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父帶著陳致誠,騎著自行車去街上買回好些菜,韓母在家裏又做了幾個,等到晚上七點來鍾,奶奶院子裏的桌子上就擺了滿滿的一桌子菜,一直到菜都上桌了,二叔才帶著立勤跟鳳涓過來,立勤沒怎麽樣,倒是鳳涓,一直撅著嘴巴。

韓父招呼著二叔趕緊坐下,二叔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鳳清,說:“鳳清啊,你考上重點高中,二叔很高興,這個是給你的紅包,二叔祝你學業進步,三年以後金榜題名!”

鳳清見了,趕緊站起來,看了看韓父,韓父點了點頭,鳳清這才接過紅包,說:“二叔,謝謝你。”

二叔擺了擺手,說:“你是咱們家的大姐姐,給後麵的弟弟妹妹們做了一個好的榜樣,二叔得好好的謝謝你呢。”

鳳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二叔,我成績也不是多好呢,立勤學習好,我可是聽說了,他一直就是班裏的第一名呢,以後一定能考上重點高中的。”

二叔笑著看著立勤,說:“那就借你吉言了,立勤,你不是有話要對你鳳清姐姐說嗎?”

立勤站起來,說:“鳳清姐姐,祝你以後學業進步,金榜題名!”

鳳清笑著說:“謝謝你。”

鳳鳴看到鳳涓撅著嘴巴挨著立勤坐著,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鳳鳴跟鳳清都沒有在意,她一直都是這樣,到奶奶家裏臉色好的時候可不多,二叔因為這個沒少說她,但是每次二嬸都要跟二叔吵架,這都是家裏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鳳涓臉色不好也沒有人問怎麽回事。

鳳鳴看著二叔的臉色也不是很好,鳳涓對著二叔給鳳清的那個紅包翻了兩個白眼,估計是因為紅包的緣故,應該是二叔二嬸吵架了。

奶奶心裏不痛快,但是也沒有說什麽,等到大家都坐下來,說:“明天鳳清就要去念書了,我想著咱們一家人就在一起吃頓飯,也算是給鳳清送行,鳳清能夠考上,很不容易,希望鳳清去了學校好好學習,三年之後能夠考上大學,跟她大姑一樣,上大學,分個好工作,光耀咱們家的門楣。”

鳳鳴沒想到奶奶竟然能夠侃侃而談,說了這麽多,奶奶說完了,舉起自己麵前的杯子,說:“來,咱們先幹一杯。”

奶奶跟韓父還有二叔的杯子裏麵是白酒,鳳鳴還有韓母的杯子裏麵放的是山楂汁,街上的供銷社賣的一種常見的飲料,酸酸甜甜的,很受大家的歡迎。

大家幹了一杯,放下杯子之後,奶奶拿起筷子,說:“趕緊吃,趁熱吃,多吃菜。”

奶奶說這,夾了一塊雞腿肉給立豐放到他麵前的碗裏,立豐見了,笑眯眯地說:“謝謝奶奶!”

鳳涓見了,嘴巴撅得更高了,拿著筷子戳著自己麵前的菜,立勤見了,趕緊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說:“這是你喜歡的拌黃瓜,快吃吧。”

鳳涓不情不願的,旁邊二叔輕輕的咳嗽了一下,盯著鳳涓看了一眼,鳳涓看了看自己爸爸的臉,低著頭開始吃菜。

二叔爺三個的眉眼官司大家自然是看在眼裏,奶奶歎了口氣,想說些什麽,最終是沒有說出來,隻是一個勁的給幾個孩子夾菜,韓父見了,說:“娘,你別隻給孩子們夾菜,你也吃啊。”

奶奶說:“我上了年紀了,晚上不怎麽吃東西,你們吃,多吃些。”

韓父聽了,一臉擔憂的說:“娘,不吃飯怎麽行呢?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要不咱們去醫院看看去吧?”

