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心裏敬佩歸敬佩,但蕭全是定不會表露出對她的欣賞,暗諷道:“昔日的安邦公如今也下到大獄中了?你不是已經遠離朝廷了嗎?怎麽又跳入這火坑當中了?難不成喜歡這牢房中的環境?有你陪我,日後恐怕也不寂寞了。”

其實不怪蕭全說話如此,可能看起來的確反常。

他平日裏還是謹慎多些,與人相處也不鬥氣,今天啊,其實還是心虛作怪,他怕鍾沁聽到皇後和他的談話,畢竟鍾沁對蕭鷹的身份一直都很在意,現今蕭鷹的身份還不能被別人知道。

對於蕭全的諷刺,鍾沁並未放在心上,她隻是很疑惑。

怎麽皇後也對蕭鷹的身份感興趣?他究竟是誰?

尋個算是幹淨的地方,鍾沁一屁股坐下來,對蕭全置若罔聞,草席有點髒,但她已經無暇顧及,躺在上邊,感覺心裏更涼了。

現在天氣寒冷的可怕,加之牢房裏又沉悶的可憐,鍾沁一時間有些不想理會蕭全。

蕭全見鍾沁悶著頭,低頭不語,暗瞪了他一眼,也便轉身躺下了,氣氛逐漸沉悶,鍾沁不說話,蕭全不表達。

如此這般,兩人在牢裏聽著其他囚犯的呻吟或是癔症喊叫,倒也相安無事。

過不多時,鍾沁躺在地上的身影,猛然坐起,隻見她臉上再無愁緒,雙眼閃過一道精光,直直的看著蕭全。

“右相,我一直很疑惑,皇後此前為什麽三番四次尋你,沒想到她竟是為了打聽蕭鷹的事情,想必你定然知道蕭鷹的身份,隻是你不說,一來是為了保守秘密,二來則是拿捏住皇後,隻要她套不出話來,就不敢輕易對你動手,看來蕭公子的身份應該不一般啊?他到底是誰?”

話落,蕭全猛地睜開眼,此話隻是試探,但仍舊令蕭全心中一驚。

他隻轉過頭看了鍾沁一眼,瞬而轉過身去,閉眼不答。

關於蕭鷹的事,他不想吐露絲毫,在他看來,鍾沁欲知道蕭鷹的身份,不過是為了對付皇後。

兩股勢力的糾纏,蕭鷹若是涉入其中,便被打上了標簽,再難脫身,與其如此,還不如閉口不談,在蕭全的心裏不甘願將蕭鷹當做棋子,不管如何,他都不會將蕭鷹的身份說出來,至少此刻不會。

蕭全不說,鍾沁也不心急。

被關在死牢,鍾沁能吃能睡,之前的那般,便是一種心境的升華,隻有經曆過大起大落,在得到與失去之間徘徊,才能在應對身外的變遷時,雲淡風輕,正如此刻的鍾沁。

大起大落,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步一步往上爬,越來越接觸到權利最高峰,最後啪嗒一下,摔的也慘,直接變成了死囚。

天牢裏,鍾沁臉上不見過多表情,說住牢是享受就過了,但是,倒也沒那麽多紛紛擾擾,耳邊清淨,心無雜念,她也好久沒有這樣過了。

過一段時間,到了飯點,牢役端來了飯菜,扔在地上後,轉身走了,對於這些死囚,都是該砍頭的人,看都懶得看一眼。

牢役的傲慢與偏見,鍾沁不以為意,似乎本應該如此。

難道不是嗎,不知什麽時候就要問斬了,若自己是牢役也會這樣吧,畢竟與這些將死之人,沒什麽好談的。

望著地上的飯菜,一菜一湯,外加一個饅頭。

菜是蘿卜白菜,湯是稀粥,還好,菜裏邊有點油花,饅頭也是大白饅頭,咬起來不咯牙就好,鍾沁沒那麽多要求。

正如常說的那樣,死人就別那麽多要求了吧,有的吃就不錯了。

她將稀粥喝了些,饅頭隻啃了一半,她飯量不大的,蘿卜白菜隻挑了白菜吃,蘿卜好像放的時間久了,怕吃出問題,所以沒動。

蕭全躺在地上,隻是身子已經轉過來了,他支起身體,細細打量著鍾沁,出聲道:“你吃飽了?就吃這麽多,死囚還挑食?”

“死囚又如何?人活著又不是為了吃食,能填飽肚子便可。”鍾沁不以為然道。全然沒有一個作為死囚的心態。

蕭全的飯菜一動沒動,不過最後還是捱不過身體的抗議,饒是不想吃些這嗟來之食,也要先保住這口氣。

最後也學著鍾沁,撈起饅頭後就著白菜一口口吃著,間或喝上一口稀粥,別說,真沒那麽多顧忌了,這飯還是有吃頭的。

不過他是男人,飯量自然要比女人大些,一會功夫便將牢役拿來的飯菜吃完。

鍾沁在一旁不由得愣神,蕭全瞧見她如此失神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我這一把老骨頭,死就死了,沒想到死之前還有年紀輕輕的安邦公陪葬,黃泉路上倒不會孤獨了,進了這死囚,就別期盼著誰來救了。”

話中之意,無非就是在嘲諷鍾沁在臨死時候還有念想人前來劫獄。

現如今鍾沁所能盼著的除了宇文宥,也並無他人,真是異想天開,心神意動之下,蕭全還想再說些什麽,好嚇嚇鍾沁,這時外邊卻來了人。

“太子殿下駕到!”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子齊諺。

齊諺最近可謂是春風得意,若不是他手裏的權利被皇後分走了,不然他能更猖狂,單單下詔這一層,就讓他實實在在體驗到了,權利的巔峰究竟是什麽感覺。

那種將一切拿捏在手中,能夠隻掌翻雲覆雨,顛覆黑白的王權。

他此刻已經擁有了至高無上的皇權,若是再能得了兵權,這天下就真的落在了齊諺手中,可惜虎符不在他這。

齊諺今日入天牢不為別的,就為了漲漲誌氣。

之前與鍾沁相鬥,每每落在下風,他心裏吃味,這次扳回來一局,不好好踩踩鍾沁,天理難容。

見了鍾沁,齊諺忍不住暗諷道:“讓我來瞧瞧這階下囚是誰啊,呦,原來是我們大名鼎鼎的安邦公啊!你柳磬不是很厲害,國之棟梁,齊之脊背嗎?怎麽現在下了這死囚中?今天你這脊背棟梁不還是被我齊諺壓彎,狠狠的踩在腳下摩擦。”

鍾沁沒理齊諺,她的臉上不多表情,身上卻是有些狼狽,但她的眼神中卻絲毫沒有膽怯之意,脊背挺的直直的,一旁的齊諺此時完全像是個跳梁小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