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手足親恩 下
“把他放到**去!”女子清秀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的心都落了下來。
“郡主!主上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啊?”王思故一見呢喃趕來了慌忙追問。
“先讓嘯桀躺下來。”女子心痛的看著男子。
“倒杯水!”她坐在床邊,小心的將男子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從懷裏摸了隻綠色小瓶子,將裏麵的藥丸倒進了他的嘴裏。
片刻之後,男子就在女子懷裏沉沉的睡了過去。房間裏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大家的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看情況誰都知道不妙。
“主上中了蠱,差不多大半年了,在去南朝賀壽之前就被人給下了。但他一直瞞著我們,想自己找到解決的辦法,後來火將軍四處打聽,終於從政王府得到一個消息,莫凸城的多啦郡主有能力解除主上身上的蠱毒。”女子一邊說一邊用手小心的撫摩著他的眉頭,他那緊皺的眉心還真是漸漸得到了舒展。
“後來主上娶了多啦,結果大婚的晚上多啦死了,主上的蠱毒不知道為什麽被激發。而後我們就被則文軟禁了起來,現在整個桑奇皇宮都是則文的人,你能進來,全靠你帶著兵符,否則我想他定不會留你!”女子喃喃的說道。
“聽說才發現的時候,用我的骨血也是可以解他的蠱的!”她幽幽的說,滿臉都是抱歉與自責!
“但是他拒絕了!”
“郡主?難道這天下間就沒有其他藥物可以抑製主上的蠱毒了嗎?”
“我不知道,我隻希望他每天都平平安安,對於我來說現在什麽都不重要,他當不當什麽君王,要不要什麽江山,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隻是他好好的活著!”女子有些哽咽,短短半月,她才養好的身體又清瘦了下去,整個人看上去滄桑了很多,頭發還有幾許淩亂。那個在人前總是意氣風發,永遠出奇製勝,指點江山猶如擺弄沙盤上的模具一樣輕鬆自如的女子居然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麵。
“郡主放心,思故回來了,隻要有思故和火將軍在,定會誓死保衛主上和郡主周全!”
“丞相,放手吧,嘯桀都不爭了,我們還爭什麽?他要皇位拿去便是,我隻要他好,要他健健康康活著!”女子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這個藥維持不了幾個時辰,我們先下去,讓他好好睡個安穩。”呢喃將被子給他拈好,不舍得的看了又看,曾經她總是在想為什麽每一次都是他來照顧自己,他救自己於水火,如今真的換自己照顧他了,卻並不希望這樣的日子太過長久。
夜,越來越深沉,男子從朦朧中清醒了過來,惺忪的張開了眼睛,口很幹,頭劇烈的痛疼著,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示意守夜的宮人過來,小聲的問道:“郡主睡了?”
“郡主和丞相大人下去一會了,主上要叫他們嗎?”
“不了,讓他們休息會!”他慌忙製止,這些日子她也辛苦夠了,想必每天都過得如履薄冰。
“幫我請政王殿下過來,悄悄的去,不要驚動任何人!”他招過宮人謙和的對她微微一笑,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這一笑還真是看得人滿腹辛酸。
“你找我?”龍則文片刻工夫就出現在他的寢室,他步子很迫切似乎早就在期待什麽。
“過來就好。”男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端坐在床邊,精神看上去出奇的好。
“不知道大哥讓小弟連夜過來所謂何事?”龍則文鎮定了心神,端起身邊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
“早上天一亮我就擬詔書,到時候在朝堂上把兵符一並給你。”龍嘯桀一邊端著茶盞把玩,一邊低聲細語,他目光雖然落在杯上的祥龍之上,但思緒卻早已不知道飄到什麽地方去了。
“我想等會就讓呢喃跟王丞相先出宮去,一來是早做離開的準備,而來這樣麒麟看見他們也會放心,免生事端。”男子心頭百味雜陳,幽幽的道。
“皇兄恐怕是害怕我出爾反爾?不願意讓大家走?所以提前打算?”龍則文瞅了一眼龍嘯桀,沉吟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則文!你終究是我弟弟,其實你不要,我也是打算將來把這個位置給你的,無論你信與不信。我隻是不想讓天下人看笑話,覺得我們龍家兩兄弟在窩裏鬥。這樣平靜的將此事解決了不是更好?不費一兵一卒,沒有人受到傷害。”他說得很懇切,也是發自肺腑,不管真相是如何,他都認了,這個位置他要自己就讓給他便是,與呢喃歸隱是他一直的願望,如今這個機會剛好也就如了他的心意。仔細想想,不就是一個位置嗎?還是給自己的弟弟,哪裏有那麽多的不舍得?
