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厲蓁蓁焚香,等待陸秉文前來。
月蓮剛剛來報,陸秉文與崔展密談許久。
厲蓁蓁猜測,這是陸秉文終於騰出空去詢問崔展自己這陣子的行程了。
不知道崔展是否會知無不言。
陸秉文一進門,厲蓁蓁便謹慎察言觀色。
陸秉文看她神態並無不妥。
厲蓁蓁為彼此斟酒,與陸秉文對坐,拘謹緊張。
陸秉文舉杯,要與厲蓁蓁行交杯酒。
夢回洞房花燭那夜,厲蓁蓁恍惚間難掩悲憤。
“怎麽?”陸秉文挑眉。
“我想到了厲蓁蓁,大婚夜,你便是這樣與她喝了交杯酒吧?
“可她最後落得那樣一個下場。讓我同她一樣與侯爺交杯,我怕。”
厲蓁蓁楚楚可憐,蹙眉欲哭。
陸秉文趕忙安撫:
“好,不交杯,都聽夫人的。”
兩人碰杯後一飲而盡。
“聽崔展說,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夫人很是忙碌,還差點命喪石窟?”
“侯爺,我正要說起此事。我在坊間聽說了蔣毓琴失蹤案件,便去探訪那書生費晨儒……”
厲蓁蓁把能說的大致說了一遍,最後總結:
“那些女子著實可憐,我想要為她們討還公道,本以為有了那道石門為證,可以讓罪人伏誅;
“可沒想到,趙雲卓一家竟然莫名其妙死在了詔獄之中。
“哼,溯王辦案一向如此,總是點到為止,半途而廢。
“他那詔獄是何等森嚴?怎麽就讓人下了毒?
“我看什麽細作下毒不過是敷衍我的說辭,實則殺人滅口的就是他。”
陸秉文麵露疑色:“何出此言?”
“定是他像以往一樣,收受了趙雲卓同黨的賄賂。
“侯爺,我不甘心這案子就此了結,你能不能查清同黨身份,治罪溯王?
“這樣一來,不但能拿回我們給他的錢財,還能讓他永遠無法泄露我身份的秘密。
“如此,我才能安心。”
陸秉文的嘴角一閃而過滿足的笑意,隨即馬上皺眉:
“夫人,溯王深受陛下寵信,你也知道,他為陛下擋刀,斷子絕孫;
“想要與他為敵,怕是還沒搬倒他,反而先讓他泄露了你身份的秘密。
“聽我的,以後不要再招惹他了。”
厲蓁蓁暗暗鬆了一口氣,看陸秉文的反應,崔展並未如實稟報。
厲蓁蓁更加有信心策反崔展,為己所用。
這樣一個絕世高手,若是經過了這次是非考驗,懂得良禽擇木,絕對是厲蓁蓁最得力的助手。
厲蓁蓁氣惱砸了桌麵,指桑罵槐:
“哼,狗官。”
陸秉文一縮脖子,尷尬笑笑,轉移話題:
“咦?這是什麽味道?”
“這是我特意挑選的熏香,與這美酒一樣,為我與侯爺助興。”
陸秉文早就急不可耐,“助興”一詞更是點燃了他的欲望之火。
他攬腰一把抱起厲蓁蓁走向床榻。
厲蓁蓁故作嬌羞,在**躲躲閃閃,欲拒還迎。
她給出的理由是,第一次緊張,還有因為吳朗坤的事,心有芥蒂。
終於,陸秉文體力不支,昏昏欲睡,栽倒後除了喃喃念著“柔兒”,雙臂胡亂在空中揮舞,其餘動彈不得。
厲蓁蓁卻清醒異常。
她又一次確認了迷香對她無效。
伏案睡了一夜,厲蓁蓁渾身酸痛。
剛伺候送走了陸秉文去上早朝,就聽青燈齋那邊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厲蓁蓁瞬間清醒,與月蓮交換眼色,心照不宣:
陸秉文臨走時囑咐崔展,對戚千誌施刑。
厲蓁蓁讓月蓮去親自看看是否作假。
月蓮很快便回來,稱千真萬確;
陸秉文還特意讓全府下人圍觀,就是為了殺雞儆猴;
告誡所有人,構陷侯夫人就是如此下場。
厲蓁蓁更加確定,崔展並未告知陸秉文,她懷疑他是趙雲卓的同黨。
一連三日,陸秉文夜夜留宿厲蓁蓁的朝華殿。
但厲蓁蓁卻敏銳觀察到陸秉文一日不如一日滿足。
終於第四日,陸秉文沒有再來。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一旦得手,便也就如此而已。
再者,不知道陸秉文自己是否知曉承認,但他骨子裏就是嫌棄厲蓁蓁失了清白。
第五日,陸秉文下朝之後便去了城東的宅子,與柳妙菱母子相聚。
乞巧節夜晚,京城張燈結彩,人流如梭。
陸秉文與幾個同僚相約花船飲酒,各自攜眷。
他有心顯擺,特意要厲蓁蓁盛裝打扮,豔冠群芳。
聽著同僚及妻子誇讚厲蓁蓁絕代風華,他一邊謙虛一邊享受。
厲蓁蓁耐著性子陪陸秉文應酬,好不容易才從花船下來,與陸秉文一同賞燈夜遊。
陸秉文微醺,在攤市上買了孩童玩具和糖人,說是要給璨兒。
等待吹糖人時,厲蓁蓁隻覺身後有人拉扯她的衣袖,回頭一看,是個一臉嚴肅的幼童。
厲蓁蓁剛想安撫幼童不要著急,安心排隊,幼童便往她手裏塞了一隻小荷包。
厲蓁蓁了然,幼童懶得排隊,想要讓她代買糖人。
可厲蓁蓁剛拿到荷包,幼童便轉身跑了,跑到一男子身邊後,兩人迅速隱沒於人群。
厲蓁蓁想了想,還是沒追,打開荷包。
裏麵隻有一張小紙條,寫著:佟記布莊。
落款處畫的是幾根隨風飄搖的草葉。
厲蓁蓁馬上想起了宴蕪手中折扇的扇麵。
宴蕪回來了!
“怎麽了?”陸秉文回頭詢問。
厲蓁蓁趕忙攥住紙條,微笑搖頭:“沒事,人多,碰了一下而已。”
厲蓁蓁後知後覺,自己剛剛竟然不自覺笑出了聲,這才引得陸秉文注意。
“侯爺,我剛詢問了一下,那邊的佟記布莊最近上了新料子新衣裳,我想去買幾件。
“試穿什麽的,怕是要耽擱很久,且那邊人多,就不勞煩侯爺相陪了。”
厲蓁蓁說著,用眼神指了指陸秉文手中的玩具。
陸秉文了然,讚歎厲蓁蓁大度懂事,讓崔展務必跟隨保護。
等到了佟記布莊,厲蓁蓁以讓月蓮伺候試穿為由隨同,把崔展隔絕在外。
掌櫃親自捧著華貴衣裳為厲蓁蓁帶路,一路來到一間隱蔽廂房門口,又攔住了月蓮。
厲蓁蓁獨自進門,隻一眼,她便看到了宴蕪右臉頰上的疤痕。
“殿下受傷了?”厲蓁蓁快步而去,湊近仔細打量那傷痕深度,揣測疤痕是否能完全消退。
這麽好看的一張臉,若是留疤,著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