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三五分鍾的時間,那高嶺土的顏色便已經漸漸變成了藍黑色,在玻璃杯中發出著“滋滋”的響聲。
“這是怎麽回事?”見狀,助理不由得為之一驚,“為何這高嶺土被火灼燒,會變成這個顏色?”
“好陰險的手段。”景明軒咬緊了牙關,並將燃燒的樹枝扔在地上,用腳踩滅了火焰。
他轉過頭,麵色凝重,“這的確是有問題的高嶺土,並且混入的是十分劣質的材料。”
助理大驚,“他們當真又用了同樣的方法來對付華興?”
“是的,沒有錯。”景明軒將杯子裏被燒變了色的泥土倒了掉,又轉過身來,詳細地說明著:“我剛剛查驗了一下,他們所送來的這批原材料中,前麵的那幾箱高嶺土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問題都出在後麵的那幾箱裏,雖然表麵上看和高嶺土一樣沒有什麽差別,不過仔細檢查,還是覺著和正常的高嶺土似乎在屬性上有些差別,但卻不是很明顯,以至於我這樣徒手檢查,沒有辦法徹底地辨別出來。”
“我也隻能夠用火焰將其灼燒,查看其所產生的化學反應,來判別其是否為真正的高嶺土。果不其然,運用了這樣的方法,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異樣之處。”
“那陸懷遠的手段還當真是高深,他知道我對這些原材料的了解深刻,如若直接混入能夠用肉眼查出的其餘原材料,我定然會從中察覺出異樣。”
“所以他在前幾箱的高嶺土中沒有放入其餘的雜質,而是將不易察覺的原材料均勻地摻雜在後麵幾箱的高嶺土中。”
“這樣一來,倘若不經仔細檢查,便也絕對不會發現這其中的異樣之處。我們若是真的用了這些劣質材料,製造出陶瓷製品,他們便也能夠順理成章給我們安插上了一個賣假貨的罪名。”
“經理,這樣一來,這些摻假的原材料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證據了。”助理抬起頭,慎聲對景明軒問:“明軒,我們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景明軒早已胸有成竹,低聲在她的耳畔說著:“你聽我的,我們先……”
幾日後,城西咖啡館。
陸懷遠仍是從前的那一副打扮,穿著一身華貴的西裝,頭上戴著一頂黑帽,從那夕陽轎車中走了下來,並走進了這間典雅的城西咖啡館中。
他手中拿著一封信件,根據這信件上所寫的地址,找到了包廂的位置,並扣了扣門,“您好,請問是興華公司的劉總嗎?”
包廂裏傳來了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是陸老板來了吧,您請進吧!”
聽得這聲音,陸懷遠也不知為何,竟覺得有幾分熟悉,像是曾經在哪裏聽到過,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不過他口中所換的是陸老板,想必自己沒有找錯地方,的確是那客戶約自己談生意的地點,於是他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陸老板,當真好久不見呢!”這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雖然年輕的聲音高亢有力,但這語調之中,似乎帶了幾分來者不善的桀驁。
陸懷遠轉過頭,便見那年輕男子正坐在了自己對麵的座椅上,雖然臉上是含著笑容的,但那眉眼之間卻帶了些挑釁之意。
“是你,景明軒?”他的心一沉,料想到了事情有恙,便立刻提起了警惕,“你怎麽會在這裏?興華公司的劉總經曆呢?”
景明軒看了他一眼,隻是微微一勾唇,慢條斯理的品了一口咖啡,並咂咂嘴,“什麽興華公司的我不知道,不過,華興公司的經理的確是很想約陸老板您見上一麵呢。”
陸懷遠先是怔了一下,看著手中的信件,當即便明白了過來。
興華,華興,哪裏有什麽興華公司,什麽劉總經理全都是假的,原來是自己中了計,這一切分明就是景明軒以一個虛擬公司經理的名義,將自己騙到這裏來的。
“你這小子用陰謀詭計把我騙過來的,是不是?”陸懷遠的臉上即刻湧現了一抹慍意,用手指尖指著景明軒,“你想幹什麽,你大費周章地把我騙到這裏來,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陸老板息怒。”景明軒把玩著咖啡杯的杯蓋,仍然是慢條斯理般的模樣,“您可不要生氣嘛,如果我不是以別人的名義約您,您能這麽輕鬆地就答應我來見我嗎?”
陸懷遠但見景明軒這般模樣,在摸不著頭腦的同時不免添了一絲惶然,整個人將警惕提到了最高,一雙圓睜睜的眼睛瞪著景明軒,“你設計把我約到這裏來,到底打什麽鬼主意,我警告你,少在我身上耍花樣,就憑你還不是我陸懷遠的對手!”
