我們堅守我們的初心,守護我們的家國,就終有一天會天光大亮。不論多久,我們都一定會等得到的!”
“嗯,我也相信,我們終有一天能夠等得到的。”聽了景明軒的話,白婉瓷的心中也凝結起了一抹堅定的力量,並深深點頭,對望著景明軒,振振而道:“我們一定要守候到那一天的到來,到那時,我們繼續做我們的陶瓷產業,繼續弘揚我們所要傳承陶藝的文化!”
“會的。”景明軒為白婉瓷捋了捋耳邊的發絲,望向她的目光之中含著無盡溫柔,並握住了她那帶著冰涼的纖纖玉手,“待到戰爭結束後,我就叫那枚鑽戒親手戴在你的手指上,我們就立即複婚,從此之後相守在一起,此後永遠都不分開。”
白婉瓷的心中泛起了一縷綿綿的溫暖之意,唇邊的笑意緩緩**漾,眼眸之中一閃爍著繼續微光,輕輕靠近了景明軒的懷抱之中,“我等你。”
景明軒攬住了白婉瓷的肩膀,輕輕撫摸著她鬢角的發絲,與她相互依偎,一同望著天邊落雪。
任憑著山河動**,浮世滄桑,此一刻,流傳在彼此之間的,唯有那一份歲月靜好的怡然。
哪怕此情此景終不得長久,但能夠留有這一方溫存多一刻,便是這不可多得的人間至味。
“景先生,白小姐,你們在嗎?”這時,聽到了組織部處長在門外說話的聲音。
“是組長。”兩個人這才鬆開了彼此,並走到門口為組長打開了門。
一見到組長,白婉瓷的神色便立刻肅穆了起來,麵色嚴峻而道:“組長,可是組織上訪又下達了什麽新任務?”
“不是不是,你們不用把精神都繃得那樣緊。”然而組長卻搖了搖頭,並不像以往交接任務時候的那樣嚴肅,而是輕笑著坐到了椅子上,對他們說道:“這幾天暫且都沒有什麽任務,你們可以好好放鬆一下,不用時時刻刻都那樣緊張。”
“這些日子你們辛苦了,來來回回上刀山下火海那麽多次,為我們情報局做了那麽多貢獻,也稱得上是中華民族的英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