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就是殺人!

想盡辦法,不擇手段的奪走對方生命。

以多打少時,想著自己這邊能少死些。

以少打多時,想著對方那邊能多死些。

不過,這是現在。

很久以前,大家打仗時還講著規矩。

打仗之前規定個時間、規定個地點,甚至會先友好問候一番再開打,打得頗有禮儀。

不知從何時開始,

禮樂崩壞,

戰爭開始變得‘野蠻’了。

各種花招層出不窮,

讓本來枯燥的戰爭,變得有趣。

甚至,

在本伯看來,很多戰法,就像是……

藝術!

對,一種獨屬於戰爭的藝術!”

蘇秦走在雪地上,身旁跟著何故,與正在幫伯爺提刀的守城兵‘小狗子’。

伯爺說完自己的感慨。

何故趕忙奉承道:

“伯爺說得好,文臣之所以瞧不起武將,便是覺得自己能寫會畫,懂點藝術。

咱們打仗的也會藝術,一種獨屬於戰爭的藝術!

伯爺這話若是傳開,肯定會讓武將們豎起大拇指!”

小狗子抱著蘇秦的戰刀,默默將伯爺剛才說的話記在心裏。

“啪!”

陸紅昭見小狗子竟鄭重其事地重複蘇秦的話,氣得甩手打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道:

“你還真要記在心裏?!”

小狗子委屈地揉了揉後腦勺,道:

“紅昭姨,是伯爺說的話啊,我當然要記。”

陸紅昭指著何故道:

“他在奉承蘇秦,你沒聽出來?

武將會豎大拇指不假,但文臣和百姓怕不是要將他罵死!”

小狗子看向何故,

見後者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小狗子心裏氣不打一處來,但也不敢像和杜成一樣,與何故對罵。

因為在小狗子看來,

杜成雖然帶兵嚴格,但沒什麽花花腸子,直來直去的很簡單。

但何故可不是。

這老小子一肚子壞水。

在小狗子心裏,何故的可怕程度,是僅次於蘇秦的。

小狗子收回視線,撇了撇嘴。

陸紅昭瞪了蘇秦一眼,道:

“你還嫌自己惹得麻煩不夠多?燒了草原這事,等你打完仗回到京城,定會被朝臣群起攻之。

若是今日你這話再傳出去,你還不被他們挫骨揚灰?!”

蘇秦笑道:

“反正都這樣了,還怕什麽。

傳出去就傳出去吧,等回到武國,我再寫本書。”

何故趕忙奉承道:

“伯爺,您終於舍得揮灑筆墨了,武國上下肯定都在等著您的大作呢。”

“鏘!”

陸紅昭忍不住了,長劍出鞘,搭在了何故的肩膀上。

何故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著劍刃,輕輕推開,道:

“末將知錯,末將知錯。”

陸紅昭冷哼一聲,收回長劍,看著蘇秦,道:

“你要寫什麽書?關於打仗的?”

蘇秦頷首,道:

“兵法,關於兵法的。

書名我都想好了。”

何故下意識地捧哏道:

“伯爺,書名是什麽?”

說完話,

何故縮了縮脖子,偷瞄了一眼陸紅昭。

蘇秦雙手攏在衣袖裏,道:

“叫,蘇子兵法!”

“蘇子兵法!好名字!”

何故忍不住讚歎。

“噗通!”

剛說完話,何故摔了個狗啃屎,紮進雪堆裏。

蘇秦瞥了他一眼,繼續前行。

小狗子憋著笑。

陸紅昭收回了踹出去的腳。

當何故狼狽地從雪裏爬起來,趕忙向陸紅昭賠罪。

然後輕手輕腳回到蘇秦身旁。

這時,

散出去的斥候回來了。

斥候道:

“伯爺!後麵跟上來了!”

蘇秦回望一眼,道:

“何故,讓兄弟們快點撒,咱們加快步伐,向四神湖方向急行軍!”

“是!伯爺!”

……

後麵,

博利齊與圖景正沿著蘇秦他們的腳印向前追蹤著。

三萬人踩踏雪地,早已將鬆軟的積雪踩實。

故而蠻兵的速度相比於狼牙軍來說,要快上一些。

博利齊眼中滿是興奮,他已經等不及砍下蘇秦的頭顱了。

不,

不隻是蘇秦的頭顱。

博利齊想到這的時候,下意識地摸了摸側臉。

曾有個少年,差點將他一鐵鍬拍倒。

這一鐵鍬的仇,

必須要報!

圖景看向博利齊,道:

“博利齊,你怎麽越來越像禿達那個家夥了。

遇事不冷靜,容易發怒,這不是好事!”

博利齊怒視著圖景,道:

“若是你守衛後方時,被那該死的琅琊伯燒了草場,你也會變成我這樣!”

圖景聽到這話,眼中怒火跳動,道:

“那狼崽子是必須要祭奠給天神的,但在此之前,他要被咱們萬般折磨!

我也很想他死,但打仗要隨時保持冷靜。

不然,會像五臣、禿達他們一樣。”

博利齊道:

“有你冷靜就夠了,這可能就是天可汗讓你與我同行的原因吧!”

圖景無奈地搖搖頭。

“啊——”

這時,

一聲慘叫傳來!

圖景和博利齊猛地一驚,巡音看過去。

還沒等他們發問。

周圍慘叫聲,接連而起。

“啊——”

“疼——我的腳!”

“啊——”

“都小心——雪裏有東西——”

“疼!好疼!我的腳……”

“……”

痛苦的喊叫,此起彼伏。

定睛看去,

四萬蠻兵裏,至少有五千餘人跌坐在雪地裏,抱著腳哀嚎著。

圖景喝道:

“停止行軍!停下來!”

軍令傳向所有蠻兵的耳朵裏。

蠻兵隊伍立刻停了下來。

博利齊喝道:

“到底怎麽回事?!”

這時,

一名士兵捧著血粼粼的鐵蒺藜,走了過來。

圖景和博利齊看到鐵蒺藜尖刺上的血,額頭爆出青筋,瘋狂跳動著。

心中暗罵:

這群該死的武國狼崽子,竟然使這種陰招!

僅是行軍期間就損失了五千餘戰力,

鬼知道接下來這雪裏還會埋些什麽髒東西!

一直勸解博利齊的圖景,此時也不冷靜了。

他爆喝道:

“清理雪地!繼續前行!抓住那些狼崽子!剁碎他們!”

蠻兵扶著受傷的同伴們,一邊清理雪地,一邊緩慢前行。

一顆顆鐵蒺藜被他們從雪地裏挖出來,堆積成山,令人見了頭皮發麻。

蘇秦猜到這場戰爭要打到冬天。

所以,在製作‘專業裝備’時,加入了鐵蒺藜。

大雪來臨,戰馬用不上,行軍隻能步行。

這種鐵質帶有尖刺的撒布障礙物,可以輕鬆刺透鞋底,刺穿皮肉。

冬天會讓傷口愈合緩慢,再伴隨凍傷等各種不利因素,甚至有感染的風險。

這,無疑是減少敵軍戰力的利器!

博利齊和圖景以及所有蠻兵,心裏怒火滔天。

但,

憤怒的同時,

他們心裏還滋生出一絲恐懼。

對於武國琅州百姓和將士們來說,

蘇秦,是天上派下來的菩薩,是大善人。

但對於蠻族人來說。

蘇秦就是惡魔!

他,陰險狡詐!

他,無惡不作!

博利齊與圖景抬頭看著蘇秦行軍的方向,

帶著蠻兵緩慢前行。

心中暗自向天神祈禱。

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和腳下的每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