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到如此沉思的藍白,言卿卿隱約間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破繭而出,一切都在緩慢的變化著,而她卻察覺不出到底是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言卿卿疑惑。

藍白回神,深深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最終吐出了四個字:“好奇而已。”

他並不打算太早告訴言卿卿他的想法,他怕她知道以後會本能的逃開,藍白的直覺告訴他,言卿卿比較適合溫水煮青蛙。

思及此,藍白心裏掠過一絲苦笑。沒想到,他也會有害怕的一天。

言卿卿鬱悶的給了他一個白眼,好奇個鬼啊?這屋子是會鬧鬼還是佛祖顯靈啊!

藍白察覺出了言卿卿的不滿,繼續解釋:“從來不曾見到客棧裏會有小佛堂。”

這個理由言卿卿比較能夠接受,像“偏隅閣”這樣的客棧,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你好像很喜歡檀香。”

言卿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檀香並不是我的最愛,相比起來,妮妮比較喜歡檀香。我隻是不排斥,時間長了,在冥想的時候也就漸漸成了一種習慣。”

“最愛?”藍白皺眉。

言卿卿輕笑:“怎麽?”

“不說說?”

言卿卿挑眉:“又好奇?”

藍白聳聳肩,不置可否。

“沒聽說過好奇心會害死貓?”言卿卿笑眯眯的看他,眉眼彎成了一道月牙。

藍白點頭:“聽過,so what?我是人。”

言卿卿撇撇嘴:“不懂謙讓的男人是不會受女孩子歡迎的。”

藍白微怔,沉默半晌,認真的問道:“你不喜歡?”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認真,言卿卿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回答。

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指的是大部分女孩子,我喜不喜歡不重要。”

藍白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我覺得重要就好。”

言卿卿表示自己完全被這句話鎮住了。

什麽意思?疑似表白?不可能,言卿卿在內心裏第一時間否決了這個可能。這隻傲嬌腹黑的狐狸怎麽可能對她表白,就算他喜歡她,也隻會七彎八拐的把她拐走,絕對不會這麽直接。

可是這莫名曖昧的氣氛又是怎麽回事?言卿卿第一次覺得在她的周遭氣氛竟然能如此尷尬,輕聲咳了一下,嘴角升起一絲莫名的弧度。

“我個人比較喜歡沉香,它的出現好像更能讓人直觀的了解修行的不易。”

藍白配合的繼續:“何解?”

言卿卿鬆了口氣,也不管藍白最終是什麽意思,隻是語氣輕快的解釋:“沉香是由腐朽中取得,越是朽木,越是醇香,這大概就是死之極境便是生吧。佛教的修行,最終的成果大約如是。”

“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斷的打破本我,又不斷的重塑真我,成就最終的本我。”藍白默默自語。

言卿卿震驚了:“你居然這麽有慧根!”

藍白忽而想起了什麽,回憶道:“幼年的時候,曾經遇過一名比丘,他說我六根清奇,與佛有很深的因緣。本欲收我為徒,不過母親不同意,最後也就作罷。”

那時候太過年幼,具體的細節已經記不清。唯一記憶深刻的就是那名比丘眼裏的光芒和惋惜。如今想來,這很深的因緣,怕是佛祖給他牽了次紅線吧。

藍白沉浸在記憶中,言卿卿亦是激動萬分:“我小時候也見過一位比丘尼。”

這會兒,輪到藍白震驚了,難道釋尊真要改行搶月老的飯碗了?

“不過她好像是來化緣的,那會兒我才五六歲,一個人在家。有人敲門就給開了,那天剛好奶奶過來看我,把那位比丘尼送走以後,奶奶還特意叮囑我,以後千萬不能給陌生人開門,有很多人販子會裝成比丘和比丘尼來拐賣小孩。”

藍白:“……”

果然永遠別想猜到言卿卿故事的結局是什麽,總歸會讓人大跌眼鏡。

沒有注意藍白無語的表情,言卿卿依舊自顧自的說著:“不過那會兒才95年,人販子應該不會那麽猖獗吧?而且我那麽小,怎麽從貓眼裏看外麵的人認不認識?你說我奶奶是不是阻擋了我的因緣啊?”

現在想來,這漏洞似乎多了一點,當初怎麽沒注意呢?(你要是真能注意到,大概也就成精了吧。)

一連三個疑問,把藍白都給打懵了。

好半晌才意味深長的開口:“誰說阻擋了你的因緣,現在的小佛堂也許就是當初的因所得到的果。”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也許隻是用當初的那段因緣,換來了如今的這段姻緣,此姻非彼因。

言卿卿深以為然:“果然是有慧根之人,看得就是比我通透。日後如果參透成佛了,可別忘了拉我一把。”

藍白淺笑著搖頭。

他這輩子怕是參不透了,他的魔障已然出現,而他卻甘之如飴,小心嗬護。

也許魔障的最高境界,就是你根本不覺得那是一場魔障。

言卿卿癟癟嘴,真是小氣,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你還要在這裏待多久?”言卿卿越看他越不順眼。

“怎麽?”

