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旁邊另一個侍女忙勸她,“你瞎說些什麽呢。貴人讓咱們伺候,咱們就好好伺候著。可別使性子說難聽話。”

“怎麽,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尖下巴侍女細眉一挑,撇嘴道,“本來就是個傻子,還不讓人說了?”

“你可快住嘴吧。你再這麽口無遮攔的,遲早有一天得惹上大禍端。”另一個侍女好心勸道。

“哼,你可別拿這個來嚇我。”尖下巴侍女不以為然,反倒抱怨開來,“我可真是命苦,不能去伺候咱們皇上也就罷了。連後宮中的主子處也擠不進去。偏偏擱這兒伺候個不知哪來的傻子。欸,真是想想都不值當。”

“伺候誰也不是咱們自己能做的了主,我瞧著那孩子怪可憐的,咱們好好照顧著,也算積了些陰德。”

“呸!我可不稀罕那什麽勞什子陰德。活著都活不好,還記掛著死後,有什麽意思?”尖下巴侍女翻了個大白眼,“反正我就是覺得伺候個傻子,憋屈得慌!”

另一個侍女見她這樣,搖搖頭,也沒再往下勸。她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這人呐,向來是聽不進去別人的勸話。自己再費多少口水也是白搭。

鍾沁忙著查事情,已經好幾天沒有來了。伺候小男孩的太監宮女漸漸怠懈起來。有的純粹就是偷偷懶,這還倒好些。還有的呢,譬如那尖下巴的侍女,簡直就是在欺負人了。

“哎!小傻子。飯來了,趕緊吃,別磨蹭!”尖下巴侍女將一碗涼透了米飯撂在桌子上。然後將縮在被子裏的小男孩粗魯地扯了出來。半拖半拉,帶到了凳子旁。

“吃!快點吃!”她惡狠狠地道。反正是個傻子,還能告狀不成?尖下巴侍女想著,便越發肆無忌憚。說老實話,若不是怕這傻子餓死給自己添麻煩,她是連這飯都不想來送。

白瓷碗裏,隻有涼透了的大米飯,什麽菜都沒有。小男孩本就膽怯,被她嚇得哆嗦,又躲進了桌子底下。

尖下巴的侍女氣衝衝指著桌底喊話:“小傻子!你再不出來,姑奶奶就把桌子給掀了!看你這小兔崽子還往哪裏躲!”

鍾沁一進門,首先便聽見這一聲尖酸刻薄的叱責。她不悅地皺起眉頭,加快步伐,進了殿內。

“你在罵什麽?”鍾沁強壓著怒氣,看著囂張的小侍女。

侍女一見鍾沁來了,便慫了,聲音也不自覺小了下來:“沒、沒什麽。”

鍾沁冷哼一聲:“我耳朵可沒壞,方才在外頭聽得可是真真切切。”

尖下巴侍女嚇得噗通一聲跪下,連聲哀求:“小公子不肯用膳,我也實在急了,怕小公子餓著,方說了那些混賬話。”

鍾沁不理她,將鑽進桌底的小男孩抱出來。又將伺候的侍女太監全召進殿內。

她目光冷冷地掃向跪成一排的人,叱問道:“這便是你們所說的好好照顧嗎?好大的膽子!”她將那碗冷冷的白飯擲在地上。

尖下巴侍女嚇得直哆嗦,不停地磕頭求饒:“是奴婢豬油蒙了心,說出那等子不中聽的話,我不是有心的,您千萬別和我多計較。”

鍾沁冷笑一聲,吩咐道:“將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侍衛們照做。很快,那侍女的痛呼求饒聲便響起。餘下的侍女太監皆提心吊膽地跪著,唯恐下一個被打的就是他們。

鍾沁看向他們,冷冷告誡:“往後若是再有人怠慢小公子,可就不止二十大板這麽簡單了。”

罰了也罰了,鍾沁畢竟有自己的事,無法時刻留在這邊。隻望這一番殺雞儆猴的措施能夠見效。

半月後,尖下巴侍女的傷已經好了一大半。她目光惡狠狠的,盯著院中不說話蹲著的小男孩,手中的娟帕擰作一團。

另一個侍女望見她臉上赫人的惡意,忙勸道:“你想什麽呢?可別再做傻事。”

尖下巴侍女已經聽不得勸,咬牙暗恨道:“不就是個傻子,還想讓咱們當皇子龍孫伺候不成?!若不是他,我怎會受那一頓打。”她眼中慢慢浮現一絲惡毒,藏也藏不住。

這天,鍾沁又來看小男孩。她一抱起他,就見他一張小臉皺成了包子。

“怎麽了?”鍾沁輕聲細語地問。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還是一貫的沉默。

鍾沁忽地看見他手腕處有一絲淤青。她猛然意識到不對勁,撩起小男孩的衣袖一看,天呐!上頭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青。再一看,另一隻手臂也是一樣的慘狀。

鍾沁氣得半天緩不過身。她迅速著人去查明。原來,做出此等惡事的,還是先前那個侍女。

是懷恨在心?怨恨上次的處罰?鍾沁眸中一片冷意。真是好大的膽子!她派人去請宇文宥。

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宇文宥便趕來了。他聽了事情原委,又見了鍾沁掩飾不住的憤怒神色,當即將那侍女發配到冷宮伺候人。去了那兒,那一輩子可真是沒指望了。能活得了幾年還兩說。

處罰完那侍女,兩人相攜進了內殿。窗邊小榻上,小男孩裹著被子,可憐兮兮地坐著。鍾沁望了眼便心疼。宇文宥因為圖騰一事暫無進展,便想問問這孩子。

不過,卻被鍾沁給攔下了。她道:“這孩子受了驚,過些日子再問他吧。”

宇文宥顧念著鍾沁的想法,便作罷。

宇文宥懲處侍女一事,很快便在宮裏頭傳開了。太監侍女們私下裏都在談論這件事。有人說啊,這都是為了那位鍾姑娘。還有人暗暗猜測,這鍾姑娘會不會是那禍水妖姬?不然,咱們陛下怎麽就跟入了迷似的,對她千依百順的。

此事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鍾沁自然知道,可她並沒有什麽權利去阻止眾人之口。很快,宇文宥便也知曉了。他大怒,令人徹查此事,處置好些人。

鍾沁明白,宇文宥此舉是為了維護她。她心中自然動容。傍晚,提著自己做的一碟點心,便去看他。

宇文宥見鍾沁拎著食盒進殿,便暫時撂下手中政務,含笑起身相迎。

“好吃嗎?”鍾沁略有些緊張地望著宇文宥。

宇文宥將小巧的桂花糕咬下一口,頷首,眼底有溫柔的笑意。

“是來謝我的?”他篤定地問道,又牽起麵前女子的手,“可你我之間,又何須言謝?”

聞此,鍾沁的臉上漸漸染上一層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