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平川自顧自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原本淡定自若的柳爺,此刻顯得有些局促,甚至不知道手該放在哪裏。
蘇秦見對方不是衝著自己來的,便繼續邁步離開。
“等等!”
這時,蕭平川出言攔住了他的。
蘇秦疑惑不解,回頭看去,問道:
“柳老爺,有事?”
既然柳鶯鶯稱呼其為父親,蘇秦便叫出‘柳老爺’。
蕭平川輕笑一聲,道:
“我可不姓柳,我是蕭景先的父親,蕭平川!”
蘇秦聞言,連忙施禮,道:
“見過蕭伯父!”
同時,心中疑惑,既然不同姓,那麽柳鶯鶯怎麽叫其為父?難道蕭景先是柳鶯鶯的丈夫?
有了這個念頭,蘇秦心中不免驚訝。
蕭景先的年齡看起來與他相當,沒想到早就成婚了!
看著柳鶯鶯的年紀……
難道是童養媳?
蘇秦看向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這小丫頭,不會是蕭景先的女兒吧?!
蕭平川拿起杯蓋,在手中翻轉,問道:
“景先,沒和你說過蕭家的事?”
蘇秦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
“未曾提過,但略有耳聞,知道是和殺手這一行有關。”
蕭平川饒有興趣道:
“那你還敢來?”
蘇秦正色道:
“蕭兄曾有恩於我,自然要報答!”
蕭平川欣慰頷首,道:
“景先倒是交了個好朋友,也不虛京城此行了!”
蘇秦再次拱手,道:
“既然蕭伯父沒什麽事,小侄就告退了!”
蕭平川搖搖頭,道:
“有事,當然有事!”
蘇秦屏住呼吸,從蕭平川進來開始,這個房間的氣氛就變得壓抑,其看似態度平和,但身上始終散發著危險的信號。
蕭平川緩緩道:
“你這小子,不懂禮數,既然麵見長輩,總不能空手來,既然沒帶禮品,那就把命留下吧!”
話音剛落,蕭平川輕描淡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但霎時間,周身殺氣散發而出,整個房間的氛圍跌破冰點!
蘇秦登時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陸紅昭更是上前一步,將蘇秦護在身後,拔出長劍。
“咻!”
蕭平川手中茶杯飛出,如離弦之箭!
柳鶯鶯麵露焦急,喊道:
“爹!”
“啪!”
茶杯的速度極快,蘇秦和陸紅昭根本沒有反應時間,瞬間擊中陸紅昭持劍的手。
陸紅昭手掌脫力,長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蕭平川輕笑一聲:
“劍都拿不穩,還使什麽劍?”
蘇秦額頭沁出冷汗,但同時心中也暗自鬆了口氣,蕭平川雖散發殺氣,但沒有殺心,不然這茶杯打的,就不是陸紅昭的手了。
“多謝……蕭伯父手下留情!”蘇秦趕忙奉承道。
蕭平川瞥了蘇秦一眼,輕聲道:
“要謝就謝景先吧,這孩子難得交到個好朋友,若是殺了,他會恨我一輩子。”
說完,轉頭看向柳鶯鶯,眼中閃爍厲色。
柳鶯鶯登時嚇得後退半步。
蕭平川怒聲道:
“如此慌張,你身上所學,都忘在腦後了?!”
柳鶯鶯緊咬下唇,哀求道:
“爹,女兒不敢忘,隻是怕您失手殺了蘇公子,景先是極為在乎他這個朋友的。”
女兒?蘇秦心中疑惑。
蕭平川冷聲道:
“嗬,果然女兒家不適合繼承家業,咱們蕭家的生意,還是要由景先繼承啊!”
柳鶯鶯苦澀道:
“爹,娘親是不會同意的!”
“砰!”
蕭平川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喝道:
“別和為父提你娘!她把你姓氏改了這事,為父還沒跟她算賬!”
