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不速之客 上

三日之後,驃騎大將軍蘭丞軒(蘭妃的親弟弟,衛羽平的小舅舅)親率大軍二萬來到眉蘇城將太子殿下接了去。這衛羽平一走,大家還真是鬆了一口氣,眼看就要迎新年了,打打殺殺的事情誰也不想過多的指染,這樣一來也好,日子又恢複一片祥和與安寧。

“這下放心了?”衛羽坤與宓可雙雙站在門口目送大軍如眾星捧月一般將衛羽平迎走。這下他該塌實了,就算真的還有殺手,想要在萬人之間取他首級,那也定非易事。

“下一次他若再與衛羽熙過招,必定非死及傷。”宓可與男子十指緊握,淡淡的說。

“為何?”

“這幾日。我都見他用吃剩的糕點在後巷喂流浪狗。這樣的人再壞也壞不到骨子裏去,他人不夠聰明,被你父皇安插到這個太子位上,注定就是用來犧牲的棋子。衛羽熙韜光養晦多年,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絆腳石。”女子輕描淡寫的與男子緩緩道來。

“皇室之中,為了爭奪權位,骨肉相殘是常事,隻是有的人會手下留情,有的人卻是趕盡殺絕。你認為你二哥是哪一種呢?”女子惋惜的說,似乎早已看透了衛羽平的餘生。

“除掉了他,想必下一個就該是羽淩,又或者是你。”宓可有點暗傷,她握緊了男子的手,將他柔軟的大手塞進自己緩和的狐袍裏。

衛羽坤聽她說到這裏,突然低下頭,沉默著,半天不見開口。

“你放心,若是前路真的布滿荊棘,朵兒也會陪你披荊斬棘。”女子純純一笑,讓男子頓時覺得甜到心頭。

“傻丫頭,若是前途真的如此坎坷,我怎會舍得讓你涉險?”兩人相互攙扶著進了院子,又開始坐下來煮酒烹茶,對於之前的一切默契的都不再提及。

等到上元節這日,整個眉蘇城都充滿了喜氣洋洋的景象。以往這天,衛正軒都會設宴蒼月宮,宴請所有皇子及其家眷。如今衛羽坤被削了爵位,自然是不能與他的家人一起過節,為了讓大家過一個愉快的新年,女子安排了眾人與部分飛虎的將士一起在郊外的莊園過節。眾人在若大的牧場上點燃了篝火,烤起了全羊,女人們和小孩子們放著煙火,男子們觥籌交錯之間好不快和,大家時而歡呼高唱,時而聞歌起舞。宓可和衛羽坤靠在鋪滿稻草的馬棚邊上,手裏端著最新釀造的馬奶酒,也跟著隨聲附和。此時此刻,他們像世間所有的戀人一般,相視微笑,靜靜的感悟著生活。他不再是那個逐鹿天下的南朝瑞王,她也不再是那個素手翻雲的北朝郡主,他們就這般純粹的相互依靠著與親人們湊在一起,度過這天下間最為平常的團圓佳節。

上元過了七八日,一切的事務又恢複到了正軌,新一屆的軍校即將開學,這倒是讓衛羽坤和莫桑忙碌了起來,終日奔走在外。女子依舊打理著萬家樂超市,閑暇之餘也偶爾關心關心天下戰局。

“說是那賢王此次兵不血刃就讓西疆幽遊穀的多個異族部落全部臣服,蒼月殿的上元宴上南朝的皇上很高興,當場就說要給他辦個嘉許慶功的儀式以壯軍威!想必這次嘉許之後,這南朝兵馬大元帥的位置就該是穩入他手了。”白小三壓低了聲音,一改往日的浮躁,乖乖的站在女子的身邊。

“我讓你派人送去西疆的信到了嗎?看這個局勢,兩分天下的日子該是近了。”女子擔憂的抿了一口茶,雙眉緊皺。

白小三很是疑惑,雖然這幾個人之間的糾葛他不清楚,但光是那女皇幾次要至女子於死地的樣子,也不見得真的會采納她的建議。“算算日子也該到了,隻是那苗刖女皇生性殘忍固執,她會聽姑娘的嗎?”

“她不聽,就隻有死,如今的西疆支離破碎,早就是強弩之末,無力回天,她若不選擇依附南朝,那就隻能淪陷東嶽,簫如然是什麽人我可是很清楚。”女子眉頭緊鎖,久久不再說話,那個可以瞬間血洗一群無辜百姓,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人,又怎麽會輕易放過如此囂張,又不可一世的女皇陛下?

