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吵醒胡言,任陶微拿著手機動作很輕地扶著輸液架離開大廳。

走到護士站,值班的護士正趴在桌上睡覺。

任陶微用手指輕輕地敲了兩下桌板,喊醒她。

沒睡飽的小護士抬著頭,睡眼惺忪地問:“你有什麽事?”

任陶微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硬著頭皮回道:“護士,我想上廁所,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說罷,她尷尬地抬了抬自己還插著針管的手。

“你男朋友呢?”小護士瞥了她一眼,不耐地問道。

任陶微愣了幾秒,後才回過神來,小護士說的估摸是小胡醫生。

都是一個醫院的,這小護士不認識小胡醫生嗎?怎會誤會他是她男朋友。

不過話說,市第一人民醫院還挺大的,這小護士看起來年輕得很,似乎剛畢業沒多久,或許也是剛來這醫院,不認識胡言也正常。

她已經給胡言添了不少麻煩了,不能再讓他日後的工作被她所影響,便當即跟那小護士解釋說:“他不是我男朋友,是熟人家的一個弟弟,好心送我來醫院的。”

小護士將信將疑地看了任陶微一眼,沒再多言,起身從櫃台後麵走了出來,雙手插在自己白大褂的衣兜裏,前麵帶路道:“那廁所燈壞了,約了工人還沒有時間過來修,你一會自己當心點。”

任陶微表示明白,對那小護士說了聲謝謝。

小護士雖麵上看起來冷了些,但實際人還是不錯的。

到了女廁,她幫任陶微扶著輸液架,拿手機給她照明。

任陶微雖感到尷尬,但無奈病來如山倒,她自己一個人手上吊著針,就連上廁所這種小事都做不了,隻能麻煩人家。

不過小護士願意幫她,她已經很高興了,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總不能真的讓小胡醫生帶她去吧。

一想到那個畫麵,任陶微老臉頓時漲得通紅。

不……她不要。

上次做B超室給她留下的陰影至今都未散去,要是胡言再“伺候”她上廁所,那她這陣子都不要再見人了。

解完手,任陶微覺得渾身都舒坦了許多。

從洗手間出來,她再度對小護士表示了感謝。

小護士被她謝得有些煩,不耐地回了她一聲:“那都是我們醫生該做的,你用不著這麽客氣。”

任陶微點點頭,忽而又聽到那小護士問她:“你跟胡言怎麽認識的?”

任陶微“嗯”了聲,一臉訝異地睜大眼睛望著小護士。

她認識小胡醫生?

那怎麽還會誤會?

任陶微腦子裏頓時冒出一連串的問號來。

小護士見她一副吃驚樣,似乎看出她在驚訝什麽,不由得蹙下眉頭,隨口解釋說:“胡言是我們醫院人氣最高的男實習生,等實習期滿,他就要轉正了,八成是留在我們醫院了,因為我們醫院高層跟他是自己人。他又長成那副樣子,所以像他這種條件的,我們醫院裏很多女的都看上了,就連很多女病人都喜歡他。我那幾個同事有空沒空都要往他們科室走上幾遭,不過聽說他誰也不理的,就算對病人也是盡量保持距離。所以我們暗地裏給他取了個綽號,叫冰激淩小王子。但你來醫院的時候,我看他是抱你進來的,所以以為你倆在搞對象呢!”

聽到搞對象三個字,任陶微連連擺手,激動道:“沒有沒有,你可別誤會。我跟小胡醫生都不熟,他抱我進來是因為我實在一開始肚子疼得都走不了路。硬要說關係的話,就是小胡醫生奶奶在我那工作,今晚我肚子疼的時候,我跟他奶奶正好在一起。他奶奶不會開車,就把他喊了過來,讓他送我來醫院。”

生怕自己玷汙了小胡醫生的清譽,任陶微跟小護士解釋得十分詳細。

見她這般撇清關係,小護士算是信了她的話,又瞥了她一眼,嘟囔著嘴道:“雖然你長得也沒有特別好看,不過我覺得你比我那些同事看起來順眼多了,要能跟胡言湊一對也不錯,你看你那臉動不動就紅,跟個水蜜桃似的,水蜜桃配冰激淩也不錯。”

任陶微一口氣嗆在喉嚨口,猛咳一聲,兩頰又漲得通紅。

小護士指著她的臉咧嘴道:“你看,你臉又紅了。”

任陶微:“……”

兩人邊聊邊朝輸液大廳走,快走到護士站時,任陶微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小護士:“那個,你們為什麽給小胡醫生取名叫冰激淩小王子啊?”

小護士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她,表情認真道:“第一是因為他性格冷。”

這點任陶微表示理解。

“第二,那是因為他長得奶啊!冰激淩不就是奶做的。”

任陶微當即又咳了一聲,差點笑出聲來。

原來不隻她一個人覺得胡言奶啊!

跟小護士分開後,任陶微一個人繼續往輸液大廳走。

路上,她一想到“冰激淩小王子”這個綽號,就憋不住地想要笑。

那小護士說胡言長得太白,比女的還要白,太奶了。

她真想說他何止皮膚白,他身上還有奶香味,像奶糖的一樣,聞起來又香又甜。

任陶微正勾唇微笑著,忽然一道清瘦的人影急匆匆地從輸液大廳裏跑了出來,正四下尋找著什麽。

看到她,那人停了下來,清俊的臉上慌張頓時散去,轉而代之的是憤怒。

“你瞎跑去哪了?為什麽不叫我?”胡言冷著臉,幾步上前,沒好氣地朝她問道。

任陶微被他嚇了一跳,眼眸輕輕地掃過他額頭上的細汗,抿了抿嘴唇,小聲說:“我去洗手間了。”

胡言頓時沉默下來,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些。

見他扭頭就往輸液大廳走,任陶微趕忙跟上去,心裏不免感到高興道:“小胡醫生,你其實不用那麽緊張我的,我也是個成年人了,飯都吃的比你多,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何況醫院裏都有監控,我一個病人能瞎跑去哪呢!你說是吧?”

