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顏之死 上
麵對女子冷然而莫名的目光,男子絲毫沒有退讓,隻是滿麵哀痛道:“喝酒本來就不該是女子做的事情,你看那些個醉鬼終日在大街上照搖過市的成什麽樣?而且酒能壞事,所以我是為了你好。你聽也要聽,不聽也得聽!在這裏我說了算,誰敢賣你一滴酒,我都要他提頭來見。”
他自言自語歎了一聲,目光越發轉為溫和。
女子不滿的撅了撅嘴,正想說簫如然你今天是那門子的瘋病發了,怎麽突然就和這酒個杠上了?卻見一侍衛疾奔上樓,差點沒有撲到她的麵前,把她和簫如然都驚了一跳。
“皇上!瑞王將國師給斬了!”一語的出,滿堂驚心。
女子當即一愣,想也沒有想就脫口而出打斷了來人接下來想說的話,“不可能,他不可能殺了白顏!”她看見秋日的光韻打在男子慘白的臉上,那瞬間含淚的黑眸,閃耀著戰場上才有的冷光,讓人不寒而栗。
女子的反駁並沒有換來簫如然的支言片語,她是了解衛羽坤的,以他的智謀,怎麽會看不出來白顏和簫如然非比一般的君臣關係?自己和羽淩都還在天策住著,他怎麽可能冒然就殺了自己手裏的最大王牌?置自己於險地?這不是衛羽坤做得出來的事,此人一死,無疑再一次將她和羽淩推到了東嶽政權的風口浪尖,簫如然要麵對的不光是舉國上下的朝臣,還有他自己多年來反叛又矛盾的內心。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現在看來要想脫生,那是更加困難了。
“回宮!”簫如然隻說了兩個字,但說到此處,咽喉仿佛是受到什麽毒藥腐蝕一般,已再也說不出話來,他顫抖著手指,雙拳緊握,很不得連骨節都卡斷一般,再也沒有心思搭理宓可絲毫。他心裏前所未有的慌亂,一想到那個總是頭頭是道滿嘴說教的老頭,他就覺得不安,他該是恨他的,恨他的自以為是、恨他的不擇手段、恨他的獨斷獨決把自己也變成一個心計深重冷血無情之人,但終究是他一路相護,不離不棄,出謀獻策才成就了他如今的帝王之位,就算他算盡天下人,他卻獨獨沒有半分要害自己的心,就算他白顏罪該萬死,卻也由不得他衛羽坤來殺!
“簫如然!”女子想去拉他,但他已經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下一瞬,宓可雪白的臉色更是顯得蒼白無力。
那個如惡鬼一般殘暴的老和尚,一生傾盡心機,多少次自己就差那麽分豪就命喪他手,可他千算萬算卻怎麽也沒有算到就這般倉促的斷送了性命,沒有什麽曲折的情節和鋪墊,那般直接而幹脆的就死在了喬虎的劍下。他再也沒有辦法輔佐簫如然一統天下,也沒有機會看到他斷言的衛羽坤和宓可的結局,更沒有辦法見證萬民歸心的盛世篇章,或許這就是他時常說的天命不可違,時間一到誰都不會多留半分。
山雨欲來風滿樓。
一個時辰之後,東嶽上下全數朝臣已然統一白衣喪服齊聚長門大殿,商量對策。
所有人接到此事的通報。一看內容都是嚇得麵色煞白。沒有人知道衛家的那瑞王殿下是怎麽想的,從白顏被擒開始,大家都以為他會顧忌自己王妃和弟弟的麵子保全他的性命,或者用他來作為交換的人質,想不到如今卻來了個先斬後奏?眾人慌忙上殿,等待他們的皇上下達進一步的指示。
女子顏容憔悴慘淡,卻仍不掩麗色可人,她作了正式的朝服參與其中,一路都在盤算,上了殿該怎麽麵對簫如然怎麽麵對東嶽那幫早就虎視眈眈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的朝臣!