奶奶說:“哪裏是什麽病啊,我就是晚上不怎麽吃飯,吃了飯覺得肚子裏憋悶,倒不如隻和點粥,一晚上肚子裏舒舒服服的。”

韓父聽了,這才算是放了心,跟二叔捏著酒盅子,一邊吃一邊喝,等到鳳鳴他們吃飽了,二叔的臉都有些紅了。

奶奶見了,說:“你明天得去送鳳清,老二明天得上班,你們倆喝這些就行了。”

韓父趕緊把酒瓶子收了起來,二叔說:“娘,沒事,我還能再喝。”

旁邊立勤跟鳳涓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的爸爸,奶奶見了,守著孩子們又不能說什麽,把酒瓶子一把就拿起來,放到廚房裏麵,對韓父說:“你跟他喝點水,醒醒酒,看看喝成什麽樣子了。”

奶奶生氣了,幾個孩子都不敢作聲,奶奶見了,歎了口氣,說:“當著孩子的麵呢,別喝醉了,喝醉了容易失態。”

二叔聽了,眼圈一下子紅了,想要跟奶奶說什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沒有說出來,隻是點了點頭,立勤見了,鬆了一口氣,輕輕的扯了扯一邊的鳳涓,說:“奶奶,我們先回家了,明天我再過來。”

奶奶說:“你們路上慢點走。”

韓父說:“我去送送老二,娘,你就別擔心了。”

韓母帶著鳳鳴跟鳳清,再加上陳致誠還有立豐幫忙,把碗筷刷幹淨收到廚房裏麵的碗櫃裏,院子裏也撒了水清掃了一遍,陳致誠從水井邊的一個水桶裏拿出一個西瓜,這個是下午的時候用剛從井裏打上來的水泡上的,切開之後,就感到一陣涼意撲麵而來。

陳致誠用一把西瓜刀把西瓜切成薄薄的一塊一塊的,切完了先給奶奶拿了一塊,奶奶說:“你們吃吧,我吃這個有些涼。”

陳致誠就把那一塊西瓜遞給韓母,韓母輕輕的咬了一口,涼涼的,甜甜的,說:“真好吃!”

奶奶搖著一把蒲扇,說:“這個是屋後你大嬸子給的,說是她娘家兄弟種的晚熟的品種,別看這個時候了,這還是頭茬呢。”

韓母說:“下午大嬸子還給鳳清送了一床毛巾被來呢。”

奶奶說:“你大嬸子是個好人,你們這樣往來著挺好的,給你你就收著,過些時候他們家兒子就得結婚了,咱們還能少了還人情的時候嗎?”

韓母說:“大嬸子家那個兒媳婦是怎麽回事啊,我怎麽聽說不是原來那個了呢?”

奶奶說:“聽你大嬸子說,好像是原來那個嫌彩禮太少了,你大嬸子家那個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個再體貼不過的人,知道家裏條件不是很好,就跟人家算了,這個是他在廠裏經人介紹認識的,說是北邊朱家莊的,看中的就是你那個大兄弟的人,不在乎多少彩禮,唉,你大嬸子啊,前麵那個準備訂婚的時候,愁的頭發都白了很多,散了之後更是愁的晚上睡不著覺,等到這個定下來了,才在臉上看到笑摸樣。”

韓母說:“大嬸子家的大兄弟摸樣長得好,還愁說不到媳婦嗎?再說年紀又不是很大,大嬸子也是太著急了。”

奶奶歎了口氣,說:“你大嬸子能不著急嗎?他們家四口人,你大叔身體不好幹不了活,地裏活就靠你大嬸子還有她兒子,她閨女要掙錢還得再待兩年,前幾年你大叔看病可是拉下不少饑荒,你大嬸子是個性子剛強的人,村裏跟她家兒子差不多大的好些已經找到媳婦了,她總覺得要是他們家兒子找不上媳婦,就是比人家矮了一頭,你說,她能不愁嗎?”

