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南已將湯藥端了好一會,見墨瀧遲遲不肯去接時倒也失了耐性,一手死死擒住她的下頜,作勢便要將墮胎藥直接灌下去。
正欲動手時,隻聽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住手!”
轉頭望去,恰巧對上鍾沁那雙滿是怒意的眸子。莫行南怔在原地,墨瀧抓住機會將藥碗打翻,哭喊道:“小姐救我!”
快步上前將人護在身後,鍾沁定定地看著他,冷聲道:“既然她萬分不願,你又何須咄咄逼人?莫行南,你總是這般擅作主張,為何偏生就不聽勸呢?”
察覺到鍾沁眼中的失望之色,莫行南心煩意亂,轉過頭去不肯看她。沉寂片刻,才緩緩開口:“無論如何,我絕不會加害於你。”
說罷,轉身離去。
莫行南足尖輕點,將周遭景色拋之腦後,不知不覺間,竟已到了臨近的鎮子上。幾番猶豫後還是掏出銀兩,準備買些鍾沁喜愛的糕點帶回去。
點心鋪的掌櫃見是熟客,連忙笑吟吟地招呼道:“呦,客官您來了!您看看,這幾樣都是小店近幾日新到的貨,包您滿意!”
莫行南細細瞧了瞧那些糕點的樣式,見各有各的精巧,點頭道:“這些全都來一份。”
掌櫃喜笑顏開地將點心包好,末了又似有感歎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這麽有福氣,能得到公子您的垂青。”
聞言,莫行南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挑眉道:“為何不能是我自己喜歡這些?”
掌櫃飛快地撥弄著手中的算盤,轉了轉眼珠,“公子說笑了,您每次來我這鋪子買糕點前都不肯嚐一嚐,又怎會是自己喜歡吃?何況前幾日我還見您手上拿了支上好的翡翠簪子,一看便知是送予心上人的。”
見莫行南垂眸不語,掌櫃愈發肯定心中猜測,繼續道:“有些話我若說了公子可別嫌我煩,這些時日我見您眉頭不展,定是情事不順。
這情愛二字除了講究緣分,便是要懂得投其所好。有的姑娘喜愛胭脂水粉,而有的偏生就喜歡舞刀弄劍,您要送禮可要挑對了送才管用。切記要揣摩對方的心思,莫要將一廂情願的想法強加於人。”
出了鋪子,莫行南正思索著掌櫃方才那番話的含義,瞥眼時目光一滯,連忙閃身躲入了一旁的巷子中。
他未曾料到竟能在此處遇到宇文宥,果真是應了那句冤家路窄。
莫行南本想就此離去,驀然回想起鍾沁所言,不由皺眉冷哼。若是她知曉宇文宥已經放棄尋她,她還會那般堅定地要與他同生共死麽?
想到此處,莫行南將手中的糕點藏好,戴上了偽裝麵具,又往身上拍了些塵土裝作奔波已久的模樣,接著才狀若不經意間走至宇文宥的眼前。
宇文宥正四處打探鍾沁的下落,忽而見到麵前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忙快步上前將人攔了下來。
見到那張並非熟識的麵龐時,縱然心中起疑,卻也抱拳道:“匆忙之中認錯了人,還望這位兄台勿怪。”
說罷正欲轉身離去,卻見那人拽住了他的胳膊,悄聲道:“方才見你們一直在詢問一名鍾姓女子的下落,不知可是鍾沁?”
聞言,宇文宥眉目一凝,又見那人眯著眼擺了擺手。
宇文宥並未細想便將腰間錢袋解下遞了過去,此刻哪怕有一絲關於沁兒的消息都好,莫說區區幾錠銀子,便是金山銀山他都甘之若飴。
掂了掂手中的錢袋,莫行南滿意地點點頭,嘶啞著開口:“聽說那名女子落到了齊國手中,被齊皇私下處決了。唉,可惜了這般貌美的女子,最後竟隻能淒慘而死。”
見宇文宥怔在原地的模樣,莫行南心情大好,卻驀然被他死死抓住,“你是從哪裏聽得這個消息的?”
“小道消息而已,你若不信盡管去江湖中打探一番,好些人都是這樣說的。我既已將此事告知於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銀子你休想拿回去!”
言罷,莫行南奮力掙脫桎梏,轉眼間便徹底消失在了集市中。
身側的幾個侍衛欲追,卻被宇文宥攔下,“不過是個江湖騙子罷了。我早知齊熹對沁兒有意,又怎會舍得痛下殺手?旁人愈是放出謠言讓我以為沁兒死了,此事就愈有蹊蹺。”
捏緊了手中的劍柄,宇文宥等人亦是匆匆離去。
與此同時,邊境處。
兩撥人正劍拔弩張地對峙著,綰綰一身戎裝立於陣前,朗聲道:“王煜,你雖為趙國之臣,但你所抓之人可是齊國的君主。若他有個三長兩短,你當真以為你能全身而退麽?”
王煜對這番威脅之言不以為意,揮手間隻見兩名侍衛押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囚犯走至眼前。
饒是此人衣衫襤褸滿身泥濘,綰綰也一眼就認出了他,不由喃喃開口:“齊熹……”
在見到他衣衫上斑駁的血跡時,綰綰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幾分,望向王煜的眸中則是滔天的恨意。
似是對她麵上的神色尤為滿意,王煜挑眉笑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就連生氣的模樣都別有一番風情,著實讓人心動。”
雖是調笑之語,可王煜眼中唯有一片寒芒,“既然你已知曉我身邊這位階下囚身份尊貴,想必開出的條件也足夠豐厚才是。”
刻意將‘階下囚’幾字咬得極重,如願見到綰綰蹙眉咬牙的模樣後,王煜才繼續道:“若想救人,便用鍾沁來換。”
話落,卻見綰綰勒馬上前,“既是一命換一命,又何須如此麻煩,盡管用我的命相抵即可。”
王煜皺眉不語,而在一旁已是瞧了許久的齊熹卻驀然開口:“你明知我的心思何在,卻還是暗害於她,當真是心如蛇蠍。落入敵國手中大不了就是一死,可若被你所救,即使回到齊國朕亦是顏麵掃地!不必逢場作戲了,她的命並非你一人能抵。”
對上齊熹厭惡的目光,綰綰愈發覺得此言字字誅心,顫聲道:“其實我並未害過鍾沁,我也不知她的去向,但想來她定是還活著。”
縱然她所言非虛,此刻齊熹也隻認為這是她脫罪的借口,當即背過身去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