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殺手機構

燕王放下手巾站起來:“本王還有公務要處理,儀華多吃些,你太瘦了。小四,一會到書房來一趟。”說罷快步走了出去。

“師傅,你怎麽會想到這樣好笑的考題?”見燕王離開,朱高熾輕鬆了很多,“還有沒有,再出一個。”

“今天沒有了,你父王等我呢,明天起隻要世子認真練功,師傅就再想一個題考你。”

朱隸沒多做解釋,如果明天早上他不出現,他們總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出現,那也就不用解釋什麽了。

施施然走到燕王的書房,朱隸並沒有感到害怕,然而推開書房的門,朱隸卻愣住了。

燕王獨自一人坐在書案的後麵,看著手中的玉佩,眼中含淚。

他還是舍不得殺我的,不然不會這樣傷心。

然而縱使再舍不得,也改變不了事情的結局。

對於帝王來講,人隻分為兩類,有用,沒用。

朱隸曾經有用過,然而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隻能劃為無用。無用的人隻有一條路,死。帝王是不會留著無用的人去浪費糧食的。

感情在帝王的生活中是奢侈品,可以擁有,卻不能改變什麽。就像現在。

“我不怪你,真的,我知道你也沒有選擇。”在那一瞬間,朱隸非常同情燕王,這就是帝王的悲哀,不管他是一個怎樣感情豐富的人,麵對權利,他隻能選擇冷麵。

“小四。”燕王抬起頭,複雜的目光望著朱隸。

朱隸忽然很衝動地拍了拍燕王的肩膀,馬上要死了,他也沒有什麽好顧忌。

坐在燕王對麵的椅子上,他很想說怎樣讓朱高熾減肥,怎樣增加他的活動量,讓他再多活兩年,然而思量再三還是沒說,這事不由他自己親自做,靠別人做是做不好的。

“哪一瓶是毒酒,我自己來。”朱隸很平淡地問。

“什麽?”

“我問哪一瓶是毒酒,我自己倒。”朱隸說著站起來,走到書房一角擺著酒壺、酒杯的錦案旁。

半晌,並沒有聽到燕王的聲音,朱隸詫異地轉過身,卻驚呆了。

燕王站在那裏,居然毫無顧忌地看著他,熱淚長流。

如果說之前朱隸對燕王還有一些怨恨,此時真的什麽怨恨也沒有了。一個王爺,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人間上帝,一個殺一千個人都不會眨眼的人,卻為殺他而如此的傷心,罷了,別說朱隸看不起自己這條小命,此時他真的覺得,死也值了。

“四爺,您別這樣,阿四真的一點也不怪你。”

“你真的全忘了?本王怎麽會殺你,本王怎麽會殺阿果最疼愛的弟弟。”燕王緩緩坐下,把頭深深地埋在雙手中。

阿果?那個朱隸還有一個姐姐叫阿果,看燕王的語氣,那個阿果必然與燕王有不一般的感情。

但不管怎麽樣,燕王應該是不會殺他了,想到這一點,朱隸渾身又充滿了生機,心情好的不得了!

原來我還是很怕死的,隻是沒有辦法,才裝成不怕死的樣子。朱隸無聲地笑了。

生活多麽美好,妻妾成群的日子,我朱隸,又回來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丫的,這不是胡漢三又回來了。

朱隸心裏輕鬆地唱著歌曲,牽動著明顯上翹的嘴角,絞了一塊手巾,步履輕鬆的走到燕王麵前遞給他。

燕王的情緒平複了很多,接過手巾用力擦著臉。半晌,聲音沙啞地問道:“你一點不記得你的姐姐了?”

朱隸瞪大眼睛搖搖頭,裝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老天真是很會作弄人,以前你非常想念你的姐姐,卻一點不像她,你姐姐性格活潑開朗,愛說愛笑,一刻也閑不住;你卻很內向,很少說話,不是練功,就是當值。自從你受傷後,你的性格開朗多了,越來越像你的姐姐,卻不記得她了。”

這不能怪我,我本來就是這副性格,那個性格內向的朱隸,已經翹辮子了,唉,他姐姐要是知道他死了,一定很傷心吧。

“阿果比你大十歲,戰亂中,十三歲的阿果帶著三歲的你與家人失散,被一個姓陳的人收養,豈知陳姓人收養你們姐弟兩並非好心,而是要把你們培養成殺手。那陳姓人是陳友諒的屬下。五年後,阿果奉命刺殺本王,當時本王在安徽老家。”

朱隸聽得目瞪口呆,果然有培養孤兒當殺手的機構,電視也並不全是瞎編。

“這麽說,我的武功也是在那裏學的?”

