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蒼穹舊影 上
“將軍,主上的親手書函。”侍衛謹慎的將龍嘯桀的親筆信遞到了火麒麟的手裏,似有萬斤重擔。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火麒麟手裏拽著信箋,一晚上就那麽坐在大帳之中,讓人摸不清個究竟。
“丞相大人如何看?”王思故驚聞桑奇巨變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從奕州趕回,但一到城門卻也被阻在城外不準入城,唯恐生變無奈之下他隻得投奔火麒麟的軍營。
“如若真的是主上自己的主意我倒也不覺得奇怪,以前就聽主上說過是打算將皇位傳給政王。但如今這城裏到處都宵禁,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究竟個中原由是什麽?為什麽主上這麽著急傳位,呢喃郡主那邊又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主上要將軍立即派人送兵符進城,但又不要將軍親自進城,實在是讓人費解。”王思故想了半天,也不敢妄下斷言。
“難道,主上是故意想讓將軍自身事外?”軍帳內一片死寂,大家都猜到什麽,但卻不能輕易說出口來。火麒麟慎之又慎,卻還是拿不下主意。
“不如就讓我去替將軍走這一遭,如若將軍信得過思故,我必定將這兵符親自交到主上的手裏。”
“丞相那裏的話,麒麟跟隨主上多年,丞相大人的為人難道我還不清楚?還信不過?隻是,此事生死攸關,萬一真的如同你我猜測的情況,我怎麽能讓丞相大人代我去送死!萬萬不可,萬萬不可。”火麒麟慌忙拒絕。
“將軍此言詫異,將軍有沒有想過你是領兵帶將之人,而思故隻是一屆文弱書生,如若真如你我猜測這般糟糕,這北朝還需要將軍這樣的人來力挽狂瀾。若真的政事有變,思故這樣的文人就段空有一腔才華也是無計可施,所以將軍務必做好最壞的打算,在城外靜靜守侯,以應萬變。”王思故果然不愧是龍嘯桀培養了這麽多年的心腹謀臣,這樣的時候,如若他真的讓火麒麟進了城那還真是大家都會玩完。
火麒麟醞釀了半天,腦中思緒漸漸清明,他看了看一臉剛毅的王思故,嘴角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他心裏很清楚,如果真是城內有變,那他此行必定是凶多吉少。
躊躇了半天之後大帳內便是行人魚貫而出,隻是片刻工夫特別行動隊的精英幹將就被他招進了帳來,一行十人已經是裝配齊全,整裝待發。
“你們,都是郡主和主上親自挑選出來的精英,你們身上裝備的也是當今天下最先進的武器,此次護送丞相帶兵符進宮你們必定要誓死保圍丞相周全,如若事情順利見到主上你們就留在郡主身邊聽她差遣,如若城中真的有變,那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把郡主和主上帶出來。明白嗎?”火麒麟前所未有的謹慎,生怕遺漏了什麽。
“丞相!”紅衣男子死死盯住王思故,將那懷裏的兵符小心的放在他的手裏,所有的擔憂和不舍此刻都隻能用目光來表達了。他想說什麽,但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保重!”
王思故豪氣的哼了一聲,大丈夫絕不在這等小事上浪費時間,他不習慣綿長的話別,掉頭就走,被迎麵的風沙一激,猛的心頭一動,又停下腳步,回頭對火麒麟幹笑一聲道:“我原本一直想著,等運河開通後能與主上、郡主以及將軍一起去大漠腹地的長河邊把酒聯歡,如若思故這次平安回來,這酒不如就由將軍來請?”
