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天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諾大的懷王府裏也似乎被夜色淹沒,寂靜的如同墳墓,不僅沒有人氣還處處透出陰森。

小李子端著藥碗送進來,懷王接過後一口氣喝掉。

看的小李子心裏很是酸楚,自從王爺見過娘娘之後,王爺就好似振作了一樣,這本該是高興的事,可是王爺心思卻重了,所以縱使王爺把一碗又一碗的藥湯當水一樣喝,他的病也還是不見絲毫好轉,反而精神氣是越來越差了,甚至需要臥病在床。

帳幔輕輕飄揚,一抹人影出現床頭,身上沾染著室外寒清之氣。

小李子看了一眼出現的小逃子,沉默無聲接過碗後放在一旁,又重新沏了一杯水過來,。

他雖然心疼王爺因為思慮過重而臥病在床,可主子真的寂寞太久了,久到再不想些什麽做些什麽,他會擔心主子會像花一樣枯萎。

懷王漱過口,在小李子的侍候下靠在了軟枕上,才淡聲看向逃遙,神情玩味不以:“如何?元無憂解開謎底了?”

逃遙恭敬上前把懷裏的信送了上前,再把他查到的都緩緩的述說了一遍。

聽著小逃子稟報的消息,小李子聽的是目瞪口呆,懷王的神情也隨著逃遙的述說而慢慢變化著。

直到逃遙不再出聲了,他才拆開了信,裏麵空白,隻有四個字:不負重望。

看著信上隻有四個字,逃遙一驚:“這信是元無憂親自交給小祥子的,屬下直接從小祥子那裏取走的。”這麽說來,元無憂已經料到王爺會查她?

懷王沒有出聲,隻是眯眼盯著手裏的四個清雋流暢的字,不知道在想什麽。

室內安靜的詭異。

小李子半不容易從震驚中回神,眼神控製不住的偷瞄向半躺在**的懷王。

懷王沉默著,然後嘴角揚起一抹淡笑,笑容慢慢加深加濃,到最後甚至低低的笑出了聲,虛弱帶咳的笑聲,在室內回**著。

小李子很是擔憂,生怕王爺情緒上太過激動,又引起咳嗽。

一旁的逃遙雖然麵無表情,但從他的眼神裏還是可以看出他心裏並非如他麵上無動於衷。

懷王低低的笑了很久才停下來,他抬眸看向逃遙問道:“小逃子,你如何看待她?”

逃遙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若不能為王爺所用,此人第一個要除之。”

懷王又笑了:“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好一個元無憂,元浩天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留了她一命。”

逃遙神情卻很慎重:“王爺……”

可他剛出聲就被懷王擺手製止:“本王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在擔心她會過河拆橋?可本王卻從不懷疑這一點。”甚至救她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就如她所言,先不論結果,單是過程就足夠了。

“小李子,扶本王下床。”懷王掀起身上的錦被道。

小李子擔憂的道:“王爺,奴才取筆墨來可好?”王爺需要臥床靜養,實在不宜下床。

懷王冷掃了他一眼,小李子無奈,隻得上前攙扶著他往書桌前走去。

在小李子的攙扶下,懷王來到書桌前,提筆寫了第二封信,封好後交給逃遙:“把這封信送去給無憂公主,告訴她,她做到本王這第二個要求之日就是她出宮之時。”

“是。”

“小逃子,本王要想心想事成,非她不可,從此刻開始,你親自保護她。”

一旁的小李子震驚的出聲:“王爺,萬萬不可。”小逃子可是王爺的暗衛,萬一皇上欲加害王爺,小逃子不在懷王府,那後果不堪設想。

逃遙震驚的看著懷王,立馬道:“那奴才挑選兩名身手最好的入……”

“不必,懷王府不需要任何暗衛。”

逃遙還想進言,卻被懷王製止:“不必多說,本王心意已決,”

“是。”逃遙恭敬行禮後,無聲隱退了出去。

小李子還是很是擔心,卻也知道王爺不會更改決定。

與此同時,廖府半坡園大廳裏,顧淩廖青雲二人也正在為案子挑燈夜商。

廖青雲端起廖忠剛沏上來的茶,掀起杯蓋輕輕的沏著,注意力卻並不在茶上,而是盯著他麵前攤放在桌子上他今天一下午正反反複複翻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冊子。

顧淩也在對麵翻著卷宗。

廖青雲看了他一眼,反反複複在這些卷宗上,他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那麽或許他該要從別的地方下手,比如說:“史凝湘會不會是知道了什麽?”