燕王點點頭:“你資質甚佳,你姐姐說,那裏的人對你雖然很嚴厲,卻都很喜歡你,如果不是你姐姐冒死把你偷出來,你現在可能是江湖上屈指可數的獨步殺手了,不過,也可能已經死了。”

怪不得朱隸性格內向,那種地方長大的孩子,不內向才怪了。可惜雖然沒當殺手,還是死了,看來那個朱隸注定短命。

“阿果刺殺本王,被本王抓住,然後,她幾乎用跟你一摸一樣的神態,說了跟你說的幾乎一樣的話。”燕王說到這裏,再次唏噓不已,朱隸終於恍然,燕王的淚根本不是為自己流的,而是為阿果姑娘流的,他和阿果姑娘之間,必有一段生死纏mian的愛情故事。

朱隸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一個大男人,怎麽會為而你流淚。

走上前拍拍燕王的手臂,在這一刻,朱隸沒把燕王當成王爺,而是當成了一個曾經深愛過一個女人的男人。

“本王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就是跟阿果在一起的那兩年,阿果是個很聰慧的女子,她的才智,總能讓本王感到驚喜,就象你一樣。”燕王抬起頭看著朱隸,朱隸覺得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阿果的影子。

“十年前,就在本王奉令回京城前,那個姓陳的又派來了刺客,阿果為了保護王妃,身受重傷,本王趕到時,她已說不出話來,隻是將你的手,交到本王手裏。”朱隸也感到自己的眼角也濕潤了,他可以想象,那樣一個堅強的女子,臨終前對自己弟弟的眷戀。

“你本叫朱荔,荔枝的荔,阿果叫朱紅果,你還有三個哥哥,可惜兩個已在戰亂中死了,三哥朱粟在安徽。是阿果將你的名字改為朱隸,隻跟本王差一個木字,阿果說,本王和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朱隸沒有親姐姐,但他現在卻真的感覺到有一個姐姐在疼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想的還是他。

也許,那個朱隸根本沒有死,就在自己的身體裏,已跟自己融為一體。

“本王就番十年,你跟了本王十年,本王看著你成長,看著你武功漸漸地強過了本王,感到很欣慰,你在營中受傷,本王真怕十年前的曆史重演,你和你姐姐一樣離開本王,幸虧老天有眼,讓你活了過來,不然本王真是情何以堪。”

“四爺。”朱隸倒杯熱茶,端給燕王。真沒想到,原來燕王對自己好,有這麽一段典故。

“這塊玉佩,是本王送給阿果,阿果臨終前,又還給本王的。”燕王將玉佩遞給朱隸。

朱隸接過來,觸手而溫,他不認識珠寶玉器,但直覺也知道這是塊好玉,玉佩的兩麵各鐫刻了一個字,朱隸端詳了半天,才赫然發現,一麵刻的是:隸,另一麵刻的是:棣。

“她把我們兩個人的名子刻在了這塊玉上,也刻在了她的心裏,從今天起,這塊玉佩就是你的了。”

“四爺。”

“收著吧,沒有玉佩,阿果也在我心裏。”燕王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算起來阿果已經死了十年了,燕王想起阿果,還能流淚。

好長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

朱隸在慢慢消化燕王所講的一切,燕王則在慢慢平靜情緒。

“其實本王今天叫你來,是有另外一件事情。”燕王起身走到書架前,拉動一本書,卻是一個暗盒。燕王打開暗盒,從裏麵拿出一幅畫在絹絲上的仕女圖,朱隸看著畫中的女人,感到很眼熟。

“蘇蕊!”

不,不是蘇蕊,比蘇蕊多了幾分嫵媚,少了兩分霸氣。

“這是本王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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