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河畔,西碼頭。

呂遠與張琦坐在船艙裏,吃著從聽潮樓送來的好酒好菜,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他們便是安瀾之口中,當年倭寇入燕時,棄城逃跑的兩名官員。

若不是當時逃出了燕州,怕不是早被燕王一刀砍了。

那時燕州紛亂,燕王也沒空理會這倆人,故而下令撤了他們的官職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燕王府被裁撤,人們也淡忘了他們棄城逃跑的事。

這才返回燕州,開始秘密聯絡當年的關係,掙了些偷雞摸狗的小錢。

直到,前不久,山田裕二找上了他們……

船艙裏,

張琦端起酒杯,和呂遠碰了一下,道:

“呂大哥,估摸著這港口會越查越嚴,貨運不進來,咱們得想點別的法子掙錢啊。”

呂遠輕抿一口酒,微微搖頭,道:

“這段時間咱們掙了不少,夠咱們花一陣子。

你我現在是把腦袋綁在倭寇的身上,一旦露出點苗頭,必定是死路一條。

還是等著倭寇和朝廷這邊的信吧,別折騰了。

亂動,就會出錯的。”

張琦臉色難看,道:

“可是,弟弟的錢都花沒了,不然,哥哥借我點?”

呂遠愣了一下,道:

“三百多萬兩全花沒了?你他娘的怎麽花的?”

張琦嘿嘿一笑,道:

“三百萬兩上了賭桌,還不是眨巴眼睛的事?”

呂遠聽到這話,胸中一股子怒火翻湧,放下酒杯,抓住張琦的衣領,一把拽了過來,咬牙切齒道:

“你敢在賭桌上輸這麽多,你瘋了不成?

現在滿城都在搜捕和鴉片有關的人。

你他娘的無名無分,突然有這麽多錢輸進賭桌裏,不怕別人起疑?你瘋了?!

想玩也別在京城玩,你他娘的想害死我?!”

張琦將呂遠的手掰開,道:

“呂大哥,就是因為上了賭桌,才能把錢變的有名有分!

三百萬兩,分批進入賭場,轉一圈雖然輸了很多。

但是剩下的部分,就變得幹淨了。

我可以隨便花。

別人問起來,我就說是在賭場贏的!”

呂遠愣了一下。

張琦道:

“髒錢,總要洗一洗才能用,你說呢,呂大哥?”

呂遠不說話了。

張琦道:

“你的錢,一分都不敢花,可我的錢,早已幹幹淨淨了,隨便花。

不如,你把錢給我,我幫你洗幹淨,如何?”

呂遠還是沒徹底相信張琦,收回手,端起酒杯,道:

“再說!”

張琦賠笑著點頭,但眼底閃過一絲厲色。

“踏!踏!踏!”

這時,

一陣腳步聲在甲板上傳來。

呂遠和張琦立刻放下酒杯,警惕起來,手摸向一旁的刀柄。

腳步聲越來越近。

二人的心,提了起來。

隨著簾子被撩開。

呂遠和張琦,放開了手裏的刀柄。

“敢問船家,運五百石糧食到青州,多少銀兩?”

問話的,是一名身穿麻布衣的漢子。

張琦一臉的不耐煩,像驅趕蒼蠅一樣揮著手,道:

“不去,不去,哪都不去!走吧,問問別家!”

漢子點點頭,轉身便要想外走,可沒走出幾步,

又返了回來。

張琦怒聲道:

“都告訴你了,哪都不去,聽不懂人話?!”

漢子笑道:

“二位,燕州也不去?!”

“嘩!”

張琦和呂遠聽到這話,立刻抽出長刀。

剛要上前,

卻聽漢子道:

“二位,周圍都是我們的人,你們還是坐回去吧!”

二人對視一眼,緊了緊手勁。

漢子徑直走入船艙,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桌子旁。

他拿起筷子,端起碗,一邊吃菜,一邊道:

“我叫沈強,朝廷的人,你們早就暴露了,隻是朝廷沒想動你們而已。

兩個在燕州淪陷時棄城逃跑的官員,突然出現在武河上,而這時京城裏還出現了鴉片。

很難不讓人心裏猜測。”

呂遠道:

“鴉片?我們隻是借著以前的關係,跑跑船運,我們根本沒粘過鴉片。

這東西禍國殃民,我們雖然當初拋棄了百姓棄城逃跑,但也不至於幹販鴉片這種極惡之事!”

沈強把嘴裏的飯菜咽下去,笑道:

“你們能棄城逃跑,還跟我談個屁的良知?

你們不是說沒碰鴉片嗎?

那好,我就搜搜你這艘船!”

說罷,

沈強站了起來。

呂遠和張琦麵色大驚。

現在查的嚴,他們手裏還剩一些貨底子沒出手。

沈強盯著他們的臉,道:

“殺了我,你們出不去,和朝廷合作,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張琦握緊刀柄,給呂遠使了個眼色。

呂遠頷首示意。

緊接著,

隻聽張琦爆喝一聲,揚刀砍向沈強:

“合你娘的作!”

“噗!”

一柄刀刃,

竟從張琦的後背刺入,貫穿全身!

劇痛傳來,

張琦懵了。

他驚訝地轉回頭,

卻看呂遠握著刀。

“呂遠……你……老子……”

呂遠道:

“我,還不想死……”

“噗通!”

張琦眼中含恨,癱倒在船艙裏。

沈強滿意頷首。

呂遠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道:

“從你們進到西碼頭,上了我的船開始,我們和你們,就已經暴露了。

朝廷低估了這些販鴉片的。

他們在西碼頭,布滿了眼線,就是一隻臉生的蒼蠅,都會驚擾到他們。”

沈強道:

“這些話,不足以讓你活命。”

呂遠道:

“剩下的話,我不會和你說,讓我見你的上司。”

“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呂遠深呼吸,道:

“我有重要的情報告知,如果我沒猜錯,你要麽是琅琊伯的人,要麽是龍爪衛。

對嗎?”

沈強毫不掩飾地點點頭。

呂遠道:

“西碼頭已經變成了毒窩,告訴琅琊伯和陛下,西碼頭所有的船家,全部換一遍。

但你們已經打草驚蛇,肯定是找不到罪證了。

不要在乎民怨聲,直接換了便是。”

“還有嗎?”沈強問道。

呂遠咬牙切齒,道:

“我說了,剩下的,我要跟你的上司說!”

“踏!踏!踏!”

甲板上再次傳來腳步聲。

簾子輕輕被撩開。

蘇秦、何故、陸紅昭一同走了進來。

沈強施禮,道:

“屬下,見過伯爺!”

蘇秦頷首,

何故搬來一把椅子。

蘇秦坐下,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道:

“說吧,什麽情報,能讓你活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