鳳鳴在一邊聽著,她很喜歡聽這些家長裏短,這些都是濃濃的煙火氣,是鳳鳴原來很向往的東西,什麽是生活,陳嫵經常在想這個問題,她覺得生活就是家長裏短,就是這些飯後說些閑話,說說身邊的人,身邊的事。

鳳鳴吃著西瓜,聽著奶奶跟韓母說話,一直到了九點多,韓父才回來。

韓父吃了幾塊西瓜,就開始說送二叔回家的事情。

二叔今天心情很不好,下午韓父帶著陳致誠去買菜的時候,去二叔的廠裏跟他說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二叔很高興,家裏有孩子能考上重點高中,這是很有麵子的事情,廠子裏有很多家裏孩子今年中考的,但是能考到重點高中的有幾個呢?二叔這些天心情一直很好。

二叔下了班就回家跟二嬸還有立勤鳳涓說了去吃飯的事情,二叔是想讓二嬸一起去的,畢竟這是家裏孩子的喜事,二嬸依舊是不去。

二叔就說要給鳳清包個紅包,二嬸不願意了,說倆人掙錢不容易,而且隻是考上高中了,為什麽要給紅包,等到考大學了再給就行,二叔就說,你是孩子的親二嬸,孩子考上了你一點表示都沒有,人家孩子還給你送了些衣服來,那衣服你穿著去廠裏顯擺,別人說你穿著好看你倒是好意思,這要是你娘家那邊的孩子考上了,你保準跑掉了鞋的回去送錢,二嬸又不願意了,每次兩個人吵架最後總是會回到二嬸對婆家跟娘家的態度上麵來。

二叔跟二嬸兩個人就為了這個紅包吵了起來,而且吵得很厲害,最後二叔從家裏的抽屜裏麵拿出二百塊錢,找了塊紅紙包了包,帶著立勤跟鳳涓就走,二嬸氣的在家裏抹眼淚,二嬸覺得很委屈。

韓父陪著回到二叔家裏的時候,二嬸臉色還不好看,看到二叔回來都沒有跟韓父打招呼,扭身就去了臥室,二叔臉色更難看了韓父害怕二叔跟二嬸再吵架,就拉著二叔在他家的客廳裏喝了半天的茶水,一直喝的二叔臉色沒有那麽紅了,韓父又交代一直在一邊陪著倒水的立勤,他爸媽要是再吵架就去家裏喊他,這才不放心的回來。

韓父說這些沒有背著家裏的三個孩子,韓父是個很開明的父親,家裏很多事情他不背著孩子們,跟二叔家有些尷尬的關係也覺得應該讓孩子們清楚。

奶奶聽了,歎了口氣,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麽樣跟這個二兒媳婦相處了,當年是二兒子非要跟二兒媳婦結婚的,結婚之後倆人關係挺好的,但是就是因為二嬸跟婆婆的關係不好,倆人這麽多年下來那些柔情蜜意也消磨的差不多了。

韓母說:“她二叔也是,給鳳清紅包做什麽。”

韓父說:“你看你這個人,這是老二對鳳清的一份心意,長者賜不敢辭,鳳清拿著是應該的。”

韓母在外人麵前從來不駁韓父的話,沒有作聲,奶奶說:“他們兩口子的事情啊,我是不想管的,我管也沒有什麽用,我跟老二家的這麽多年你不來我不去的,這樣挺好。”

韓父說:“我也不好說什麽,就是覺得這樣過日子挺別扭的,鳳清娘又不是那八麵玲瓏的人,跟她二嬸也就是這樣,我看啊,她二嬸就是太想著娘家了,等以後知道婆家的好處,估計就能回心轉意了。”

奶奶說:“回心不回心的,我年紀大了,也不想整日裏為了這些事情操心勞神的,鳳清爹,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韓父聽到奶奶這樣說,沒有再說什麽,看看時間不早了,就招呼幾個孩子回家休息,明天一早大姨讓司機過來接著家裏人要去城裏,一大早的起來還得做早飯,還得給鳳清再收拾一下行李,奶奶也沒有再說什麽,催著大家回去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韓父韓母天不亮就起床做早飯,做好了早飯才把孩子們喊起來,平日裏最喜歡賴床的立豐也是一喊就起來,跟著吃了早飯,一家子就開始清點鳳清要帶著的行李。