“若是西疆真被東嶽拿下,姑娘也別自責,畢竟我們是盡力了。姑娘念及與她的情誼,處處維護,可她要是真的不領情,我們也沒有辦法對吧?還有,說到東嶽,這幾日眉蘇城可是多不少天涯樓的探子,還有不少人似乎是衝著姑娘來的。連這門口賣水煙的都換了幾撥了。”白小三神情微微有些古怪的瞪大了眼睛,他到是在斷腸關親眼見過那天涯樓的諸葛世樂來找女子,那關係明眼人都知道是非同一般,可既然如此為何又會派人探聽她的消息?

“罷了,隻要不涉及坤的安危,他們愛打探就探吧,反正我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檔。”女子無奈的罷了罷手,她不明白諸葛世樂有此一舉究竟是出於關心還是什麽,但她始終相信他不會害她。

“姑娘,外麵來了一頂軟轎,有個大叔讓我傳話進來,說是在壽宴上結交的故人,有要事相商,請姑娘單獨見麵。”茱萸小跑著進來,打斷了白小三與女子的對話。

宓可雙目淡靜,緩緩的望向茱萸,壽宴上結交的故人?她何曾參加過什麽壽宴?眼神一道暗芒閃過,半晌過後,才緩緩的點了點頭,輕聲叮囑:“把人請進來,直接去我房裏,上最好的茶。小三,讓人把院子前後給我守好了,蚊子我都不想見到一隻”。

片刻之後,女子已然匍匐著跪在那個的中年大叔的麵前。那人劍眉星目,雖然兩臏已見絲絲華發,但精神抖擻,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和衛羽坤比起來竟然有那麽幾分相似,隻是年紀略為蒼老,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民女不知陛下親臨,有失遠迎,還望陛下見諒。”女子何曾如此溫順的成服於誰?能得她這般禮待的自然便是南朝的皇上衛正軒。

“起來吧,我若是一直讓你跪著,被坤兒知道了又該是埋怨我了。”衛正軒邊說話邊打量了一番女子的閨房,見她窗前的案上堆積如山的全是書籍,想必她定是個好學之人,頓時他甚是滿意的一笑。

女子起身,將上好的雪芽給衛正軒遞了過去,雖然不知他此次微服前來的意圖,但卻深感壓力,聽他嘴裏坤兒坤兒的念叨,她倒是覺得奇怪了,仿佛他與衛羽坤的關係並沒有坊間傳聞的那麽惡劣。

“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非一般女子,否則不會得北皇如此珍之愛之。隻是萬萬沒有算到你居然也讓我最得意的兒子陷得那麽深。”那衛正軒看來也是個直來直往的性格,省略了那些客套,開口就直奔主題。

“坤兒是南朝的戰神,天下棟梁,你應該知道,這天下我早就屬意於他。而他為了你這個亡國的女子,世人眼裏的禍水,不光是忤逆我的意思,亂了規矩不說,還動搖了國本?幼稚到去支援西疆?若不是因為幫你,西疆全線早就已經落入我南朝之手,而北朝的大半領土也不該被東嶽強占。哪裏又有如今東嶽氣勢如虹的局麵?你可知他為你丟的不光是他自己的權位,還丟了唾手可得的天下!”衛正軒說到這裏語氣微微有些憤怒,聲音突然就變得鏗鏘起伏了起來,但頃刻之後他又降低了聲調,強壓了那原本一觸即發的怒火。

任由他慢慢的道來,女子乖巧的屹立在一旁聽著,她深知今日造訪,這個老謀深算的一代帝王絕對不是單純的就想見見自己,數落自己幾句。

“南朝需要他,我也需要他!他的人生本是一片燦爛光明的錦繡前程,絕對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而黯淡消沉,更不可能陪你終日風花雪月打發時光!坤兒天生就該是天上那顆最亮的星星!你可以毀了北朝,但是不能折煞了他!”衛正軒麵容沉靜的看著身邊的女子。看得她心裏出奇的發慌,不自覺的動了動手指,心底輕輕的抽痛著,雖然隻是兩步的距離,可是在他麵前,她卻突然覺得自己和衛家之人的距離是那麽的遙遠。眼前這個人是衛羽坤最最尊敬的父親,而自己在這個老人的眼裏無疑是個地地道道的禍水。

“對於你的過往,我了解過!你的才情天下皆知,但在本王眼中,你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禍星,龍嘯桀若是不認識你,便不會招來龍則文心生嫉妒,或許北朝還是窮,但至少現在還存在,就算龍則文有野心,現在應該也不會表現出來!苗刖刖若非咬著你不放,也不會招來坤兒一怒屠城,更不會為了報複我南朝大勢傳播瘟疫,挑起天大的禍端!那西疆雖然一早就在我的計劃之內,但你想過沒有多少人是因你而死?他們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而你,如今卻還能安心理得的在此過你的風雅日子?”衛生軒一邊數落,一邊向女子投來一道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得她內心更加不安。

