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本無憂,因風而皺麵!”

此上聯,是去年初雪來臨之際,祭酒‘胡文昭’親手刻上去的。

這上聯其實不難。

國子監很多學子都答上來了。

但,都沒有令胡文昭滿意,以至於這下聯的位置,始終空缺著。

蘇長風在拜入國子監後,也嚐試過。

可惜,結果依然。

杜鴻雁手握刻刀,凝望著文碑。

國子監的學子們,靜靜等待,他們既希望杜鴻雁能解出來,又希望他解不出來。

希望能解出來,是因為此題確實困擾著他們。

這麽多人嚐試過來,仍沒有令祭酒滿意,他們之中甚至有人猜測,是不是祭酒故意刁難。

希望解不出來,當然是勝負欲作祟了。

上一個文碑是蘇秦解開的。

若是這個文碑被杜鴻雁解開,那國子監的先生們可真是無地自容了。

畢竟,杜鴻雁以前可沒這本事,隻和蘇秦學了半年就突飛猛進的話。

豈不是證明國子監的教學能力不行?

時間悄然流逝。

蘇長風等得不耐煩了,怒道:

“你在這浪費我們時間嗎?剛才誇下海口揚言解開文碑,怎麽,見題太難,不知如何收場了?”

杜鴻雁輕哼一聲,搖搖頭道:

“去年初雪,便知國子監換了文碑,可遲遲沒人解開。

許多師兄皆向祭酒大人獻上答案,卻無一令人滿意。

所以,我總要好好想想,體會祭酒大人之深意!”

蘇長風不屑道:

“故弄玄虛,哪來什麽深意,不過是祭酒大人有意為難我們,讓我們在一次次失敗中,更加奮發圖強罷了!”

起先還在非議祭酒,後來蘇長風又將話頭調轉回來。

這也就沒人怪罪他了。

但胡文昭聞言,失望地搖了搖頭。

杜鴻雁仍在看著文碑,

這時,腦海中靈光一閃!

初雪時換碑……

初雪……

啊!

原來是這樣!

杜鴻雁上前一步,沒有草稿,直接伸出刻刀。

蘇長風大喝道:

“豎子,你要作甚,怎敢直接雕刻!”

眾學子亦是阻攔,道:

“鴻雁,不可無禮!”

“你若直接雕刻,若是錯了,我們以後如何解題!”

“鴻雁,停下手中刻刀!”

“小子,你好大的膽子!”

“……”

可,

杜鴻雁的刻刀,已經在文碑上劃下痕跡。

隻聽他一邊刻,一邊說道:

“謎底,其實不在上聯!所以你們想了很多,都沒有令祭酒大人滿意!”

這時,

眾學子已經湧上來想要伸手攔住杜鴻雁。

可當他話音剛落。

卻聽胡文昭製止道:

“停下!不可打擾鴻雁!”

眾學子聞言,瞬間停下手中動作,但都疑惑不解地看向祭酒。

胡文昭道:

“鴻雁,繼續說!”

杜鴻雁繼續刻字,同時道:

“謎底,在換碑之日,你們可還記得這塊新文碑,何時而立?”

有學子道:

“初雪來臨!”

杜鴻雁點頭,道:

“正是如此!”

學子們沒有確信,一同看向胡文昭。

當看到,祭酒大人眼含欣慰地頷首。

眾學子羞愧地低下頭。

杜鴻雁繼續道:

“你們,隻關注了謎題本身,卻被它迷惑了眼睛。

蘇先生教我,思維要靈活,不可拘泥於書本表麵,要將眼界打開!

知識,是從生活中來,記錄於書本上。

若隻關注書本,豈不是被關在了牢籠裏?

想學大道理!該走出書本,重新融入生活!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依然是山,看水依然是水!”

說罷,

杜鴻雁,緩緩收回刻刀。

國子監的學子們,都在品味杜鴻雁最後那三句話。

可,一頭霧水,什麽山啊,水啊的。

而胡文昭,卻眼眸抖動,他驚訝地看向蘇秦。

蘇秦感受其目光,笑著,深施一禮。

胡文昭深吸一口氣,將這三句話,深深記在心中。

學子們議論道:

“你聽懂那三句話了嗎?”

“沒聽懂,什麽山水,不是山不是水的,不明白。”

“算了,管他作甚,先看看杜鴻雁刻的下聯!”

“……”

眾人定睛看去。

隻見文碑之上寫道:

“青山原不老,為雪而白頭!”

學子們細細品讀後,轉頭看向胡文昭。

祭酒大人笑著捋動胡須,欣慰頷首道:

“鴻雁這下聯,甚得我心!”

話音剛落。

眾學子們唉聲歎氣,不甘彌漫在所有人的臉上。

蘇長風梗著脖子道:

“你這是取巧,你我還沒真正比試過!”

眾人聞言,皆是鄙夷地看著他。

杜鴻雁白了蘇長風一眼,指了指文碑,問道:

“你,行嗎?”

刺耳的聲音,在蘇長風腦袋裏回**。

行嗎?當然是不行,不然這文碑,怎麽會輪到杜鴻雁解開。

蘇長風哪來的真才實學,秋闈是二皇子給的答案,春闈是何謙平給的答案。

若憑真本事,他能不能中舉都是個問題。

可是,蘇長風已經被自己麻痹了,以為自己很有才學……

杜鴻雁不再理會他,邁步前行,回到蘇秦身後。

蘇長風仍想不依不饒。

卻聽胡文昭嗬斥道:

“輸了,就是輸了,莫要再多言,壞了國子監的名聲!”

蘇長風啞然,萬千話語哽在喉嚨口,說不出來。

胡文昭目光掃過國子監的學子們,見他們各個如霜打的茄子,說道:

“你們不要灰心,這半年時間裏,你們的努力,老夫都看在眼裏。

輸贏在老夫看來,一點都不重要。

你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增長了學識,這便足夠了!”

學子們說道:

“祭酒大人,您放心,我們有朝一日,一定會打敗興武堂的!”

“是的,祭酒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們!”

“我們會更加努力!”

“對!祭酒大人,我們不會放棄的!”

“……”

胡文昭滿意頷首,道;

“好,這場比試過後,你們可隨時去興武堂交流,但,隻能是交流,不可帶有個人恩怨,擾亂興武堂的學子們學習!”

蘇秦點頭道:

“興武堂,隨時歡迎你們的到來!”

胡文昭沉了口氣,道:

“蘇秦,今日比試,我們國子監輸了,按照約定,以後朝廷撥款,會分給你們一半!”

蘇秦連忙施禮,道:

“多謝祭酒大人!”

胡文昭頷首,道:

“既然如此,我們國子監就不多留你們了,畢竟興武堂的孩子們身體抱恙,你快回去照看吧!

等有時間,我們再聚,共同探討學識。”

蘇秦沒有接話,沒有離開,他目光掃過國子監的學生們,最後定格在劉雪橋他們三人身上。

蘇秦道:

“祭酒大人,挑戰一事,就此落定!

但,我興武堂的私仇,

可還沒解決呢!”

胡文昭疑惑不解,問道:

“私仇?誰和誰?”

蘇秦伸手指向劉雪橋,道:

“當然是,我興武堂的學子們,與劉公子他們三人之間的私仇!”

頃刻間,

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