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一歌 明淵山
蛇妖是確然對莫祁動了心,也不知為何,竟比愛上夜凜來得更迅疾,且,承認得也快。
心底覺得對不住夜凜,所幸也不知自己更歡喜誰,自責幾時也就不再糾纏了。
大約與夜凜的往事教會了她一個理,便是應該珍惜當下,莫在來日後悔。
第二天蛇妖中午才起床,聽說莫祁出去閑逛便也自己出去尋,尋了許久不見,卻經過自家老窩想起了夜凜。
血色玉玦,鳳釵,鳳冠霞帔,還有沈明玉買下的麵具……所有與夜凜有關的物什,蛇妖都曾珍視,都曾努力去相忘,而今人早已不在,總不能再記得多少個百年。
拿了物什往山陰麵去,右手施法燃了火,想要燒盡,身後卻傳來莫祁的聲音。
“燒了做什麽,不留個念想麽?”
蛇妖搖頭,想了許久才說,“他人早已不在了,我記得又能如何? 連轉世都不給我尋,自己魂飛魄散走得幹淨,留我一個人在這世間……不是說怕我孤單,一個人流離麽?可見都是謊話,什麽真心,什麽真意,都是騙人的鬼話……”
蛇妖清清楚楚知道,夜凜是她心底唯一的那塊傷疤,隻有裝作不去在意,努力去遺忘才能快活一些,她必須不去在意。
嫁衣如血,沾染上火光,幾乎瞬息成了灰燼,鳳釵和麵具也毀了,血玉玦卻被莫祁搶了去。
“這樣好的東西你不要便贈與我,我並不嫌棄。”
蛇妖頓了頓,總算沒計較,自己倒是很傷心,也無心和自家師傅玩鬧。
黃昏時候,蛇妖摟著一壇鳳棠酒釀回到山陰麵,一掌拍來了泥封,自己到了一大碗。
“夜凜,你曾說想要娶我,今日我便與你喝盡這碗祝人夫妻長久的鳳棠酒,隻是喝盡了這碗酒,你須應承我,在我的有生之年,不得再入我夢……”
莫祁站在一株槐樹下,靜靜看著癡癡傻傻訴說著的蛇妖,心下竟有幾分心疼。
想他曾在明淵山修煉幾千年,見過那般多紅塵中事,本就麻木了的心竟在見了蛇妖後放下了麵具。誰人不知他冰冷得幾乎殘酷,卻偏偏被蛇妖製住,隻能溫柔了對待。
低低歎了口氣,握緊了手中的血玉玦。
再過幾日,蛇妖便隨著莫祁往明淵山去了。
明淵山靈氣充足,小妖小怪很多,而且似乎有仙人庇護,甚而在莫祁的院落裏竟有一湖仙澤,莫祁說那便是她未來修煉的地方。
明淵山的妖怪似乎很怕莫祁,大多看見他就躲,蛇妖也發現了莫祁在其它妖精麵前很是嚴肅,不苟言笑的模樣。
蛇妖在碧落山上和其他精怪相熟,時常一起玩鬧,但到了明淵山,發現其它精怪都有些不樂意和自己玩,心情低落了好一陣,莫祁詢問,她就抱怨他無趣得很。
修煉也開始了,每日都要去玉湖坐上一坐,莫祁教蛇妖用了個很奇特的法子修煉,進步飛速,蛇妖倒是覺得好玩,任由自家師傅說什麽自己也去嚐試,當然學會了很多東西。
比如,最簡單的,如何分辨狐族與蛇族精怪的味道。
蛇妖也是而今才知道狐妖身上的那股味兒,真是聞一次終生也不忘!難怪當初沈明玉埋汰她聞不出來。
但莫祁自始至終不教她修煉至陰的法術,蛇妖倒是很好奇,狐族那幾個青年說的修煉是如何做的。
不過蛇妖也暫時沒打算去招惹莫祁,想來碧落山那夜不過是酒壯慫人膽。
而且蛇妖似乎也清楚,莫祁雖然看起來好脾氣,但實則是哪種人,她看不清。他太多變,偶爾待她如同情人的體貼,時而又不自覺流露出一種冰冷,讓蛇妖有幾分無措。
在明淵山的生活單調而枯燥,不是蛇妖在打坐,就是莫祁在修煉,蛇妖一說無聊莫祁便隻看著她不言語,她早就知道莫祁絕對是個嚴師,隻是不能理解莫祁的嚴厲中夾雜的一種極度悲傷的情緒,那悲傷深得連愚笨的蛇妖也有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