言卿卿輕哼一聲:“你的房間到期了,該續費了。”

藍白無語:“言小姐,你掉錢眼裏了嗎?”

言卿卿義正嚴辭:“開門做生意,當然要向錢看齊。”

藍白無奈的豎白旗:“是是,我明天就去續五天。”

言卿卿驚住了,瞪大了眼睛:“這麽久?!”

藍白眼眉微挑,你有意見?

難得言卿卿這生鏽的雷達接受到了危險的信號,可是照著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危險什麽的暫時靠邊站吧。

“你不會接下來的幾天也呆在這裏看書吧。”

“我如果說是呢?”藍白試探。

言卿卿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要不我把我的書單給你一份,這些都能買到,沒有孤本。”

藍白:“……”

“你很不想看到我?”想到這種可能,藍白就覺得一陣心塞。

言卿卿搖頭:“這不怕你浪費錢嘛,看書的話在哪都能看。”

藍白嘴角輕斜,勾出一抹邪肆的笑:“那言老板給我免單不就行了嗎?”

言卿卿一口拒絕:“親兄弟還明算帳呢,免談!”

藍白粲然一笑:“放心,這點錢還不至於讓我傾家**產。”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噢對了,聘禮還在,不用擔心。”

言卿卿的臉一瞬間漲成了絳紫色:誰關心你的聘禮啊!

每次到這種時候她都完敗在他的手下,言卿卿萬分悲憤,不行,不能一直這樣受壓製,一定要翻身成功才行。

於是言卿卿壓下內心的羞澀,故作無奈的歎息:“也不是我小氣,實在是我這聘禮還差太多。從小我就立誌,以後一定要做個賺錢養家的大女人,一輩子嗬護我心裏的小男人。這些,你應該能理解的吧,畢竟你也有想要嗬護的小女人。”

藍白鄭重的搖頭:“不,我從小的願望就是做一個米蟲。如果有人能免我驚免我擾免我無枝可依免我四下流離,我非常願意做一個小男人。”

言卿卿再一次的覺得自己被KO了,臉皮厚到這種程度,她表示自己大概一輩子都沒法戰勝,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撤退遠離。

可是,上了鉤的魚,還能逃得開薑太公嗎?

不得不說,藍白當初上學時輔修的心理課在這一刻終於光榮的發揮了作用。幾乎在言卿卿想要逃離的霎那,藍白就察覺到了。

“夜晚的洱海很不錯,還有別的推薦嗎?”

言卿卿被這突來的問題問的有些懵,剛剛升起的念頭也一下就被打散了。

“除了洱海,那就蒼山咯,不過人就多一些了。”沒有多做思考,言卿卿就給出了答案。

藍白沉默不語。

“不是吧,你雖說是個逃犯,但也不至於爬個山都被圍追堵截吧。”言卿卿瞪圓了眼睛巴巴的看著他。

藍白的語氣難得沉重:“那是你沒有經曆過。”

那場景堪比史詩級災難片高考!

“算了,真是怕了你了,還有一個辦法。”言卿卿先行妥協。

藍白眼神一亮:“什麽?”

“同洱海。”

藍白瞬間會意:“晚上?”

言卿卿點頭。

“可我不認識。”藍白很誠實的說出了問題症結。

言卿卿再次點頭:“我知道。”

而後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最終還是言卿卿敗下陣來。經過這幾次,她不得不承認,論養氣功夫,她拍馬也及不上藍白。

“我可以陪你去,但你要許我兩個條件。”

“我給你做了一夜船夫。”藍白劍眉微挑,一語直指他給予她的幫助。

“我許了你一套漢服。”言卿卿不甘示弱。

藍白淺笑:“那不是你歧視了我,給的賠禮嗎?”

言卿卿噎住,見鬼的歧視,誰敢歧視你這隻狐狸啊?

接著言卿卿隻是瞪著他,也不說話,誓要把這場幹瞪眼進行到底。

終於輪到藍白敗下陣來,他無奈的看著淚水都要流出來的言卿卿。雖然隻是生理原因造成的淚水,他還是見不得言卿卿流淚,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誰先動心誰先輸嗎?

可是如果言卿卿之後也能動心的話,他不介意輸一輩子。

“一個條件。”藍白折中妥協。

言卿卿瞬間得意的眨去眼裏的水光:“成交。”

藍白看著她飛揚的神色,心裏輕歎:真是個傻丫頭,她不知道,隻要是她說的,隻要不是推開他,他怕是都拒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