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香月訴當年 卜鷹尋真相
香月聽到楚冰的問話,陷入自己的回憶中,半晌才緩緩說道:“是啊,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隻是上天有眼,最後死的不是我,而是那幫禽獸。 ”香月說道禽獸兩個字的時候,眼底的恨更深了幾分。
楚冰靜靜地聽著,並不打擾。
“那天,我被那個禽獸強要了身子,我恨自己沒有功夫,不能親手殺了他。我愛逍遙子,可是我卻連一個幹淨的身子也不能給他,與其肮髒的活著,還不如去死。”香月停頓片刻,繼續道,“我撞在了牆上,額頭撞到冰冷的牆的時候我隻有一個願望,就是等下一輩子還要讓我遇到逍遙子,讓我早早地給他我有的一切,不留遺憾。”
“那後來難道師傅沒發現你還活著?”這是楚冰最不解的地方,按照逍遙子的功夫,若是香月還有一星半點可救的希望,他定然不會放手,如何能將還活著的香月下葬西山坡呢?
香月收回目光,靜靜地看著楚冰:“淩兒,你知道香姨的身份嘛?”
香月的話讓楚冰一愣,“身份?”楚冰從未想過香月還有其他什麽身份。
“我雖然不會武功,但卻在動亂的那一年帶著你逃出普悅龍城,並且避過了敵人的眼線,你會覺得這都是巧合嘛?”香月閉上眼睛,掩飾住自己弄弄的恨意,淡淡說道。
“莫非香姨是父皇的暗衛?”楚冰輕聲問道。
香月聽了楚冰的問話,輕輕搖頭:“不,我不是皇上的暗衛,我是小姐的暗衛。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陪小姐進宮的那一刻起,身上便肩負著保護小姐安危的職責,所以在進宮之前,老爺曾讓我服下過一枚丹藥,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麽,隻以為是控製我的毒藥。”
楚冰沒有接話,答案他已經了然,若當年香月服下的真是毒藥,隻怕她早就命喪黃泉,又怎麽會死裏逃生。
“可是我錯了,老爺給我服下的不但不是毒藥,還是救命的良藥。那天我被埋在了西山坡,已然是斷氣了,可是那一夜,老天哭泣不止,大雨衝開了土坡,我的頭露在了外麵。整整在土裏埋了三天三夜,才有一個陪孫子上山采花的老人家發現了我,我才又活了過來。”香月長歎一聲,隻歎造化弄人。自己活了,逍遙子卻去了。
“然後呢?”楚冰再次問道。
香月輕輕答道:“我在老人家休養了半個月,好了之後四處追查你的下落,可是隻知道你進了九道山莊,消息就此斷了。我沒用辦法,隻得偷偷潛回龍城,找到了小姐,隻是沒想到王朝破碎,小姐也是孤身一身,隱居在龍城周邊。”
“所以,你們二人就來到了九道山莊,一直被仇玥涯囚困至今?”楚冰猛然瞪大眼睛,他甚至相信,當初他逃命一直選擇跑向葵花林,這是一種宿命的牽引。
香月靜靜點頭:“是啊,我和小姐扮成丫鬟混進了九道山莊,暗中打探你的下落,可是卻一無所獲。九道山莊本就是叛賊的爪牙,在我們進入山莊不久,他們似乎就嗅到了我們的異常,盡管我們一直小心翼翼,卻還是被仇玥涯的手下抓住了把柄。”
楚冰靜靜地聽著,為楚清影和香月受過的苦而心疼。
“仇玥涯對小姐一見傾心,即便熊氏一族連番追查小姐和我的下落,他都敷衍了過去。後來,卜鷹帶著聖旨來到九道山莊,說聖上已經掌握了小姐的行蹤,若是仇玥涯不交出小姐,就要將九道山莊夷為平地。仇玥涯舍不得小姐,於是就將小姐和我藏進了食人葵的密室之內,又用兩個奴隸扮成小姐和我的樣子交給了卜鷹。”香月慢慢說著,聲音不自覺有些哽咽。
有些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多年,但是卻無法忘記,就像她被困在食人葵密室之內,雖然保住了性命,卻是苟延殘喘的開始。若是逍遙子還活著,香月或許會感歎多年的被困是值得的,隻是逍遙子已死,苟延殘喘便失去了它的意義。
香月靜靜地閉上眼睛,不願再想,可是那顆早已平靜如水的心如今卻波瀾四起,那些她努力懷念和忘卻的往事,一股腦都湧到了她腦子裏。
“再後來,九道山莊之內,卜鷹暗中插進了七個密探,仇玥涯一直認為不安全,便暗中調用了 十七個人,裝扮成他的樣子,分別在不同時候,不同地點在山莊內活動。”
聽到香月的話,楚冰了然為什麽會在進入食人葵陣之後,可以遇到李三奎這樣的假莊主了。“而他自己,就一直親自在食人葵陣密室內守著,是嘛?”
