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一走不輕鬆,還害得很多人滿世間的找我。

然而,我就像是從人間消失了,不管動用多大的人力物力,還是沒有人能把我從茫茫人海裏麵撈出來。

因為我壓根兒就不在人海裏,我掉進了死海的一個縫隙裏,差點死在那裏麵。

這個地方,千年的幹旱,一點雨都沒有,再這般幹下去,也許幾過一千年,這裏就會風幹成沙漠。

卻說我一直待在那個夾縫裏,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吃點存糧,到後麵的時候,連存糧也沒有了,那咳嗽的病也越來越嚴重,一大口一大口的噴吐出鮮血來。

我沒有想到,自己會這般的不中用,才離開龍墟沒有多久,就死在這個路縫裏。

一時間竟然還覺得自己死得挺好的。

這個地方幹燥,不用擔心屍體發生黴變的事情。

而且,連埋屍都給省了,說不定變成鬼以後,我還能去嚇唬一下嘲風兩口子。

我閉上眼睛等著死去,然後,並沒有注意到,其中的一口鮮血噴吐出去後,正好濺在一個小烏龜的後背之上、

這小烏龜隻是一個小小的空龜殼而已,裏麵的龜肉早已經腐爛沒了。

我這一口血濺出去,人就陷入昏迷裏。

這不知道是第幾次昏迷了,意識中感覺好累好累,眼下陷入這個絕境裏,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失去了活著的意誌,也沒感覺有多痛苦的。

剛開始時,還能感知到喉嚨裏的癢意。

到後麵,竟然連這樣的意識也沒了,更多的是解脫後的輕鬆。

能如此不受痛苦的離開這個人世,也是一件幸運的事,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希望自己能投胎到一個正常人的人家,過普通的生活。

不需要太多的錢,夠用就行。

也不需要多好看,不至於讓人厭惡就好。

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就這麽一點要求而已,老天爺不至於這般和我過不去吧。

原本烈日炎炎的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密布,風吹得很厲害,地上的灰塵揚得很高,很快天地之間就灰蒙蒙的一片。

隨著龍族的泯滅,這裏好似成為了一個禁忌之地,從來沒有下過雨。

此時這個異像,是有下雨的征兆啊。千年難得一見的奇跡,就在眼前發生。

如果我能睜開眼睛看一看的話,一定會覺得很神奇,甚至驚呼出聲。

但事實上,我已經自顧不暇,對於外界發生的事,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很久很久,這雨終於落了下來。

淅瀝瀝嘩啦啦,伴隨著雷暴天氣,把這方世界襯得像末日來臨。

久久不見有任何動靜的死海,在第二天的清晨時分,終於凝聚出萬頃汪陽。

先是隻有小腿肚深,慢慢地有腰深,再到後來,一人深,二人深,直到有三人深時,這一場雷暴雨才終於停歇下來。

此時的山川早已經不是曾經的山川,被雨水滋潤過後,顯露出強大的生機來。

但有一點,令人心驚肉跳,這死海的水,其顏色並不似尋常的海藍色,也不是湖綠色,而是帶著一點點黑灰的色彩。

就在這一片黑色的汪洋中,一坨白色的動西,正靜靜地漂浮在水中,隨波逐流。

待其慢慢地被海風吹到岸邊時,這才顯露出身行來。

正好是已經被卡死在裂縫裏的我。

因為海水的浮力,硬生生的從那夾縫裏浮了出來。

這一番陰差眼錯的操作後,被海浪給拍到沙灘上,沒給我弄個海葬。

我是在經過太陽的暴曬後,又經曆了夜晚的冷風,反複摧殘了不知道多久後,才慢悠悠地醒過來的。

當時,看著天空上的繁星,半響也沒反應過來,腦子裏木木的。

我忘了自己是誰,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我的身上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自己的身份,我就像個從地獄爬回來的孤魂野鬼,在海邊遊**了很久很久,直到我見到了一個人。

此人叫麻穀,背著一個特別大的包裹,走在這狂野之地。

原來,是一個苦行之人,冒似發下大宏願,要走遍這個人間世,已經走了足足三十年,這才走到這個死海之地來。

此人心中有信仰,眼裏有慈目,看到我渾渾噩噩的樣子,把我給收留了下來。

麻穀是一個很清貧的人,身上隻有一種叫炒麥的食物,別的再無一點多餘的葷腥。

這死海邊什麽食物都沒有,就是這個水也不能喝,十分的苦澀,我兩個隻在這裏遊晃了兩日後,麻穀竟然領著我慢慢地走向人類世界。

在這一路上,我就像一個無知的新人兒,慢慢地接受這個老人的教導。

他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麻天賜,說我是老天爺賜給他的繼承人,以後我將繼承人的遺誌,繼續行走這大江大河,看遍三山五嶽。

而現在,他要回家了,自感大限已到,時日無多,隻在路上盡力教導我為人處事的道理。

還教了一些古古怪怪,似是而乎的道理。

如果我是清醒的,就能聽出來,那是玄門正宗的道法真經,隻傳有緣人。

此時的我,什麽也不懂,就隻是被動地記著,把麻穀的話奉為神旨。

我再次回到那個天真無邪的年少模樣,稱麻穀為爺爺。

二人一路相扶持著,倒也走得很快。

這一日,快要走到一個人間小村子時,麻穀突然趔趄了一下,一頭栽倒在地,一條命已然去了半條,再也走不動接下來的路。

我如他所願的,把他背起來,一路靠著這些村民的接濟,倒也平安的走到麻穀所謂的歸宿。

那是一個十分破敗的道觀,圍牆都已經塌陷了,就是那些房屋殿瓦等,也沒有幾處是完好的。

走到這裏的時候,麻穀突然回光返照,竟然能走幾步。

我陪著他把這觀中的每一個地方都看了一遍,最後,其指著後園中的一個空棺對我道,

“我死後,就睡進這個棺材裏,就地掩埋,做三天道場即可,天賜……你可能辦到?”

“爺爺,我能行,你安心吧!”

“好,好好,真是個好孩子,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在最恰當的時機,遇上最恰當的人,吾當順天意而行事,這個……就賜與你,就當我爺倆個結緣一場,留個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