柳鶯鶯歎了口氣,道:
“爹,您真要將景先逼死不成?他身上的解元功名,已經被您害得拿掉了!您還要如何?”
蘇秦心頭一驚,難怪蕭景先說是家事,原來他被下獄,是蕭平川暗害所致。
蕭平川微微搖頭,道:
“他還沒被送到山越,等出了武國地界,為父自會將他救走,帶回江南去!
到那時,他也就隻能繼承家業了!”
“……”蘇秦無語,這爹當的,真是慈愛啊!
柳鶯鶯無可奈何,癱坐在床榻上,搖頭歎息。
女童跑到柳鶯鶯膝間,眨巴著水汪汪地大眼睛,奶聲道:
“師父!師父!您好像很傷心,豆豆給你抱抱!”
說著,抱住柳鶯鶯的腿,用肉乎乎的小手,拍打著。
蘇秦實在看不下去了,拱手道:
“蕭伯父,請容侄兒說句話!”
蕭平川瞥了蘇秦一眼,道:
“說!”
蘇秦思量片刻,道:
“蕭伯父,為何一定要非此即彼呢?生意和讀書,可二者兼得嘛!
侄兒不也是一邊經營蘇家的買賣,一邊身居朝堂嗎?”
蕭平川冷哼一聲,道:
“你懂什麽,殺手的買賣,能見光?!”
蘇秦心中沉靜,隻要蕭平川能聊就行,就怕他不給聊的機會。
打好腹稿,說道:
“蕭伯父,何來不一樣之說?買賣就是買賣,買命和買菜,是沒有分別的!”
蘇秦轉頭看向柳鶯鶯,道:
“柳爺,您說呢?”
柳鶯鶯點頭。
蕭平川笑了一下,道:
“我還真沒聽說過,哪位朝廷命官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
蘇秦回過頭,問道:
“伯父,蕭家殺人,可會留下蹤跡,被官府追查?”
蕭平川搖搖頭,道:
“斷然不會!”
蘇秦道:
“那便是了,您管江湖上如何傳呢,由天下人說去吧,朝廷也拿蕭景先沒辦法。
另外,蕭伯父不覺得,在江湖上開一道先河,是光宗耀祖之事嗎?
您想想,蕭家的族譜上,到了蕭景先這一輩竟然是朝廷命官,同時還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
豈不是有趣的事,令祖宗臉上有光?”
蕭平川遲疑了,嘴巴微張,說不出話來。
柳鶯鶯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蘇秦。
這舌頭,是什麽做的?真能哄人。
蘇秦繼續趁熱打鐵,道:
“蕭伯父,侄兒心裏羨慕景先,能生在蕭家。
您想想,白天為民伸冤,夜晚取人性命而來去自如。
這,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蕭平川通過蘇秦的遊說,腦海裏浮現出畫麵。
白天享百姓愛戴,夜晚刀刃沾血,於黑暗下來去自如。
確實,想一想便令人心動。
“可是,景先已經沒了功名!”蕭平川言語軟了下來。
蘇秦道:
“伯父莫愁,剩下的事,由侄兒辦!”
“你行?”蕭平川質疑道。
蘇秦拍拍胸脯,道:
“男人,不能說不行!”
蕭平川聞言,哈哈大笑。
柳鶯鶯愁容漸漸消失,看著蘇秦,露出微笑。
……
入夜,蘇秦離開黑店。
他坐在馬車裏,閉上眼睛,長歎一聲。
工部的事還沒解決,現在又多了蕭景先的事。
真是讓人閑不下來啊!
他揉搓著手裏的玉佩,
出門前,柳鶯鶯將玉佩還給他,告訴他有事隨時來黑店。
蘇秦嘴角微勾,不管多麻煩,這蕭家一定要結下深厚的交情。
殺手家族,以後肯定用得上!
“嘶——”
這時,駿馬長嘶聲音劃破長空。
隻聽馬夫喊道:
“爵爺!有人攔路!”
“咻!”
話音剛落,陸紅昭拔劍衝出馬車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