“哎呦,瞧陸老板您說的!”景明軒將蓋子扣在了咖啡杯上,將頭抬了起來,仍然是不緊不慢的態度,“您這麽厲害的人,我哪裏敢對您耍什麽花樣啊?”
“別急別急嘛。”他又微微勾了勾唇角,指向了對麵的那張座椅上,“陸老板,您請坐,反正今兒個空閑,咱們呀,慢慢說。”
陸懷遠猶豫了一下,雖說有些惶然,但還是留了下來,並坐到了景明軒對麵的位置上,整個人都提著精神。
景明軒就這樣直視著陸懷遠,緩緩而道:“陸氏集團的產業還是蠻大的嘛,這整個上海灘呀,貌似都是您麾下的產業呢!”
聽著景明軒這莫名其妙的話,陸懷遠的頭腦之間仿佛纏繞著一團雲霧,竟是怎樣都猜測不到景明軒究竟打的是何等主意,便將臉沉了下來,冷冷地開了口,“你小子有話快說,別給我兜彎子,老子沒那麽多閑功夫陪你,在這兒閑扯!”
“到底還是陸老板,我就喜歡和您這樣幹脆利落的人說話。”景明軒敲了一下桌子,聲音中更多了些清朗,便也索性直言,“好,既然陸老板您都這麽利落了,那我也不和您兜什麽彎子了。”
“我就直言問您一句吧,城腳下的那家雜貨公司,是陸老板您投資的產業吧?”
聞言,陸懷遠的眉頭一皺,手指不由得顫抖了一下,眼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惶色。
然而,這一抹神色他很快便隱了去,又做出了一副詫異的模樣,“我家的產業那麽多,又不是全部靠我來打理的,我哪裏記得哪家雜貨公司是我們投資經營的。”
“再說我們家投資了什麽產業,我們麾下有哪些公司關你什麽事情,景老板你未免管的也有點太寬了吧?”
“是,是與我無關。”景明軒扯了扯嘴角,又輕輕品了一口咖啡,神色仍然淡定,“陸氏集團的產業那麽大,投資在哪裏,又開了什麽公司,的確和我沒有關係,也不是我該管的。”
“但是——”說著,他的眼眸之中徒生了一抹厲意,重重將咖啡杯子撂在了桌子上,雙目之中,泛著凜然的光,直視著陸懷遠,“你們的雜貨公司賣了摻假的原材料到我們的公司來,差一點害得我們賣出質量沒有保證的陶瓷製品,您說這事兒,能和我無關嗎?”
陸懷遠的心驟然一凜,緊緊地抓住了衣角,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厲意,“你小子在這裏信口雌黃說些什麽呢,我們什麽時候賣過摻假的原材料,又什麽時候把東西賣給你們過?”
“你說話可是要講究真憑實據的,別在這裏血口噴人,否則的話,這就是誣陷!”
“真憑實據是嗎?”景明軒斂了斂眼眸,自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陸老板,我竟然敢把你約到這裏來和你對質,就肯定不是空口無憑和你說這些的。”
“證據當然有,我倒要看看,把這些實證給你擺出來後,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小吳!”他又招呼來陪他一同前來的夥計,對他使了一個眼色。
“是,經理。”小吳立刻會意了下來,並將早已準備好的裝在玻璃杯中的原材料取了出來,點燃了火柴,燃燒著杯子裏的原材料。
不多時,那杯子裏的原材料便已經泛起了藍黑色,並不停地發出著滋滋的響聲。
“您看到了吧?陸老板!”景明軒又將目光移向了陸懷遠,“現在您還有什麽話可說?”
“你在搞什麽鬼?”陸懷遠便是看著也不得其解,疑惑而道:“你燒的這些東西跟我有什麽關係,難不成你就想憑借著一堆灰就汙蔑我們賣假原材料?”
“陸老板不懂,自然有人會懂。”景明軒取過了那玻璃杯,並搖晃了幾下,“陸老板,您的這一招還真的是高呢,您知道我們公司要買雜貨公司的原材料,就讓他們用這一招來害我們。”
“雜貨公司的人將摻了假的高嶺土放在了原材料中,雖說表麵上的顏色相當,從中也看不出什麽異樣,不過一經火焰灼燒,很快便能從中察覺出異樣來。”
“做這一行當的人都知道,真正的高嶺土是不可能被燒變色的,既然這土被燒成了灰藍色,那一定不是真正的高嶺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