“你下去!”男子喃喃開口。
簫如然打量著台下的女子。隻覺得她麵色慘淡,似乎準備好了很多話想說,他沉吟片刻,“永壽女侯連日身體報恙,以後的朝會都免了,現在就回琳琅台去吧。”他揮了揮手,也不管她應不應他,直接讓侍衛將她強行帶離!畢竟接下來他們是要商量的是如何回擊她的夫君。
“簫如然,你聽我說…”宓可深知理虧,無論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白顏已經死了,死者為大,她現在說什麽也不一定入得了他的耳,但若是不說,那真的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什麽都不用說,你記住在這裏我是東嶽的皇帝,女侯還是注意言辭的好!”男子目光轉為犀利,語氣更是不容質疑。
“讓人把琳琅台給我圍起來,沒有我的命令,她不能出來半步!”仿佛承受不住他目光地威壓,宓可的內心開始極度不安了起來,他從來都不介意自己直呼其名,而剛才顯然是要她明白,他的身份和自己有多麽大的區別。被他遷就慣了,自然已經習慣了那份隨便,如今還真有跌到地上的感覺,更要命的是,剛才已經有大臣們在商量著要用衛羽淩的命來活祭白顏了。
“簫如然!”女子不甘心的低喚一聲。
“這是長門大殿,女侯請與大家一樣叫朕皇上,若是不懂,回頭朕就派兩個麽麽從新教你規矩!來人,帶下去!”此時的男子已經絲毫不見憐香惜玉之情,雙目冰冷,鐵牙一咬,竟也添了幾分將什麽都置之度外的較真神韻。
這一聲宛如晴天霹靂,讓所有人都為之麵色煞白,無疑皇上是正在與這該死的妖女劃清界線,大家千呼萬喚求之不得的清醒,仿佛一夜降臨,難道國師的死真的讓他們的皇上重新的活了過來?殿上一時沉寂,惟有紫金鼎爐中紫煙氤氳,將女子的神情湮沒於虛空。
夜很深了,宓可披了件月色紗衣,斜靠在高閣窗邊,任由台上大風狂肆,將她漆黑長發曼卷飛揚。遠處宮闕重疊,天邊那青黑泛金的霾雲卻是低低下壓,幾乎要與琉璃瓦接為一色。
“夫人,時間已經定了,說是三天之後,國師的回魂日一到就斬了康王殿下祭魂!”雲來小跑著進來,如今外麵都沸沸揚揚的在傳這事,想瞞也是不可能瞞得住的。
“祭魂?”仿如晴天霹靂,女子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三天?開始她想等簫如然消氣了她再慢慢想辦法化解此事,而如今看來時間已經不允許她處之泰然了。
“馬上去見皇上!”宓可隻覺得頭昏目眩,這些日子衛羽淩的情況明顯是好了一點,可現在居然要用他的命來抵白顏命,這個消息無疑是率先要了自己的命。
“夫人,你不能出去!”雲來見女子轉身要走,慌忙跪下一把拽住她的裙子。
“皇上早上已經發了告示,他要為白顏國師守戒七天,這七天什麽人都不見。還特別強調尤其是夫人,而且外麵如今加強了守衛,夫人不得踏出這琳琅台半步,否則,三天都不會再等,康王殿下即刻就會被處死!”
宓可瞬間瞳孔緊縮,印著琳琅台淡金色的光芒幾乎凝為一點,看來他是真的怒了,認識他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這般正式的禁錮自己?女子氣得眼前一陣發黑,她香肩起伏之下,狠狠的咳嗽了幾聲,又是一陣穿堂秋風掃過,讓她整個身子顫了一顫,隻覺自己浸在冰水之中,正在被寸寸凍結,她深深的明白在這個國家簫如然就是她最大的籌碼與護身符,如今他親口做此決定,意味著他決心已下,衛羽淩必死無疑!
雲來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她從來沒有見過女子如此凝重的神情,隱然覺得這事真的是鬧大了,“他分明是不想見我。”女子心中一凜,眼角餘光瞥見一邊的雲來,突然心中靈光一閃,繼續慢悠悠的道:“雲來,這天策我怕也是白來了,我新婚十多日便拋下夫君輾轉到這天策城,沒有能將老四帶回去,還有什麽臉麵回南朝。他若真的祭了白顏,我也隻能陪他同赴黃泉!若真是要一命抵一命,隻希望你轉告你們的皇上,我願意用我的命換白顏的命!”