“坤兒很愛你,我從未見過他為了一個女子這般動容,你被龍則文強暴,有了他的孩子,我的傻兒子,為了保全你的聲譽居然跑到我麵前求我賜婚?還誓言但但的說那孩子是他的?人人都說南朝的戰神睿智無雙,決勝千裏,但我卻認為這天下間沒有比他更傻的傻瓜了!愛情?愛情再重,重得過天下蒼生嗎?天下還未一統,四方戰火連連,百姓顛沛流離,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還有誰會去愛?去相信愛?又有誰有心思去經營所謂的愛?”衛正軒字字珠璣,仿若利劍。

“當然,我可以成全你們,讓你們在一起,但是他必須心甘情願的給我回南都去。從此以後,你絕對不能再參與北朝、西疆的任何事情!你不再是東嶽的宓可,也不再是北朝的呢喃郡主,你隻是梅朵,被坤兒愛著的女子,若是你真知感恩圖報,你就該回報他予你的深情厚愛,就該好好助他得到這個天下。隻要你願意,瑞王妃這個名份我們衛家即刻就可以給你!若是你不願意,那就離他遠遠的,不要卑鄙的利用他對你的感情再讓南朝為你做任何事情!”

女子的眼眶突然有些濕,他果然是洞悉天下的帝王,任何的事情都逃脫不了他的眼睛。她輕輕的咬住嘴唇,看著麵前這個威嚴的長者,不自覺的退後了兩步。她何嚐不知衛羽坤原本就無意天下,他在乎的不過就是那不多的父子之情、兄弟之義。可是百行孝為先,她又怎麽可以讓他為了自己拋棄自己的親人和國家?東嶽逐鹿天下之心昭然若揭,若衛羽坤真的不回去?就憑朝堂上的那幫子各懷鬼胎的人們,真能保住南朝的千秋大業嗎?

“老夫這次親自前來,就是要讓你考慮清楚,對於坤兒,你是要他為了愛情淪為千古罪人和不孝子孫,還是助他平了這天下?一展他的抱負,還世人一個太平盛世?你要好好想想,為了成全你的安逸生活不光會抹殺了他的意誌與理想,甚至還有可能枉送了他的性命,要想爭脫宿命你們自己就必須要強大,成為主宰。”

女子突然覺得腦子有點渾濁,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緊緊的抿緊嘴角,她想起這半年多來的點滴,一行清淚緩緩落下,原來幸福的時光真的隻有那麽短暫。衛正軒既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然是不會再給他們退路,他說得沒錯,他是南朝的瑞王,終究這天下紛爭還是會落到他的頭上,躲不了,避不掉,那是他生為皇子的責任,終其一生都無法割舍的責任,從出生就已經注定的責任。

空氣裏的氣氛是那般的沉默,有無言的尷尬橫在這一老一少中間,“既然如此,還請陛下賜我解藥,恢複殿下的內力。”

“大婚之日,我定當將解藥奉上,你要做的,就是乖乖的讓他心甘情願的回南都去!不要再讓他分心,更不要再做任何有損我南朝國家利益的事情,你如果愛他,就該和他一樣熱愛他的國家和家人!而不是事事率先考慮別人,讓愛你的人來幫你背黑鍋!”

衛正軒不容質疑的樣子一瞬間轉變成為蠱惑心率的音調,女子轟然下跪,良久,她才對著麵前的來人行了膜拜大禮,有如誓言般說道:“小女梅朵謝陛下成全之恩,從此以後甘願聽命於陛下,效忠南朝,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話完,宓可已然麵色慘敗,卻仍舊謙卑的跪在地上,衛正軒的話雖然淩厲卻比什麽都要直接有效,就像是一根根利刺一樣紮在她的心裏,揮之不去。

五日之後,南都傳來消息,南朝太子殿下衛羽平急功近利,圖謀不軌,於衛正軒巡查各地民情之時聯合驃騎大將軍蘭丞傲暗中派人刺殺皇上,至使衛正軒重傷!其行為大逆不道,天理難容,現已被二皇子衛羽熙生擒於太子府邸,待衛正軒傷勢一好,立即問斬!此消息一出,一時之間南都風雲變色,各個大臣都快速的與太子府瞥清關係,其中一大半人屹然加如賢王陣營。

書房內,衛羽坤正樂嗬嗬的喝著茶坐在書桌後麵與宓可討論著她才默出來的孫子兵法,莫桑進來之後,對著他們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才將此事慢慢道來。

“看來還是讓朵兒說準了,老二真是迫不及待了。這才幾天時間,就下這麽重的手,想必還真是不想讓他翻身了。”男子臉色並不好看,兄弟相殘畢竟不是什麽光彩之事,雖然他們同父異母,但始終是血濃於水,那心頭的難受肯定也是有的。

話音剛落,便見女子臉色大變,眼神中透出一股子難言而不安:“你不擔心你父親的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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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兒終於可以好好和坤兒在一起了,大家一起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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