兩人麵麵相覷,火麒麟突然彎下身子盈盈拜別:“好,我們就一言為定,等丞相歸來,麒麟請你到墨城的運河大閘邊喝酒去,天下美酒,隻要丞相點得出來名頭的,麒麟必定雙手奉上。”火麒麟話音未落見王思故已經翻身上馬,向桑奇的方向奔去。
西疆,蒼穹聖地
引道的宮奴點了燭火,推開吱呀的窗,段殘月這才看清楚抱膝盤腿蓋坐在床沿,凝視窗外飄飛雨絲的司徒宇。
然而,他佇立在這裏,他卻當他如空氣一般。
烏發上束著青色絲帶,一身丈青色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係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挺拔的鼻梁,古銅的皮膚。依稀記得上一次見他,他該是一頭幹練的短發的,如今看來還真是改變了不少。
宮人對段殘月眨了眨雙眼,又看了看床邊的司徒宇,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隻得悄悄的退了出去。
段殘月溫雅一笑,輕步走過來,一路飄飄灑灑的雨水灑在他身上,濕了發絲。
西疆的蒼穹聖地位於神秘的蒼穹森林最深處,裏麵毒物繁多,是修行和曆練蠱毒和蠱師的絕佳場所,這裏氣候終年潮濕,雨水不斷,很適合細菌的生長。
“段先生久違了。”男子勾起嘴角,語氣溫和。
“司徒大公子客氣了,殘月貿然進來還請見諒!”段殘月頷首一笑,對於這個男人他頗為欣賞,隻是苗刖刖對他太過緊張,讓人對他都敬而遠之。
“先生如若是來當說客的,那還請不要打擾我修經。”
段殘月悄然籲了口氣,看著眼前這個防備謹慎的男子,心裏突然多了一份悲涼的憐憫,他低聲道:“殘月也是自行要求到聖地來潛心研究蠱書的,並不是代女皇殿下過來,請大公子寬心。”
“那是我多慮了,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司徒宇冷冷的抱歉,似乎並不是很喜歡段殘月。
“殘月一直不懂,以大公子的能耐如若能與女皇殿下連手,這天下隻是囊中之物,為何大公子一定要避世於此?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女皇殿下依舊對大公子情深一片。”
“嗬,先生不用明白,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即可。對於你來說,她是你們至高無上的女皇,但對我來說,她就是個普通的女人,隻是權利能傷人,你們依附她是因為她操控你們的生死,但我、永遠不會向她屈服。”男子冷哼一聲,感覺心中有莫大的怨氣。
“認識大公子這麽多年,一直見你對人謙和有禮,卻對殘月總是特別冷淡,難道我們之間有什麽嫌隙?”段殘月見他態度大變,深感疑惑。
“嗬嗬,先生想多了,先生武功蓋世,我能耐先生何?怕是先生殺的人太多,內心難免忐忑覺得和眾人都有嫌隙!”司徒宇不屑的諷刺道。
“大公子,我雖然隻是個臣子,但也有是非羞恥之心,更不是妄殺無辜之人,今日前來造訪也是滿懷敬畏,殊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換你百般譏諷,如若你真心容不下殘月,殘月以後不再過來便是,隻是這裏林深濕重,請公子自行保重,免得患了風濕之痛,殘月就不打擾了。”段殘月臉色一沉就想離開,畢竟他也不是個能忍得住委屈的主,更不習慣用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嗬,好你個是非羞恥,好你個不妄殺無辜。那宇敢問先生,當年重州城外,相思灣陣前那位宓姓女子與先生可有冤仇?”司徒宇積壓的怒火終於等到了宣泄,這個問題他想了很多年了,一直都想問,卻也沒有機會問出口來,如今他自己來了,剛好問個清楚明白。
“沒有!”段殘月微微一怔,停下步子,感到奇怪。
“那位女子與西疆王朝可有冤仇?”
“也沒有!”他莫名的看著他。
“那她是不是大奸大惡,作孽多端之人?”男子繼續追問。
“殘月不知!”
“那既然如此,先生為何要取她性命?還用如此殘忍的手段,讓她連屍骨都**然無存?”男子越問越氣憤,抬手高高指向段殘月。
“那是女皇殿下的命令,陣前交涉,涉及兩國,殘月不敢不從。”段殘月有點愕然,不明白他和她究竟有什麽聯係。
“嗬,就因為她是女皇,就因為她一句話,先生就要這麽一個無辜的女子去死?”司徒宇猛的站起身來,附在段殘月的耳邊。
“先生可知道,她要你殺的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也是我即將成婚的未婚妻!”
