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老爺,今日是下人們打牙祭的日子,你看是不是把家裏養的大肥豬給宰了?”斐大恭聲說著,斐宅的下人們最大的盼頭便是一月兩次的打牙祭的時候能好好的解解饞,這可不是哪裏都能夠有這麽好的機會吃上肉的。

“嗯~!”斐龔漫不經心的應道。

“為了表示對這個事情的慎重,老爺你在殺豬的時候必須到現場觀看,這可是太老爺訂下的規矩!”斐大樂嗬嗬的說著,這別說其它人,就是斐大自己也是禁不住肉的滋味,這唾液已經在嘴裏轉悠了許久了。

斐龔揉了揉額頭,這算是哪門子的破規矩,連殺豬的時候老爺都得在場,斐龔看了看一臉忠厚的斐大,隻能是哀歎一聲,便要斐大在前邊帶路了。

隨著斐大來到了一個院落,院子掃的是一塵不染,旁邊站滿了幫手的下人們,而斐龔賴到的時候發現院子裏已經是站著一個大漢正抓著一個小刀在磨刀石上一下一下的磨著刀,隻見那人膀大腰圓,頭上卻係著方巾,磨著刀的時候後背居然是別著一本書,嘩,這年頭殺豬屠狗輩也變得這麽有文化了?

“斐大,那個殺豬佬是誰?”斐龔低聲問道。

“回老爺,那人是祁碎,村裏最好的殺豬匠!”斐大應道。

斐龔皺了皺眉頭,這名字咋聽著那麽別扭,斐龔不再多言,慢慢的踱著步子走了過去,走到祁碎的身後,他才發現眼前這人的體重恐怕不比自己輕多少,單是他卷起袖子露出的臂膀的肌肉就條條像蟲子一般的暴突起來,看來很是駭人,單論腰圍,那更是比起石頭來也不虞多讓,殺豬怕是有些浪費了,要是能弄來做自己的部曲那卻是很不錯的。

“祁碎!”斐龔喊道。

正在磨著刀子的祁碎抓過身來,先是輕輕的拭去刀子上的水漬,他的動作非常輕柔,看得斐龔都是有些呆住了,一種很是安寧的笑容在祁碎的臉上顯現,然後他對著斐龔躬身一禮,而後才微笑著說:“不知斐老爺有何教誨!”

斐龔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這年頭,還真是啥人都有,一個殺豬的也是別一本書腰後,敢情還是個學問人呐,還一副酸溜溜的架勢,看得斐龔實在是覺得怪異。

斐龔擺了擺手,皺著眉頭說道:“祁碎啊,都說殺豬屠狗輩最粗俗,隻是你讓我很是驚訝啊,說話夠酸的,聽到老爺我這心裏都是在顫抖呀!”

祁碎怔了怔,繼而說道:“殺豬屠狗輩乃是我的職業,我的素養則是取決於我思想的高度,祁碎已經習慣了這般,還望老爺勿怪。”

“好吧,那你便開始殺豬吧,呃,在殺豬之前我倒是要問問你,你怎麽弄這麽小的一個刀子,殺豬刀不是很寬大的嗎?”斐龔盯著祁碎手頭的刀子,越看越不是滋味,那刀子實在是小得有點離譜。

揮了揮手中的小刀,祁碎的動作帶著一種飄逸的味道,祁碎以近乎深情而悲慟的眼神望著手中的小刀,那眼神卻是讓斐龔看了想吐,歎了口氣,祁碎悠悠的說道:“萬物皆有靈性,人之欲望總是淩駕於萬物之上,這豬也是一條珍貴的生命,我奪了他的生命,這便是不對了,所以我隻是希望在奪去他生命的時候能讓他感覺到少一點痛苦,這也是我唯一能夠替它們做到的了,唉~”說完祁碎還背著雙手,昂頭向天,大有我不成仁誰成仁的豪邁感覺。

呸!斐龔很是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這個祁碎看來是精神有些問題,要不然怎麽會和其它人那麽不同,這就是一個極端動物喜好癖啊,倒說地自己像釋迦摩尼一般的悲憫萬物,實在是太假了,假。

“那麽你便去殺豬吧!”斐龔哼聲道。

“殺這說辭太過血腥,老爺,我便就是去送這條豬走完它人生的最後一程。”祁碎很是狗血的說著。

好嘛,看來這個殺豬佬是要把假仁假義進行到底了,和一條豬講什麽仁慈,這等事兒斐龔可做不出來。

豬的死蹄已經分有四個仆人用繩索捆住然後分別死死的按住了地上,豬淒慘的嚎叫著,想著知道它自己大限已至,祁碎提著他那把小刀,刀寬約一指,但是刀麵泛著冷光,可見刀子已經是被磨得鋒利非常,隻是看著這麽小的殺豬刀,就讓人對它提不起太多的信心。

世事往往是出人意表的,但見祁碎墊步提腰,那片看起來不怎麽起眼的小刀在祁碎的操持下,很快在劃破了豬的喉管,一下子,大量的豬血流了出來,祁碎的嘴裏碎碎念叨著什麽,那道刀口雖然細小,但是一點也不妨礙血大量的湧出來。

很快的,經過一段時間後,哀嚎的豬越叫越小聲,這豬看來放血放得是差不多了,祁碎手上的刀子再次動了,順著他的刀子的走向,很快的便把一頭大豬開膛破肚,取出內髒,速度的用清水清洗,然後他開始了拆骨分肉的動作,隻見他一刻也沒有停,他的刀子雖然小,但是有時候他卻是用上了自己的手去拆骨,這是在割肉的時候才用小刀,很快的,一條大豬便讓祁碎分割成了一小塊一塊,還在冒著熱氣的豬肉,方才還是一條生命,這便是大自然的殘酷之處,永遠不變的就是弱肉強食。

啪啪啪!斐龔一下一下的拍著自己的是手掌,庖丁解牛他沒見過,但是這祁碎解豬他卻是親眼所見,當真是了不得,也算是真功夫,能做到像他那般純熟還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斐龔嘎嘎笑道:“祁碎,了不得,不愧是我們斐家的專用殺豬匠!手法老練非常,拆骨解肉更是神乎其技啊,神乎其技!”能用那麽一塊小刀片便把一頭大豬給解開,可見祁碎對豬的生理結構是非常的了解的。

“隻是純熟些罷了,不足掛齒,不足掛齒!”祁碎依舊是那般的溫聲細語,然後他便用清水洗去了自己手上的血漬,這個時候斐龔才留意到,祁碎的身上根本就沒沾上一絲血漬,洗幹淨水後,祁碎掏出別在腰後的書本來,便自顧自的找了處幹淨的地方坐下,看起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