龍則文咧著嘴無聲地笑,將臉靠向他道:“你終究是我的大哥,我怎麽可能忍心傷害你?你還是對我不放心對不對?不過這麽大的盛事,郡主和丞相是肯定要在場見證,如若連他們都不在,那世人會不會覺得有問題?你放心,你們離開的東西和物品我都派人準備妥當了,連車馬都備好了。儀式一結束,我親自送你們出城!自於火將軍那邊,你大可親筆去函一封,讓他在城外接你。你看如何?”
龍則文說對了,龍嘯桀縱然始終疼愛這個弟弟,但經此一事,他終究是怕他反悔的,所以他想先然呢喃和王思故走,可聽他這麽說來,他又躊躇了起來。
是啊,心目中的那個弟弟再壞也不至於這樣無可救藥,既然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了,想必也真的不會再為難他們,多呆一日就一日吧,縱然他軟禁了自己這麽久,卻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並沒有做什麽過激的事,但切再相信他一次,畢竟血濃於水。
“這麽多年,大哥一直不知道你究竟要什麽?我一直以為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為你擋盡風雨就是大哥對你的愛了,或許我真的錯了,好在現在還來得及,如若一個皇位能換回我們兄弟的感情,大哥願意!也心甘情願!”龍嘯桀慨然道。
“隻是現在四國政局動**,大家都野心勃勃,則文你要千萬以北朝百姓安穩為前提,不要中了他國的奸計,更不要隨意挑起爭端,戰爭無情,一旦起了戰火,最苦的還是百姓。北朝根子弱,經不起大戰!”龍嘯桀苦口婆心的看著麵前的人兒,父母雙亡,長兄為父,就算他錯得再離譜,終究是他嫡親的弟弟。
龍則文淡淡斜了他一眼,他最討厭就是他這副家長的樣子,明明隻比自己虛長幾歲,卻總感覺要老道很多一樣,難道自己不明白這些淺顯的道理嗎?需要他在這裏來教導?“皇兄你放心,隻要有我在,這北朝隻會蒸蒸日上,你身體不適,就好好休息!”
“大哥還有一件事情想問個明白!”男子感覺到他不耐煩,但依舊追問。
“我身上的蠱毒是不是除了呢喃的血肉,真的無藥可解?”
“那也不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等大哥卸下這一身重擔,弟弟自然有辦法讓大哥解除痛苦。”龍則文不冷不熱的說著。
“我還想知道,則文當初對我用這個蠱,疼心不疼心!”此話一出,殿內氣氛瞬間凝固,兩個人都默不作聲起來。
“大丈夫要成大事,隻能兵行險招,大哥休要怪弟弟狠心,要知道能坐大哥的位置那首先就要學會狠心!一個沒有雷霆手段的君王,也沒有資格來管理這個天下!”龍則文醞釀了半天,斬釘截鐵的丟下一句,頹然而去。
男子呆呆的望著他的背影,心很痛很痛!
