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歌 裂痕

待蛇妖與皇帝趕到玉旭殿,玉陽已經得到了診治,禦醫在外殿寫方子,皇帝細細詢問玉陽的狀況,蛇妖則進去看玉陽。

風穆坐在玉陽榻前,臉麵上又是焦急又是哀傷,偶爾為玉陽掖掖被子,或者擦擦汗。

“你啊……不是說不歡喜我麽?怎麽這麽傻?”

玉陽竟昏昏沉沉醒了過來,看了風穆,先是驚訝,後又悲悲戚戚苦笑道,“沒料到還能再看你一眼……”

“夜璃,你休想逃得開!”風穆厲聲喊道。

夜璃是先帝賜予玉陽的名字。

玉陽先是怔住,後來終於恢複了些神智,見風穆身著魯國新婚的盛裝,而那張臉又確確實實是風穆的臉。

“你……是誰?”

“風穆,你的夫君!”

“魯國?四皇子……”

風穆點頭,把榻上的玉陽拉到懷裏,緊緊擁住,幾乎忍不住情緒。

呆愣了許久,玉陽方才回神,頭埋進風穆懷裏,“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我怕嫁去魯國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璃兒,傻璃兒,做什麽這般傻!”

玉陽早已泣不成聲,在風穆懷裏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蛇妖終於退了出去,她不敢承認自己是嫉妒了玉陽,她也想要一人的真心。

陳魯皇子與公主的婚事延遲了兩天,玉陽跟著風穆去魯國。

臨走時玉陽坐在馬車裏,回頭來看城門處的蛇妖和皇帝,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希望那倆人也能早日安穩下來。

想想十分舍不得,這京都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而此去山高水遠,不知還能否回轉。

蛇妖住進皇宮一年有餘,玉陽認識她近兩年,剛知曉她是異類時害怕到極致,又恨又怕。後來相知深了,才發現蛇妖就是個孩子,根本連怎麽害人都不知。

玉陽擔心她,知道她又笨又不懂感情,皇兄又是個呆子一般,自己想要幫幫他們卻又總感覺用力不在有用處,急死了“太監”!

風穆進了馬車,看她發呆把人拉入懷裏。

“此次來陳國,值了!”

玉陽回神,手也攀上了風穆的脖頸,漸漸收攏。

“我以為魯國四皇子是個醜八怪呢!”

“那本皇子的容貌娘子可還滿意?”

玉陽低低笑出了聲,抬眼去看麵前人英俊的麵容,手指緩緩撫過,不住點頭,再輕輕吻上去……窗外春光明媚……

送走了玉陽,皇帝被太後喚去了,蛇妖隨著宮人回華章殿。

沉默的蛇妖慢慢走著,卻看見了城門裏那熟悉的身影,她知道玉陽今日的婚事是禮部的人操辦的,也知道趙易舒會出現,但她不知道,趙易舒知道不知道她一直在宮裏。

哎!

你看,這人世就像本末倒置的苦海,你想要的上天偏偏不給你,你不想要的卻又贈與你許多。

“白……珊?”趙易舒始終開了口。

蛇妖走到他身邊頓住,點頭,“大人有何事?”

“宮裏甚寵的白姑娘就是你……”

“難道這也歸大人管?”

“你……”

蛇妖是有情緒的,見了玉陽與風穆那般歡好,心裏是責難趙易舒的。

他們已一年有餘不再相見,蛇妖以為自己已然忘卻了他,卻未料到自己還是這般放不下,始終還在那業障迷魂裏,難以自拔。

“白珊,當初在碧落山上便是你救了我與劉叔是嗎?我是那日才知曉,你為何不早一些告訴我?”

“近來你過得可好?”

“劉叔時常在我麵前提起你……”

甚久,見蛇妖不做聲,趙易舒心底的情緒也起來了。

“你怨我不夠真心,你又給予我多少真心……”

期期艾艾說到後來,似乎癡心不改,“若重來一次,你可還願意遇見我?”

蛇妖始終不說話,背對著趙易舒,麵容上全是混亂。

“白珊,你與皇上……”

趙易舒懷疑的語氣幾乎擊潰了蛇妖心底最

後一絲私念。

她霍地轉身,口氣淩厲,“你若是真的歡喜我,也不會將我逼至如此境地,而今又有什麽資格責問我是否許予他人?”

“我未責問你,我隻是……”趙易舒的話斷在空中,他望著遠處立著的皇帝,緩緩跪下。

“臣,罪不可赦……”

蛇妖這才發現,似乎皇帝已在那處立了許久。

“禮部侍郎趙易舒,調戲皇妃,大膽妄為,今日革去其職位,打入天牢!”

皇帝似乎風寒還未完好,嗓子啞啞的,卻擲地有聲,嚇得蛇妖一哆嗦。

“夜凜,他未調戲我……”蛇妖走去皇帝麵前,皇帝卻堪堪避開蛇妖的手,轉身離開。

蛇妖當即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