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伯伯伯爺！下下下下官……”
徐九現看到那一捧黑土和那孩子，已經是嚇得語無倫次了。
蘇秦笑道：
“徐大人，慌什麽？”
徐九現哆哆嗦嗦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道：
“沒，沒什麽。”
蘇秦頷首，道：
“對啊，你可是咱們燕州，所剩無幾的好官了。”
他招了招手。
那小孩伸手扣著嘴，走了過來，抬頭看著蘇秦，問道：
“糖……糖在哪？”
蘇秦摸摸小孩的頭，道：
“回答我的話，就給你糖吃。”
小孩好似已經吃到了糖一樣，嘴裏流著口水，道：
“你問，你快問。”
蘇秦蹲下身，盯著徐九現的眼睛，對小孩問道：
“前幾日，可有人到你家，交代了些什麽？”
小孩的手指仍含在嘴裏，思量片刻，道：
“有的！前幾日有幾個挎刀的人來我家，讓我爹我娘說，今年是交了一鬥田賦！”
蘇秦繼續問道：
“那以前，是多少呢？”
小孩搖搖頭，道：
“不知道……一鬥是多少啊？”
蘇秦問道：
“你告訴我，拉走幾車就行了。”
小孩聞言，眼睛一亮，道：
“好多車呢，都把我家的糧食搬空了……”
徐九現聽了，連忙接話道：
“伯伯伯伯爺！小孩子的話，不可信啊！他說的好多車，是從好些家一起拉走的，不是單獨他們一家！”
小孩掐著腰，指著徐九現，道：
“你在說我撒謊嗎？我最是聽我爹的話，從不撒謊！
誰說是好多家一起的，明明就是我家自己的。
我爹我娘不給，那些挎刀的，還打了我爹我娘呢！”
徐九現吼道：
“你胡說！小孩子家家，懂個什麽！伯爺，您可斷然不能相信他啊！”
這一聲吼，直接給那小孩嚇哭了。
他扁著嘴，眼淚滑落，在臉上劃下兩道印記。
蘇秦擺擺手。
那小孩被帶了下去。
蘇秦盯著徐九現，問道：
“你們遼城，每年到底要交多少田賦？”
徐九現死鴨子嘴硬，道：
“一鬥！伯爺，咱們衙門的賬目上，寫得清清楚楚啊！”
蘇秦點點頭，對身旁的龍爪衛使了個眼色。
龍爪衛將手裏的黑土，捧到了徐九現的麵前。
蘇秦問道：
“挖了多少，才挖到？”
龍爪衛士兵道：
“回伯爺，挖了兩丈黃土，才剛剛露出黑土！”
蘇秦道：
“徐九現，你還真是厲害啊！將黑土挖走，用黃土蓋住！
若不是本伯提前知道，你遼城黑土資源豐富，險些被你給騙了！
你，還有什麽話說！”
徐九現麵如死灰，一頭磕在地上。
打死他也想不到，蘇秦會命人去挖土……
“下官……下官該死啊……求……求伯爺饒命！”
徐九現這張鐵嘴，終於被蘇秦撬開了。
他聲淚俱下，不停地求饒。
蘇秦自龍爪衛士兵手中，抓下一把黑土，道：
“伸出手來！”
徐九現不明所以，將手伸出。
蘇秦把黑土，放到徐九現手中，問道：
“黑土，賣去哪了？”
“梁國，晉國。”徐九現不再隱瞞。
蘇秦一把撒完，又抓了一把，繼續撒在徐九現的手上，道：
“怎麽運出去的？”
徐九現道：
“假裝細鹽，用朝廷頒發的鹽引，運出去！”
蘇秦點點頭，又抓了一把，繼續撒下去，問道：
“你的上麵，是誰？”
徐九現盯著手裏越來越多的黑土，道：
“燕州鹽運使，劉瓷！”
蘇秦抓起士兵手裏僅剩的土，灑在了徐九現手上，道：
“吃了它！”
嗯？！
徐九現愣了一下，連忙喊道：
“伯爺！饒命啊！下官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您了，饒命啊！”
“本伯說，吃了它！”
徐九現嚇得身子一抖。
蘇秦站起身，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吼道：
“這是咱們武國的土，是咱們燕州的土！是多少將士用鮮血守護的東西！
你他娘的好大的膽子！竟敢賣到敵國去！
吃！吃了它！
嚐嚐裏麵，有沒有同胞鮮血的味道！”
徐九現還想說話，
可是，
龍爪衛已經抽出長刀，搭在了徐九現的脖子上。
徐九現再也不敢說話了，隻能張開嘴，啃食著手裏的，沾染著同胞鮮血，被他販賣到敵國的黑土……
蘇秦不再理會，徑直向外走。
剛剛離開縣衙的院子，
便見一名士兵匆匆跑了過來。
“伯爺！”
士兵單膝跪地，將手裏一遝公文呈了上來。
蘇秦疑惑接過。
士兵道：
“伯爺，這是從，自京城返回，路過遼城的送糧官員身上搜出來的！”
蘇秦一邊翻看，一邊問道：
“人，控製起來了嗎？”
“回伯爺，正被咱們的人關押著呢！”
蘇秦頷首，聚精會神的看起來。
當他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上麵戶部的大印之下，竟書有蘇長風的名字！
蘇秦原本平淡的眼眸，不自覺抖了一下。
他在心中暗罵，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士兵看著蘇秦麵色陰沉，不敢說話了。
蘇秦腦中思緒飛轉，
很快，便明白了。
蘇長風，定是被長公主算計了。
這夥人，根本不是正巧從這裏路過。
而是長公主有意安排，就是讓蘇秦知道，他二叔唯一的兒子，也在這場大貪案中。
蘇秦握著文書的手，在顫抖著。
腦袋裏不停問著，殺，還是不殺？
殺的話，如何向二叔交代？
不殺，那這案子，如何繼續查下去？！
良久，
蘇秦深吸一口氣，道：
“傳令下去，啟程，趕往奉武城，捉拿鹽運使，劉瓷！”
“是！伯爺！”
……
京城，長公主府內。
小嬋道：
“主子，想來，現在蘇秦已經知道，蘇長風陷入這場案子之中了！
主子，這下，咱們可以放開手腳了吧？”
長公主搖搖頭，道：
“蘇秦不會善罷甘休，他會將所有罪證收集起來，入京與本宮博弈的！”
小嬋道：
“都說蘇秦最是重情義，難道，他會不顧其二叔，而真的拿下蘇長風嗎？”
長公主道：
“他啊，是放不下這次機會！
去，讓下麵的人，動作快些，盡快把錢財收上來，送到青州去！
了卻了這樁心事，咱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看著蘇家這哥倆內鬥了！”
小嬋臉上露出笑容，施禮道：
“是！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