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這裏是醫院,禁止吵鬧。”胡言一把摟住摔倒的任陶微,黑著臉,伸手攔住胖女人揮舞的手,厲聲道。

竟然還有人幫她!

胖女人一看是那個剛幫她一起抓著那女人的年輕男醫生,她驚愕一下,後連忙反應過來,拉人墊背道:“這位醫生,你剛不也說她是拐賣犯的嗎?你現在幫她做什麽?”

胡言麵色一僵,冷凝道:“是我誤會了,我沒有看清人就下了判斷,我該對這位小姐道歉。她叫任陶微,是這個醫院的病人,24歲,並不是什麽拐賣犯。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讓她把今日的掛號單拿出來,去掛號處一查就知道了。”

“切,有掛號單就能證明她是病人了嗎,現在掛個號多容易。”胖女人還在強詞奪理。

胡言眼神微冷,他轉過頭朝任陶微伸出手:“你病曆卡在身上嗎?要沒有的話,你把氧氟沙星滴耳液的繳費單給我一下,或者今天的掛號單也可以,我到門診部調你的看診記錄。”

任陶微本來因為胡言也說她是拐賣犯有氣,但看他現在像是真心要幫自己,她對他的氣稍微消了一些。

被打的那側臉火辣辣地疼著,似乎腫了起來,她沒工夫管它,憋悶地低下頭,伸手在包裏翻找著胡言要的東西,嘴裏小聲地問身邊的人:“你怎麽知道我配了滴耳液?”

胡言將剛在地上撿到的幾厘米高的藍蓋子白瓶的滴耳液遞給她,沒有回。

任陶微愣愣地接過滴耳液,將手往口袋裏一伸,果然空空如也。

剛在藥房的時候,她被小姑娘一打斷,都沒把藥瓶放包裏,直接塞進了口袋。剛才那孩子媽媽推她,估計是那會小藥瓶掉出來的。

因為之前檢查的事,任陶微見到胡言就尷尬,這次他又誤會了她,原本他幫她玩遊戲給她帶來的好感一下子都被消耗光了,要換作別人,她這會肯定是要說聲“謝謝”的,可對於胡言,她說不出來。

從包裏找到繳費單跟掛號單,她學著他樣,一句話也不說地直接塞到他手裏。

塞完東西,她才發現自己還被他抱著,她臉更燙了些,連忙要從他的懷裏退出來,可她忘了自己的腳扭了,右腳剛往後一挪,她就疼得齜牙咧嘴的。

胡言見狀,趕緊伸手一把拽住歪歪欲倒的她,將她扶到一旁的休息椅上。

待任陶微坐下,他才拿著她給的東西,走到胖女人麵前。

“這是任小姐在耳科門診的掛號單,還有她的配藥繳費單,如果她是拐賣犯的話,沒必要去配中耳炎的藥水。我剛看到她的左側耳廓有些輕微紅腫,應該是她耳朵發炎不舒服,自己忍不住撓耳朵所致。如果這些還證明不了任小姐的清白,我建議女士你可以選擇報警,讓警方過來處理這件事。”

胡言說完,周圍的人都覺得有道理地點點頭。

胖女人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她本來心裏就沒底,這會人家證據確鑿,她若再抓著任陶微吵鬧個不休,估計旁邊人都要看不下去了。反正孩子也找到了,她便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了。

“好吧,看來我是誤會這位任小姐了,不過我是因為太緊張孩子了,對不起了,任小姐,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那胖女人一副沒有誠意的樣子,道歉道。

任陶微臉腫著,腳疼著,看女人這副樣子,她一時之間感覺憋悶極了,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人家都道歉了,也說了事出有因,她還能怎樣?隻能自認倒黴唄。

果真,這年頭好人不能隨便當。

之前有人還問她,有那麽多錢救貓救狗,為什麽不幫幫人呢?

她光笑笑不說話,人跟貓狗不同,人心太複雜。老奶奶摔倒了,有人去扶,說不定還會被倒打一把,說他推的老人。小孩子走丟了,你看到了,帶著去尋大人,可能會被當成拐賣犯……

但貓狗不會,動物的心很簡單。別看它們不會說話,可它們眼睛會看人,哪個人好哪個人壞,它們的眼睛比人要看得清楚。

你救了它們,它們會記得你的氣味,你的聲音,甚至你的樣子,記得你曾經某個時刻給予它們的溫暖。也許有一天,它們會用同等的溫暖來溫暖你。

任陶微是個軟弱的性子,她不擅長與人爭執,也不愛跟人爭吵。於這個世界而已,她就像個社會脫離體,早已習慣窩在她的小世界裏,不去傷害別人,也不想被傷害。

因為一旦被傷害,沒有人會安撫她。一個人療傷,很疼的。

任陶微望了眼自己腫起來的腳踝,深吸了口氣,抬頭,紅著眼朝胖女人微笑道:“沒事,既然孩子找到了,那下次還是注意點,別把孩子再搞丟了。”

