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自己有些小心眼子,不過一隻蛤蟆而已,還能厲害到哪裏去,對於幹壞事,倒也淡然處之。
預料中,女孩兒的尖叫聲、蹦跳聲,如約而至,我那嘴角的笑意怎麽也藏不住。
活該!嚇死你!心裏隻覺得暢快不已。
女孩兒是那樣的驚慌吵鬧,引得一群人圍攏過去。
眾人把蛤蟆撿出來後,女孩兒的麵色已經蒼白如紙,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更加誇張的是,無數密集的紅點點,在其肌膚上顯現出來,好似中了毒一樣。
我有些不安的自省了一下,蛤蟆的皮膚上雖然有粘液,不過是隔著對方的衣服丟出去的,何至於有這麽大的反應?
老道士也擠在人群裏,看了個大概,然後徑直走到我麵前,眼裏的怨怪之意太濃,哪怕一句話也沒說,我卻招架不住,動作誇張的狡辯起來。
“是她太沒用,一隻蛤蟆而已,至於嘛!太弱了,嘖嘖嘖……”
如果是我,丟到那蛤蟆窟窿裏泡著,那也屁事沒有。
嗬……女人,花瓶而已,中看不中用。
我臉上露出鄙夷不屑的姿態,把黑鍋摔到對方的身上。
老道士突然咧嘴笑了,
“看來,你覺得自己很能行?欺負一個比你小的女娃娃,讓你很有成就感!”
他笑得鬼迷日.眼的,和尋常春風拂麵的笑意大相徑庭,渾身的雞皮疙瘩警惕十足的立了起來。
“道長,咱倆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可不能幹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啊!”
我下意識的向後退三步,然而還是晚了,老道士想要收拾我的話,那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去都沒用,直接被其一腳踹地上,來了個形象的蛤蟆趴。
痛啊!
肚子快被踢爆了,老道士下手一點不輕,疼得我五官都變了形。
女孩兒隻是皮膚上有些些過敏反應,我卻差點因此嗝屁。
周圍的人見到老道士突然發飆,也沒幾個敢上來勸誡。
一直等到其老道士收起淩厲的麵容後,眾人這才上來打哈哈。
“算了算了,年輕人做事不過腦子,快意恩仇嘛,咱們年輕的時候,還不是一樣犯傻。”
“小家夥做事還是有分寸的,誰能想到那袁姑娘是個特殊體質,碰不得五毒之物。”
“因緣際會,這也是他二人的造化,命裏該有這一劫,哈哈哈……想開點就好!”
……
我坐在路邊的草叢裏,一邊揉著肚子,一邊為自己鳴不平。
外人尚且知道維護我,老道士倒好,恨不能再給我補一腳,當真是令我肚疼,肝兒也氣得生疼,哪哪都不舒服。
也就這插科打諢間,時間很快來到傍晚。
一群帶著青帽的姑子,遠行而來,行走間姿態如青蓮於世不染,給人神聖不可侵犯之感。
在場眾人不由得收起嬉鬧的行徑,站立兩旁靜觀其變。
此次觀音橋的主角,是一個清瘦,老態龍鍾的師太,叫婆羅。
這人已經有108歲高齡,在這世間已屬高壽。
此刻正襟危坐在一個擔架上,看起來形銷骨毀,已經沒有了人樣,全憑一口氣在撐著。
儀式選擇在黎明將近時分,有一種古老的說法,說此時是天地靈氣最為濃鬱,萬物複蘇的時刻,隨著太陽東升,會有一縷紫氣誕生。
在這個時辰進行涅槃儀式,將會有莫大的增益。
具體地點在觀音橋橋頭的一片空地上。
這裏光禿禿的一片土地,片草不生,也不生蟲子,泥土裏麵隱隱還有檀香散逸。
據說原本有一個極其靈驗的廟宇,來往燒香拜佛的人絡繹不絕,香火特別旺盛。
當時有一位大能高僧在廟裏圓寂,然後第二日的時候,香客們再來時,已經不見廟宇存在。
很多人都謠傳這個高僧已經得道飛升,這廟宇也受到其庇佑,跟著登天而去。
於是,這個地方就成了一個福地,甚至是聖地。
曆來有道人士坐化涅槃之時,都會來這裏舉行最後的儀式。
觀禮之人形形色色的,居然有百十來個之多,在眾人的搭架之下,婆羅的軀體被那些僧尼抬上了一個柴火架子上,就等著時辰到來點火。
所有僧尼圍坐,神情肅穆為其念經祈福,就是那些個觀禮之人也紛紛雙掌合什,閉目禱頌起來。
我可不會念這些虛頭巴腦的經文,裝模作樣的表演了一番後,就頗有些無趣起來。
少年心性總是難以安分,那眼睛忍不住四處亂瞟,看啥都稀奇。
這輩子見過的人,就屬今日最多,自然是挨個的品鑒一番。
最吸引我眼球的,是左起最末的那位。
是一個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那衣服似乎小了一點,穿在身上很緊繃,把一個圓滾滾的大肚子露了出來。
此人大概覺得有些失禮,不時的收著肚子,拉扯那個衣裳希望能遮掩一二。
其動作自然多少有些滑稽搞笑,看得我直發笑,整個人往後看背影,抖如篩糠一樣。
大概是我抖得太誇張了一點,站在我身後的一個小夥子實在是實不了,忍不住上前安慰了一通,
“道友請節哀,這本是喜事,莫須擺出這俗世姿態。”
這話聽得有些不對勁,是在說我俗不可耐?
我偷偷地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其低眉垂臉的,還挺有一股子出塵的氣質,和我這皮猴一樣的性子比起來,我的確像個俗人。
可我不是在傷心,分明是在笑唉。這人在胡說八道什麽。
有些不服氣的在那裏生悶氣,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安份,旁觀的老道士抬手就甩了一下拂 塵,正好從我臉上掃過去,火辣辣的疼。
這是一種警告,如果我再搞事兒,可能下一次招呼到身上的,就不是什麽柔軟的拂塵,而是那根打人疼得要死的拂塵柄。
這些年被收拾過好幾次,每一次都能疼得我在床榻上躺個三五天。
用老道士的話來講,我心性太過跳脫,如果不加以約束,很容易搞出事端。
這一招姨婆也是慣用的,三五不時就要揍我一下,都已經被打習慣了。
此時老道士隻一個眼神掃來,我就趕緊夾緊屁股,閉上眼睛,繼續默哀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