顧淩回神:“青雲兄剛才說了什麽?”

廖青雲眯眼:“我認為史凝湘或許知道些什麽?”

顧淩認真想了想後,搖頭道:“不,我倒認為她知情,她之所以討厭大公主,十之八九是如她所說,是出自於小女兒家的小心思。”

“就這麽簡單?”廖青雲挑眉。

見他有所懷疑的眼神,顧淩揉了揉眉道:“史開言非史家人這是史家的隱秘,就連宮中玉妃在這之前都不知道,史凝湘知道的可能性不大,既然她不知道自己父親非史家人,那麽她一個似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再如何冰雪聰明也不可能會把自己父親和大公主之間聯係在一起,所以,我倒相信她所說的小女兒家的小心思是真話。”

“至於大公主是如何得知的,如今恐怕也隻有史開言才知道了,不過我猜想大公主在史家住的那一年無意之間得知的,或許正因為她不小心知道了這個消息,史開言才會格外的親近她籠絡她。”

廖青雲皺眉:“可如果按你所言,史開言是有意籠絡大公主防止她泄露他的秘密才會親近大公主,那說明他很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可既然如此,為何他會自斷生路和大公主發生苟且之事?”

顧淩神色一愣:“青雲兄想說什麽?”

廖青雲幹脆合上手裏的冊子,輕飲著一口手裏的茶後才說道:“我對史凝湘是否知情持有懷疑態度,大公主在十年前就知道史開言非史家人這點我讚成,至於你推斷史開言是刻意籠絡親近於大公主這一點我更傾向於另一種可能。”

顧淩挑高眉頭望著他,靜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十年前,大公主五歲,史開言二十三歲,十年後,大公主十五歲,史開言也不過三十三歲。”

廖青雲看向顧淩道,顧淩點點頭。

“顧兄非京城人士,為曾見過史開言和大公主,不知情也在所難免。”

顧淩驚訝起來:“青雲兄的意思是?”

“史開言長身玉立溫文多情,大公主姿色極似玉妃。”

“所以?”顧淩神情古怪起來。

“史開言和玉妃感情最親近,玉妃可能把他當兄長,他不見得對玉妃是兄妹之情。”

顧淩沉默片刻後,並沒有出聲提出異議,史開言和大公主之間究竟真相如何,恐怕現在也隻有史開言心裏最清楚了,這對於案子並不重要,不過聽青雲這樣一說,他心裏倒是生出一個念頭。

“青雲,如果按你所說,史開言對玉妃有情,那麽隻要玉妃開口,他就一定會幫她,宮中既然沒有宮女失蹤,那麽這人是不是玉妃從外麵‘借’的人?”

廖青雲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十五具屍體中其中有一具並非是宮中之人?所以宮中並沒有失蹤的宮女?”

顧淩點頭:“史開言在外麵弄個人,加上玉妃和二皇子的勢力,這應該不是太難辦到的事。”

“我明白了。”廖青雲長籲一聲。

“所以,我認為還是直接對上史開言。”顧淩道。

廖青雲沉默,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深濃的夜色好半響後,才突然回頭望著顧淩說道:“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顧淩問道。

“天一亮,我和我爹去找史開言,你直接去宮中,我猜大公主的屍體定然還藏在宮中,隻要找到大公主的屍體,凶手百口也莫辯。”

可是兩人此刻做夢也想不到,他們卻遲了一步,隻是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