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沁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扯了扯唇角,清澈明亮的眼底蓄滿平靜:“謝家主氣勢洶洶帶著這麽多人來我柳家地盤上,應該不隻是對我的身份感興趣。”

“柳少爺好氣魄。”謝朝陽陰陽怪氣讚賞的拍拍手,濃眉高挑:“本家主今日來,的確不是來敘舊的。”

“謝朝陽,這是藏劍山莊的地盤,可容不得你放肆!”

柳城惱羞成怒,眼裏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臉色鐵青。

謝朝陽卻不以為意,笑得猖狂:“柳城,你好大的膽子,平南王的命令,你敢抗旨不尊嗎!”

“你這賊人,休拿雞毛當令箭!”柳城嘴唇子發白,胡子一顫一顫動,橫眉怒視著謝朝陽:“既然平南王選擇藏劍山莊,便是信得過藏劍山莊!”

柳城越怒,謝朝陽臉上的得意越甚:“來人,誰敢攔著本家主查案,就地正法。”

“是!家主!”謝淵江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準備動手了。

“我看誰敢!”

柳城氣勢全開,用劍指著謝朝陽,額上的青筋暴漲。

鑄劍的師傅都是藏劍山莊的人,見狀亦上前幾步,泛著寒光的劍指著謝家的人。

謝家人也是有備而來,箭盾長劍,怒目相視。

場麵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就連還有點晴朗的天氣也暗沉了下去,狂風不止,大有種樹欲靜而風不止意味。

“住手。”

就在千鈞一發之時,鍾沁清棱棱的聲音打破這僵局。

柳城驚詫的望向她:“少爺!”

謝朝陽也投來視線,冷笑一聲,並未把她放在眼裏:“藏劍山莊勢力再大,也大不過皇家,本家主可提醒柳少爺,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白麵書生,謝朝陽完全看不出謝淵江所說的淩冽氣場!

若不是考慮到鍾沁的吩咐,無垠恨不得一劍殺之而後快,讓他囂張不得!

鍾沁雙眸幽深迷離,孑然獨立間散發著不拘:“既然謝家主是帶著皇命而來,我們自然不能攔著。”

在柳家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她往旁邊退了退:“請。”

“少爺!”

柳城瞪大眼睛。

鑄劍師傅也紅著眼眶:“少爺,藏劍山莊與謝家勢不兩立,就算要查,也輪不到他們啊!”

麵對所有人都詰問與質疑目光,鍾沁依然道:“讓他們查。”

縱然百般不願,柳城等人隻得攥緊劍,鐵青著臉讓開路,心裏卻對鍾沁大為失望。

成功占據上風,謝朝陽大手一揮,謝淵江便率領謝家人開始大肆搜查。

“劈劈啪啪!”

推到劍架、澆滅火爐,與其說是搜查,不如說是借機破壞。

柳城憤恨咬牙,兀自坐在一旁,連鍾沁也不理會。

一炷香功夫,便有謝家小廝抱來一堆鈍化的鐵過來,丟在謝朝陽前麵:“家主,這些是從未融化的爐子裏找到的次鐵!”

緊接著一波接一波的小廝過來,沒有多久,地上就堆著小山般高生鏽鈍化的次鐵。

柳城神情愕然,匪夷所思的看著“鐵山”:“不……不可能,藏劍山莊不可能用次鐵鑄劍!”

鑄劍師傅亦瞪大眼睛,紛紛辯解對這些次鐵來源不知情。

謝朝陽故作惋惜的搖搖頭,大失所望:“柳掌櫃,藏劍山莊世代鑄劍,要求嚴格,沒想到也……唉。”

謝淵江趁機幫腔,得意的昂著下巴:“若是讓天下人都知藏劍山莊的劍為次鐵所鍛,這七大門派之首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柳城險些氣得噴出一口老血:“你們血口噴人,這些次鐵根本不是我們鑄劍司的!”

謝朝陽厭惡的翻起一塊鐵,指著上麵藏劍山莊專有的標識,諷刺一笑:“柳城,事到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嗎?”

“你!”

柳城兩眼發黑,想要辯解卻無從說起。

他算是看出來了,今天謝朝陽帶人來搜查,分明就是個局!

至於做局的人……

柳城不敢相信的看了眼鍾沁,渾濁的眸底蓄滿失望。

察覺柳城的目光,鍾沁毫無所動,從始至終從容自如。

自動忽略柳城恨不得殺人的視線,謝朝陽兩眼一眯:“柳少爺,多想你的配合,既然事情辦完了,本家主便先帶著這些證據回城複命。”

謝朝陽表麵上客氣恭維,實則上心裏鄙夷不屑。

果然是個毛頭小子,什麽主意也拿不了!

仿佛沒有感受到身上如刀如劍凜冽冰冷的怒火,鍾沁施施然淺笑:“這些證據,謝家主可要好好存著,切勿有半點損失。”

“人在鐵在,人亡鐵在,柳少爺要操心的是藏劍山莊的聲譽!”丟下一句話,謝朝陽便返回到馬車裏。

謝淵江讓小廝把次鐵帶走時,還不忘得意的對柳城冷嘲熱諷兩句。

如同來時一樣,謝家的人很快消失在了眼瞭。

小鎮還是那個小鎮,隻是一片狼藉,沒有了適才的熱鬧繁華。

“少爺,你為何……!”

柳城像隻暴怒的獅子,心髒揪在一起的疼,憤慨的想質問鍾沁,卻被最後一絲理智拉住。

雖然其他人也刻意壓低了聲音,鍾沁還是能夠聽見他們氣憤惱怒的話語。

她抿了抿唇,朝正忙碌的何老看去,聲音平靜的沒有絲毫起伏:“何老,辛苦你帶著大家收拾一番,我們先行回去了。”

“好的少爺。”何老歎氣一聲應道。

沒有多停留,鍾沁、無垠與柳城回了南音城。

一路上,柳城神情蒼白冷凝,未和鍾沁說一個字。

到了府邸,他才沉悶出聲:“屬下還有事,少爺累了便先去歇著。”

“柳掌櫃。”

無垠不悅的提醒道。

“屬下無能,不能勝任這掌櫃一職,待解決次鐵一事,屬下便告老還鄉。”

即使麵對無垠,柳城的怨憤依然未消半點。

“柳掌櫃請隨我來。”鍾沁眸光閃了閃,留下一句話就往屋子裏去。

出了梵淨山脈一事,柳城並不再同昨日那般對鍾沁尊敬,坐在那裏沉著臉未動。

無垠無奈,不得已說:“柳掌櫃,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走吧。”

“什麽意思?”聞言,柳城緊皺著眉看著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