“誰緊張你了?”胡言猛地一個轉身,停下來。

任陶微一頭撞在他的胸口,鼻子驟然一疼,她吃痛地捂著自己的鼻子,眼神有點埋怨地瞪著胡言的精瘦的胸膛。

沒想到小胡醫生這麽瘦,身上卻有肌肉,撞得人好疼。

“你要出什麽事,回頭挨奶奶罵的還是我。”胡言居高臨下地盯著她頭頂道。

任陶微沒有認真聽他的話,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這麽硬?他有幾塊腹肌啊?

奶味的身體,卻有健碩的腹肌……

不愧是冰激淩小王子,果真名不虛傳。

一想到小護士他們對胡言的稱呼,任陶微忍不住地又笑起來。

頭上突然傳來某人的怒斥聲。

“你在笑什麽?”

任陶微“啊”了聲,抬頭看他。

少年冰肌玉骨,黑色碎發幹淨清冽,薄唇紅豔,眸光冷厲。

仿佛悶熱的夏天擠進來的一絲涼風,即使被瞪著,任陶微依舊有股心曠神怡的感覺。

嗯……

果真,少年真好看。

“你看著我,到底在笑什麽?我很好笑嗎?”見她光笑不回答,胡言不耐煩地再度又問了一遍。

“沒有沒有,不是你好笑,是我心情好,我突然想吃冰激淩了。”任陶微臉一紅,連忙晃頭道,推著輸液架急著往椅子處走。

這次換胡言給愣住了。

片刻後,他回過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朝猖狂而去的某人狠狠道:“你腸胃炎還沒好,就又想吃冰激淩,你是不是想賴在醫院不走了。”

任陶微望著胡言搖頭憋笑。

她是真的看到他就很想吃冰激淩嘛!

可能是夏天的緣故?

一頓嬉笑過後,兩人又再度坐到椅子上,恢複了先前“靜默如雞”的狀態。

其實倒不是任陶微不想跟胡言說話,是很明顯胡言生氣了。

自從他坐下後,他就一直板著臉拿著手機側對著任陶微,顯然根本不想理她。

任陶微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的確,人家是因為她腸胃炎才一晚上不睡在醫院陪她的,她倒好,還想吃冰激淩。

嗯,果真找打。

最後一包藥水一直掛到淩晨四點左右才掛完,期間,胡言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也再也沒有睡過覺。

任陶微理虧地坐在一旁,也不敢再上前挑釁他。

一連掛了好幾個小時的水,任陶微的手背有些疼,胡言給她拔針的時候,她沒忍住疼叫了一聲,可憐兮兮地拿眼瞅胡言。

胡言瞪了她一眼,似乎是故意的,用手指在她手背上用力地按了會出血位置,冷聲道:“知道疼,就少往醫院跑,冰激淩還吃嗎?”

任陶微癟嘴,不答。

胡言哼了一聲,甩下她的手,拿著手機先走了。

任陶微默默地跟上。

她一個當姐姐的,才不跟奶孩子計較呢。

出了醫院,穿過馬路,回到胡言的車上。

胡言坐在駕駛位上,任陶微習慣性地要去拉副駕駛位的門。

忽然對上胡言冰冷的目光,她縮回手,識相地拉開後座的門,彎著腰,鑽了進去。

回去的路上,車內氣氛一如既往的沉悶。

胡言專注著開車,任陶微坐在後座,左手輕輕地揉搓著右手背上的青印,嘴巴撅著。

這小胡醫生也真是的,好的時候像天使,凶的時候這麽狠。

可憐她的手啊,還要碼字跟畫圖紙的啊!

天還未亮,沿江公路上依稀隻能看到幾輛車影。十幾分鍾後,胡言的車再度出現在天福之家門口。

二樓臥室的燈還亮著,不知道毛奶奶睡了沒有。

任陶微從車上下來,關上後座的車門,禮貌性地對胡言說了聲謝謝。

本以為某人會裝作沒聽見直接走人,哪知道胡言拉開車窗,左手搭在車窗上,對她勾了勾手指。

任陶微一頭霧水地朝他湊了過去。

“小胡醫生,你有什麽吩咐?”

胡言終於扯了下嘴角,笑了一下,眼眸微眯道:“回去後,不要告訴我奶奶你認識我。還有,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任小姐,下次再發生這種事,請您直接打120求救。”

說完,不等任陶微回應,胡言對著她揮揮手,再度收起笑,拉上車窗,寒著臉驅車走了。

任陶微:“……”

任陶微一臉木然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感覺自己又被羞辱到了。

什麽嘛!

這小胡醫生把她當什麽人了?

就算他不刻意強調,她也不會跟毛奶奶說他的事好嗎?

還有,別說他不想見到她了,她也不想見到他好嗎?

他一個當醫生的,她見到他能有什麽好事!

任陶微憋悶地轉身走進院子。

真是好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