段殘月眼睛瞪得渾圓,耳邊如炸雷一般。
他從來沒有想過宓可居然是司徒宇的未婚妻?他們怎麽會牽扯到一塊?根本就是兩個國家毫無關聯的人啊,而且苗刖刖那麽愛司徒宇,幾近瘋狂的愛。如若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以前搞不明白的如今還真的都清楚了,苗刖刖不惜傾舉國之力都要將宓可除去了,原來是為了司徒宇?女人的嫉妒真是太可怕了。難怪司徒宇恨他,對他冷嘲熱諷。他一定認為自己就是取了他妹妹性命的儈子手。
“女皇那麽愛大公子,想必她也……”段殘月有點語無倫次,他原本就不善安慰別人,這樣的時候,他更不知道說什麽才算合適,還是少摻合為妙。
“愛?愛就能在我失憶的情況下對別人趕盡殺絕?愛就可以剝奪人家的感情甚至性命?”男子氣得一口氣吐不出來,垮著臉又重重的坐了下去。
“大公子?你中了軟香蠱?”段殘月看著他絲毫沒有力氣的身體,頓時察覺出他的異樣。想來也是如若不對他下蠱,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甘心被拘禁在這個終日不見天日的密林裏的。
“愛?她懂愛嗎?曾幾何時我也真心誠心的愛過她,可是當你發現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她一手營造出來的謊言,你還愛嗎?那麽一個歹毒的女人,你敢愛嗎?我想愛,但我不敢,也愛不起她!”男子低下頭,痛心疾首的數落著。
“把我關這裏,給我下蠱?嗬,以為這樣我就一輩子留在她身邊了?真是荒謬,情愛如若真的讓一個女子變得如此的邪惡如同魔鬼,那也不見得是什麽美妙幸福的事情。我寧願終身被禁於此,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段殘月心頭一緊,呆若木雞,這些年來大家都知道,西疆的苗刖女皇對司徒宇大公子的情意絲毫不偽飾,所作所為還幾度讓無數人感動,原本會大婚的他們,卻不知因何原因終究沒有拜堂。兩年前,大公子主動提出要到蒼穹聖地修經,女皇親自護送,並且每月都會來探望無數次。
“殘月以前不懂,但現在總算是明白大公子的心結在哪裏。殘月為人臣子,很多事情不得不領命,這是軟香蠱的解藥,殘月能解大公子身體的蠱但解不了大公子的心結。殘月今日來隻是想告訴公子,如今女皇執意要用鼠疫病毒報複南朝,此事是關係天下蒼生的大事,如若那宓姑娘還在,想必也是不希望生靈塗炭的,大公子若及時能勸阻女皇殿下,無疑也是給宓姑娘積福,佳人已逝,還請以大局為重。”段殘月小聲的低語,當務之急還真希望他能憑借苗刖刖對自己的感情力挽狂瀾,阻止更多的人喪命。
“鼠疫?她瘋了嗎?在這樣的世界她傳播鼠疫?”男子瞬間臉色凝重,心頭巨慟,他是恨苗刖刖,可那些初入異世,相依為命的日子,他從未遺忘,他很愛很愛過她,無論她是不是西疆的女王,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為他能活下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曾幾何時他是真的真的想娶她為妻,即便後來他記起了宓可,他也想過斬斷過去,義無返顧的娶苗刖刖為妻。可當記憶的洪流帶來那前世的過往,當他從失憶中清醒過來,當他知道她為了害怕自己記起,居然殺了她!他再無法接受這樣一個殘忍的女人,一個為了保住愛情連好朋友都殺的女人?他如何容忍?而如今,在這個並不先進的冷兵器時代,她居然大規模的傳播鼠疫?她是真的瘋了嗎?
“恩,鼠疫。我沒有見過這種蠱毒,隻有女皇有方子解。這種蠱威力很大,傳播迅速,南朝那邊已經死了幾萬人,根本無法控製。”段殘月沉吟道。
“幾萬人?”男子目光突然變得無比的森冷,連手都在顫抖,唇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還真是恨得下心。”
“這幾年,大公子隱居於此,外麵發生很多事情,四國都不太平,女皇殿下終日醉心於她的研究,現在總算是成功了,就派人去了南朝的桓州,據說隻用了一點點,就已經搞得南朝舉國恐慌了,如今她是打算大規模對他們投放。”男子無奈的敘述,他想這樣的時候或許隻有眼前的這個男人才有辦法扭轉局麵吧。
“簡直就是個瘋子!讓宮人去告訴她,我要見她!讓她馬上就過來!”司徒宇怒不可耐,她的行徑和當年日本人有什麽區別?傳播細菌?比燒人家城池滅人家九族都要可惡,卑鄙無恥都不足以形容這樣的惡行,怎麽也是讀過書接受過教育的人,居然會有如此讓人發指的行為,他不能讓她再錯了。
段殘月謙卑的躬身,對著床邊的男子輕聲道:“殘月,代天下人謝謝大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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