風吹得天上的暗雲四湧翻滾,有秋雷之聲從天邊遙遙傳來,白光拂眼,天地都仿佛在戰栗。
“夫人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雲來不懂?”雲來小心翼翼的站在宓可身後,不安地接了一句,就算她真想用自己的命換康王的命,皇上也是不可能會允許的,她自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你不用懂,他懂就好!”宓可神情古怪,甚至突然之間還升騰起一絲溫暖笑意。她輕輕的將手伸到自己的發端,摸到那隻在天涯樓簫如然拍來送給她的流蝶簪花釵,輕輕的拔了出來,仿佛的看了又看,當著雲來的麵,直接就將那尖銳的釵身插進了自己的胸膛,那狠絕的手段絕對不壓於當初她在長門殿上刺殺海清。
“夫人!”雲來當場就傻了,她想試圖阻止已來不及了,麵前這個女人果然手段非常,不光對別人狠得下手,對自己更是狠得下心。
鮮血順著寶石為墜的流蝶簪花釵緩緩滴落,很快白玉無暇的地麵就是一灘觸目驚心的殷紅。
“叫皇上,快叫皇上!”雲來瘋了一般的對著周遭的宮人吼到,她這才明白她是在兵行險招。
“怎樣?”簫如然坐在床邊,麵色十分憔悴,一看就是幾天幾頁沒有合眼。**躺著的,便是那個受了重傷的讓他又愛又恨的倔女人。他目光帶著難以琢磨的怒氣,看著站在一邊忙活了幾晚的太醫。
太醫院院士含臻皺著眉頭向他躬了躬身,才回道:“皇上,女侯的身體曾經一度受過重傷,好在得高人調息,但反複折騰,本就有虛血之症,根本無法痊愈!但要命的不是她這一刀之傷,皇上該是明白的。就算現在我們能讓她痊愈,但…”
“我知道!你們且讓她早點康複即可,其他的不用管!”簫如然當即就打斷了含臻欲言又止的後話,示意大家全部出去!
三日了,她依舊昏迷著。
龍麗姿從殿外走了進來,一種窒息感好像鋒刃上凝結的陰沉,她突然間明白為什麽這個女人能吸引皇上,那般很辣的手段,是不是個人還真是對自己下不了手。自從這個女人來了天策以後,一切都在改變。
他,她深愛的夫君,如今為了這個傳聞中的傾國禍水三日未理朝政,什麽都不做,就這麽守著,更別說為了他的恩師白顏守戒?恐怕也是早就忘到九霄雲外之後了。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任何後宮之人都不準進這琳琅台嗎?”男子掃了一眼來人,原本嚴峻的臉上,已經隱隱地透出了一抹青灰。後宮的女人是非太多,心計也太過深沉,這一直都是宓可不喜歡的,所以他刻意下了旨不讓她們接近這琳琅台,莫說進來,連半步都是不允許的,為的也隻是想給她這一方清淨。
“妹妹過來看看姐姐自然也是理所當然。隻是皇上,如今滿朝文武都在這台下跪著,今天究竟是斬還是不斬衛羽淩?皇上是一定要拿個決斷出來的。”龍麗姿也不轉彎抹角,直接就挑明了來意。她原本就和真正的呢喃郡主長得有6,7分的相似,在北朝的時候又得宓可親自**,在神態上也模仿了幾分,被龍則文送到東嶽之後,她便一躍成為最為得寵的後妃,偶爾簫如然也會去她的殿裏聽聽她彈琴作賦,或者是閑話家常,所以在東嶽的後宮之中她絕對算是在簫如然的麵前說得上話的嬪妃。
“你很想我斬了他?”男子連頭都不回,隻是淡淡的吐出一句。
“臣妾不敢,臣妾從來沒有這麽想過!”龍麗姿大驚失色,一下便跪在了堂前,她不傻,宓可在簫如然的心裏分量有多重半數的東嶽朝臣都是心知肚明,更不要說她,所以她自然不會傻到去慫恿他在這個時候殺了衛羽淩。
“皇上,臣妾雖然嫉妒姐姐能獨得你厚愛,但手足在前,怎麽都是自家姐妹,臣妾是萬萬不敢有非分之想的,這次過來就是想告訴皇上,姐姐以身換命,若是皇上還是要殺了南朝的康王殿下勢必物極必反,就算這次把姐姐醫好了,也難免不會…皇上,為免兩國再生事端不如,不如就送姐姐和康王殿下回去吧!”龍麗姿側顏掃了一眼床前的簫如然,他一身淡金華袍,毫無藻飾,連頭也不屑轉一下,隻得又是埋下頭去長跪不起。她知道在這樣的時候任何陰謀詭計都不如真心實在的建議來得讓人接收,要害宓可她們沒那個本事,更不敢,但她若留下這亂子之會是越來越多,既然如此不如讓她去她的南都去,這樣大家都好。
許久許久,他才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森森地掃過下跪的女子,那黑色如鏡的眸中似是染上了血影,極淡…
“我若這個時候再說要殺衛羽淩,恐怕她這一下也是白挨了。罷了,讓外麵的人都回去,不要跪了。叫老侯爺和兩個丞相以國喪之禮派人去菖州將國師的遺體接回來,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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