香月靜靜點頭:“沒錯,九道山莊雖然是朝廷的爪牙,但仇玥涯這麽多年真的沒做什麽壞事,他的一顆心都用在了小姐身上,隻是小姐的心全在皇上和你的身上,又怎麽會對他注意半分。也算是他癡情,這麽些年從來都沒有放棄過。”說道著,香月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其實,若是可以忘卻仇恨,讓小姐從新開始生活,仇玥涯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聽到香月的話,楚冰並不接話,不是他不希望楚清影過幸福的生活,隻是一旦跟九道山莊扯上關聯,前途未知,他不敢輕易下結論。
感受到楚冰的擔憂,香月也不再多話,“好了,今天說的夠多的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做些吃的,嵐兒還有傷,吃了早些歇息才是。”
楚冰靜靜點頭,回到了大廳。
看著坐在一起閑聊的方媚兒和楚清影,楚冰靜靜地走到她們身邊,將兩個人一起抱進了懷裏,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有你們真好。”
方媚兒和楚清影相視一笑,頭分別依靠在楚冰的肩上,農家院的小廳內一時安靜無聲,隻有夜色搖曳,靜謐成一幅美好的畫卷。
當香月端著可口的小菜進房的時候,便看到相擁的三個人,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隻是眼底的濃霧依舊存在:“逍遙子,若是你知道我沒死,你會不會也死撐著活下來?若是我們都活著,現在我們是不是也能夠相擁在一起,看著美麗的夜色,閑話家常?”
四個人坐在農家小院裏,吃著簡單的小菜,異常溫馨。
飯後方媚兒自然被楚冰抱去休息,而楚清影和香月則在房間內輾轉難眠。
“香月……”楚清影輕輕地喚道。
香月聽到楚清影的聲音,輕輕翻轉了一個身,麵對著楚清影答道:“小姐。”
“你很想他吧?”楚清影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隻是這一句問話裏沒有絲毫詢問的意思。她可以確定香月對逍遙子的想念,亦如自己也時常思念一樣。
“嗯……”香月輕輕應了一聲,“以前的時候,我也曾盼著出了密室,能夠看他一眼,就遠遠地看他一眼就好。我知道他不會嫌棄我,可是我終究是配不上他,我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我隻要知道他過得好,這樣就好。”
香月說著,聲音不由哽咽:“可是我沒想到,從前不可一世的他,居然會死在唐門的手上,他是暗河的殺手,是頂級的殺手,他怎麽會……怎麽會……”香月終於在被窩中緊咬著手指,泣不成聲。
“想哭就哭吧……”楚清影長歎一聲說道,“再多的不可一世都免不了宿命,皇上他是一國之君,萬人之上,我亦能夠母儀天下,淩兒還是當朝太子,誰能想到會有那麽多的磨難?逍遙子去了,是淩兒欠下的債,也是熊氏皇朝欠下的債,更是唐門欠下的債,我相信淩兒會是個好徒弟,會為他師傅報仇。”
“嗯……”香月隻是一邊哭泣,一邊簡單地回應,她心裏的怨不知如何訴說,她心裏的恨亦不知如何發泄,向誰發泄。
夜更加深了,這不太平的一夜漸漸過去,所有的事情都變了,至於將會變成什麽樣子,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
卻說卜鷹帶著夏純離開之後,直接到了秋霞客棧,這本是九道山莊的聯絡站,而且在鎮子上,請郎中也方便些。
夏純的傷勢不輕,臉色蒼白,愈加讓臉上的傷痕顯得猙獰。卜鷹冷眼看著眼前流血卻一聲不吭的女人,心思亂成一團。
待到送走郎中,卜鷹才輕輕問道:“這樣為了他們,你值得嘛?”
雖然卜鷹沒有明說,但夏純聽得明白,隻是人有些時候難得糊塗,“夏純愚鈍,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早就知道楚冰的身份,還曾暗中報信給他們,不是嘛?”卜鷹淡淡的說道,全然像是在談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可是夏純心裏清楚,隻這一句話,她便可以死千萬次。
夏純沉默半晌,才開口:“沒錯,我是給他們送過信,我也知道楚冰的身份,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早已不是一個合格的錦衣密探,你若是想抓我回去,我跟你走。”
看著夏純一臉無懼無畏的樣子,卜鷹搖搖頭:“若是說背叛,想來我今日也算是背叛了聖上,我不想帶你回去,我隻是想知道,你從未與楚冰有過交集,你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