翌日,清晨。
曆來以幹燥風沙肆掠聞名的桑奇城下了一場很大雨,雨點伴著雷聲轟隆而來,每一聲都巨大得像炸響在耳邊的炮火般使人毛骨悚然。
即便雨再大,也阻擋不了趕往宮門那些官員的腳步,每個人都神色匆匆,不苟言笑。內城的宮人們都換上嶄新的宮裝,撐著巨大的油傘,整齊的站在殿外的宮道兩邊,看著趕來參與朝會的大臣們,大家交頭接耳,全然不顧天氣的惡劣。
巨大的靈霄殿從正門看過去就像一條張開了大嘴的巨龍,整個大殿都是用越山上最堅硬的花崗岩石砌成,渾然天成,氣勢澎湃。
“咳咳,丞相大人還真早!”商牟俊禾扯了扯身上的朝服,在王思故的身邊故意咳了一聲,他心理盤算著,過了今天,這前排的位置可就是該自己站了。他打量著王思故一身的裝扮,明顯是沒有回家換過朝服就匆忙過來了,心裏忍不住嘲弄了一聲,果然是混到盡頭了,這麽重要的儀式,居然如此草率,連儀容都不注重了。或許這家夥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朝堂是個什麽狀況吧,他得意的想。
“嗬,副丞相今日穿得可真是喜慶。”王思故不屑的瞅了一眼這個倒戈相向的小人,如若當日換成是他在朝中,想必他定能協助主上扭轉乾坤,也不至於落得個被奸人軟禁的下場。
禮樂喧天聲奏起,龍嘯桀頭帶紫金盤龍冠,一身耀眼的明黃祥龍團花袍顯得出奇的精神。在宮人的陪同下他手持兵符,大步的跨向那熟悉的位置。
他強打起精神,高高的坐在堂上,仔細的打量著他的臣子們,那些人風風雨雨也是跟了他十幾年的部下,關鍵時刻,他們還是選擇了名則保身。他沒有說話,隻是環顧了一圈,然後將目光停留在最前方,對王思故投去一絲安撫的神色。
此時的靈宵殿上,除了王思故幾乎都已經被龍則文收買,縱然有那麽一些骨子裏根深蒂固的忠臣赤子,也早就在之前就被一一除去,滿門滅口。看著那些空****的官位,男子內心好不心疼,可終究是自己的弟弟,他能做的就是大事化小,隨了他心願。
今天龍則文打扮得十分的得體,淡金色的遊龍朝衣,頭頂金龍奪珠冠,一臉的桀驁不遜,英氣逼人。白玉的地板滲透著絲絲的寒意,在眾宮人的擁簇之下他傲慢的走上殿來,沒有任何人有別的意見,這樣的時候人誰也不敢有別的意見,就連龍嘯桀自己都妥協了,那大家還有什麽不服氣的呢?
龍嘯桀默默的坐在正中看著他走進來,他示意的對他揮了揮手,讓他站在一邊,而後朗聲道:“北朝建國四百餘年,風雲更換,滄桑巨變,曆經國君七位,數桀最為不濟,惟德動天,才使萬民歸心,經緯乾坤,彌綸宇宙,大庇生民。但如今體弱多病,惡疾纏身,自顧不餘,實難大任。政王則文,天誕睿聖,拯傾提危,澄氛靜亂,匡濟艱難,功均造物,研深測化,思隨冥運,智與神行,恩比春天,威同夏日,坦至心於萬物,被大道於八方,故百僚師師,朝無秕政,網疏澤洽,率土歸心。我雖不濟,但暗於天下大道,百姓福澤,今主動禪位,由文替之,眾人不得忤逆,今日宣布天下,以時施行!”
一席話下來,堂下鴉雀無聲,隻有商牟俊禾反映迅速猛然跪下行禮,高呼:“主上英明,北朝定能在新君的主持之下千秋萬代,傲崛辰星!”語畢除了王思故眾人皆俯首稱臣。
“這是兵符,我把父輩的江山交給你了,以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男子起身,將手上的兵符放在龍則文的手裏,語重心長的打量了他一番,依舊忐忑。
“弟弟明白!”他絲毫不掩飾他的急迫,一把抓過兵符,這一抓就等於把北朝的大權都死死的握在手裏了,從現在開始,他!龍則文!就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了,他渴望了那麽多年,謀劃了那麽多年,如今終於名正言順的站在了這高高的殿堂之上,淩駕於萬人之顛!他還真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該做些什麽來為自己慶賀慶賀?
“來人,先送我皇兄去寢殿休息。”龍則文毫不客氣的跨步而上,一屁股就坐在了皇座之上,好不氣派。
女子脫下了華麗的宮裝,取下沉重的首飾,換上一身素淨的白,她沒有去大殿,隻是默默的在寢殿為男子收拾著行裝。那樣讓人悲憤的場麵或許她和王思故這樣的人都不適合參加,她不是熱忠於追名逐利之人,可在經曆了這些種種之後,內心難免不會感慨,終究能傷他最深的還是自己人。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她突然想起這首黃巢的名詩,還真是應了現在的景致,原來篡位就是這樣,終究自己也親身經曆了一把。
但願剩下的餘生,用她的愛能填滿他受傷的心。
辰星曆492年8月的這一天,天下震驚,北朝龍帝嘯桀於桑奇皇城讓位其親弟龍則文,百官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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