說完,她也不想去思索自己說的話是否諷刺了人家,低下頭,掏出手機給岑洛玖發了一條微信,說她腳扭了,讓她來醫院照顧她一下。

腫成這樣肯定要拍個片子的,她一個人沒辦法去拍片。

那胖女人被任陶微懟了一下,麵色自然不是很好看,但畢竟是她打人在先,她理虧,也不好再上前說人,便一把抱起被嚇哭的女兒,黑著臉就要往醫院外走。

胡言攔住她:“等一下。”

“任小姐受傷了,你應該給她賠付下醫療費再離開,她這個樣子腳得去拍片,臉上的傷也得處理,還有誤工費這些,我認為你跟她最好商討下。”

沒料到胡言會幫自己要錢,任陶微一臉呆愣地望著前方一身高冷貴氣、卻在跟胖女人斤斤計較算錢的年輕男醫生,內心不知道作何感想。

鬧了這麽大的烏龍,胖女人已經聽到旁邊人在議論她了,她本就急著想離開,這會還被胡言纏著要錢,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難看了。

見任陶微坐在一邊,光看著他們不說話,她心裏頓時來了氣。

好個綠茶婊,不過就是腳扭了一下,又不是腿斷了,要錢還不會過來自己說啊?

不就是錢嗎?敲竹杠麽?她有的是錢。

早知道要被敲詐,她剛才都不會跟那個女人道歉!

胖女人氣死了,黑著臉從皮包裏掏出一疊百元大鈔,朝任陶微扔了過來,嘴裏罵咧著:“這是我請任小姐拍片的,要不夠報警吧,讓警察來找我!都什麽人哦!”

罵完,不等任陶微回應,胖女人扭頭就走。

胡言還要上前攔她,結果被人給叫住了。

“小胡,門口亂糟糟地擠一堆人,是出什麽事了?”帶胡言的陳主任不知何時來到一樓,冷著臉朝胡言問道。

胡言回頭,眉頭微皺,撿起地上的那疊錢,交到任陶微手上,然後硬著頭皮走到陳主任跟前,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

陳主任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胡言知道今天自己是免不了要被訓了。

果然,不出幾秒,他就聽到陳主任言辭冷厲訓他:“我讓你下來拿東西,你去給我見義勇為了。你忘記你來醫院是幹什麽的,就算有孩子被拐,那也是醫院保安該管的事,用得著你去插手?你怎麽不去當保安啊?我要是在動手術,要你拿個東西急著用,你也給我在這耗著,病人的性命不顧了?”

罵完,陳主任將目光看向呆坐在椅子上的任陶微,立刻換了副麵孔,笑容和煦地道歉道:“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們小胡太年輕,不懂事,讓你受累了。我看你這臉被打得不輕,腳也扭了,不怕啊,過會讓小胡帶你去拍個片,我跟骨科那邊說一聲,讓劉醫生給你看看,他是骨科最權威的主任,保你沒事。”

任陶微想說不用了,她已經喊朋友過來了。

可是她還沒有說出口,那個老醫生又朝那位年輕醫生怒吼了一聲:“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帶人去拍片!你實習報告是不是不想要了?”

胡言無語。

他們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看來一點都沒說錯。要不怎麽說他今天右眼一直跳呢!

不等陳主任再度開罵,胡言轉身看向任陶微。

任陶微本來還想拒絕,但聽那個老醫生的意思,那個男孩子還不算是這裏的醫生,隻是個實習生?

好吧,即使沒上過醫學院,任陶微也聽岑洛玖說過醫學院實習生有多慘,要是實習報告上被寫了不好評價,以後都不會有好的醫院收他們。

任陶微一貫心軟,看在這位少年也是出於好意怕小女孩被拐走才誤會她,後幫了她的份上,她就暫且原諒他了,還是別讓孩子在老醫生麵前太難做了。

“那就麻煩小胡醫生了。”任陶微還是有點尷尬地看著胡言說道。

她剛聽到老醫生喊他小胡,應該沒叫錯吧。

聽到“小胡醫生”幾個字,胡言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下一秒,在任陶微的驚呼聲中,胡言已經臭著張臉將她橫抱起來,快步朝西大樓的X片室走去。

任陶微窩在他的懷裏,手僵硬地懸放在少年的脖子上,一張臉漲得通紅。

她想說她可以單腳跳著過去的,但看胡言抱著她走了一會都沒到X光室,也不知道還得走多久,她想想還是算了吧。

反正那兒都被他看過了,被抱一下也沒什麽吧。

再看看那少年,一副冷酷的表情,絲毫不覺得抱著個姑娘有何不妥,任陶微暗自唾棄了自己好幾下。

人家是醫生,還是個比她小的弟弟,她胡思亂想個什麽呢?

醫生抱病人,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她思想真是太齷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