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崇跟昌靈公主交談完了以後，出門之時都有些恍惚，他越發的覺得自己好像看不懂陛下了。
這若是以前的陛下，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更不會說出那些話來。
昌靈公主沒必要騙他，所以這一切是真的。
以前覺得陛下昏庸無能胸無點墨，加上下手又狠喜怒無常，不是做一個君主的材料，可是現在雖然變聰明了，但心腸又太軟。
身為一國之君，怎麽可能隨隨便便的對一個他國公主說出要幫助的話來呢？
赫連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家的，他這一路上想的事情太多，完全不明白陛下這前後的變化究竟是為哪般。難不成以前的全是裝傻充愣？
等到回到府上時，赫連崇被坐在那裏的步淼所驚，沒想到她去了郭將軍府再去驛站後，居然還會來自己府上。
步淼似乎是在這裏等了他許久，看到他回來以後才站起身來，“你回來了。”
輕飄飄的一句“你回來了”，沒有任何情緒，讓人聽不出喜悲。以前赫連崇總以為自己很了解她，能夠將她的心思一眼看穿，但是如今越發的看不懂了。
“臣不知陛下到來，有失……”
“客套的話就不必多說了，”步淼連忙打斷了這客套的話，每次都是這一套，也不知道換一個新的，“朕今日前來，有件事想問你。”
本來步淼從驛站出來之後，就想直接打道回宮的，但是這一路上還是路過了攝政王府，便留下來，想去看看他。
想要忘記一個人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如果說忘就忘的話，那根本就不是真心愛過。
誰知對方竟然不在家，原本也是想走的，可是聽到管家說他最近心情不佳，那隻想走的腳又生生的停了下來。
她，終究還是擔心他的。
或許他也在為那日刺殺的人頭疼，也或許是別的事讓他如此鬧心，當然更有可能的，或許是因為沈墨煙……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步淼都想見一見他，然後問一問。
“陛下請問。”赫連崇一直保持著三步距離。
這是他的安全距離，一直都是。
別人不曾靠近他三步之內，唯有步淼是個例外。不僅僅因為她是陛下，也因為她的厚臉皮。無論赫連崇如何將人推開，她總是會像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
但那也隻是曾經了，自從陛下大婚之後，並再沒有這樣的時候。
“我……”本來是有很多問題要問的，想問他可知道刺殺的凶手是誰？想問他跟沈墨煙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可無論是哪一個問題，好像都難以開口。
罷了，無論是哪一個問題還是不要問了。
“朕就是想問你，可有受傷？”那人既然能把郭天霖打成那般模樣，定然身手極高，赫連崇不知能否在他的手中討到好。
赫連崇被她這樣一問，竟是不知一時之間該作何回答。
“陛下放心，臣無礙。”
這句話是真的，當時那名刺客跟郭天霖交戰良久，早就已經有所損耗，赫連崇趕到的時候，雖然也費了些功夫，卻也輕易的將他打退，並未受到傷害。
可是步淼卻有點不太相信，以為他這是故作堅強，不想說明。
“這是我從宮中帶來的凝脂膏，你用著吧。”步淼不由分說的將凝脂膏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也不靠近他。既然他有意跟自己保持一定距離，那麽她也不可能沒皮沒臉的往上搭著。
步淼經過這些日子以來倒是成熟不少，知道自己不能在感情用事，拋棄一切不顧了。
把藥放下來之後，步淼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什麽也沒說便要回宮。隻要知道他現在無礙就好，其他的也沒有什麽再留戀的了。
現在的步淼跟以前大有不同，赫連崇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應該是高興的，卻總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一般。
“陛下。”赫連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上前去追步淼，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幾句，“身邊之人皆不可信，無論是誰。”
“無論是誰？”步淼被他攔下，重複了他最後的那句話，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隨後問到：“也包括你嗎？”
讓她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這句話本身就是可笑的。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若是誰也不信，那要這個交流又有何用？
“不錯，也包括我。”
赫連崇回答的沒有一絲猶豫，相反說的十分認真。
身在帝王的位置，就不能全心全意的去信一個人，這隻會被人抓住把柄，而後萬劫不複。赫連崇太知道這樣的感覺了，所以才不願步淼也陷入這種情感糾葛之中。
步淼聽聞這句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說的沒錯，他的確不可信。畢竟以前的那些關心以及教導，說什麽是為了她好，其實背地裏正策劃的要怎麽殺她呢……
“赫連崇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我二人不得不刀劍相向，你當真會殺我嗎？”步淼不知自己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問出這樣的話來，但是心裏麵居然還有那麽一絲絲的火苗，希望他說出不會這兩個字。
赫連崇卻是沒有回答，而是眉頭緊促，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良久，久到步淼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話時，對方開了口，說道：“倘若陛下背叛了步國，身為國君名不符其實，或許我會。”
“嗬。”步淼不出意外的聽到了這樣的回答，果然，就不該帶有一些希望的。
他的心裏麵一直就沒有她，裝的一心是國家，一心是百姓。也不知道他跟沈墨煙是怎麽相處下去的，難道沈墨煙都不會覺得他這個人無趣至極嗎？
“臣相信陛下一定會為步國盡心盡力，所以並不會有陛下設想的那一天。”
赫連崇接下來的這句話，步淼認為他是在找補，隻不過是為了讓她心安罷了。
“放心，朕不會讓那一天到來的。”就算有，最後也不會讓他手刃自己，而是會自己動手，絕不會讓他動手！
回去的時候天一下子變得灰蒙蒙的，猛的一聲雷電下來，將步淼嚇了一跳。
曾幾何時，也是這般雷電天氣，赫連崇會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隻是今夕不同往日，一切的都過去了，未來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