鳳清跟韓母圍著一堆行李,被褥,洗臉的臉盆,熱水瓶,喝水的茶缸,吃飯的飯缸,還有那個裝著衣服的小木箱,再加上鳳清帶著的一些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在院子裏堆了很大一堆,鳳清有些緊張的清點著每一樣東西,韓母在一邊幫著,韓父要去幫忙,鳳鳴拉著,說:“哎呀,您就別去了,您沒看到鳳清這會就跟麻了前爪的老鼠一樣了嗎?您要是再去,估計鳳清就更不知道自己要帶著什麽東西了。“

鳳清聽到鳳鳴的話,說:“你不說過來幫忙,還在一邊說風涼話,我怎麽有你這樣冷心冷血的妹妹啊。”

鳳鳴笑著說:“你呀,也不要抱怨我,這些東西是你要帶著去用的,什麽有用什麽沒有用那是你自己說了算的,你自己好好的看看,就算是這次忘了帶,沒幾天你就能回來了,在回家裏來拿不就好了嗎?”

鳳清聽了,把手裏拿著的一塊毛巾放到包裏,說:“行,都聽你的,就算是忘了帶,我要是著急用我先去買了不就行了,反正東西買了來都是用的,我在學校能用,你們在家裏也能用。”

鳳鳴聽了,說:“哎,你這樣想就對了。”

鳳清說:“娘,別忙活了,坐下來歇歇,喝口水,一會車子就來了。”

早上吃了早飯,大姨又給來過一次電話,讓他們在家裏等著,司機已經從城裏出發了,一家人又等了一會,聽到院子外麵有汽車的動靜,立豐跑出去看了看,回來喊:“車子來了,車子來了!”

司機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見了韓母喊“小姨”,他是大姨一個發小的孩子,很小就跟著大姨幹活,到了年齡大姨讓他去考了駕照,現在是公司的司機。

奶奶聽到動靜,跟陳致誠出來送鳳清,幫著把行李放到車上,奶奶拉著鳳清的手,說:“到了學校好好學習,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掛心家裏,我們在家裏都好好的呢。”

鳳清點了點頭,一直到車子開出去很遠了,鳳鳴回頭看了看,陳致誠還攙扶著奶奶站在胡同口,看著已經走遠的車子。

又去了姥姥家裏,二舅跟二妗子已經在姥姥家裏幫著姥姥收拾好行李了,看到鳳鳴一家人過來,姥姥拉著鳳鳴的手,說:“我又不願意去,你大姨這是逼著我去呢,鳳鳴啊,你說我去了城裏做什麽啊,誰都不認識,在房子裏一關就是一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呢。”

鳳鳴說:“姥姥,大姨這是想要孝敬您呢,就跟著去享兩天福,等您呆夠了,再讓大姨把您送回來不就行了嗎?”

姥姥說:“我老了,不願意動彈,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啊,鳳鳴啊,你還小,不知道這人老了啊,要是一個不好就得討人嫌的,姥姥一輩子誰都不靠著,可不想臨老了讓別人嫌棄的。”

鳳鳴說:“姥姥,您可是又精明又睿智的老人家,誰敢嫌棄您啊?您看大姨這都說了多少次了,您就給我大姨個麵子,去她家住兩天,要不然,大姨該多沒麵子啊。”

姥姥說:“我呀,就喜歡跟我的鳳鳴說話,怎麽說話一說就說到我心裏去呢,好了好了,咱們走吧,可說好了啊,我去就住兩天,我可不要在你大姨家裏住很久。”

二舅說:“娘,不住很久,您就算是想住很久我也不願意啊,您還有兒子呢,總是在閨女家裏住著,這不是讓人家戳我的脊梁骨嗎?”

姥姥笑著說:“好好,咱們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