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蹙眉,靳安放開我,來到窗邊,看著對麵窗戶。
對麵的攝影師飛快攜著攝影機消失在窗口。
“早點休息。”靳安不動聲色說,“我出去一趟,你記得吃藥,花姐準備的湯藥別忘喝。”
我點頭,目送靳安離開。
會是誰偷拍我跟靳安?
報社的記者?不可能,沒有意義。
寧乾洲?他明天就要來帶我走了,沒必要多此一舉。
誰會對我跟靳安之間的關係感興趣,拍下照片留存?做什麽?
靳安帶人追回了對樓的攝影機,可是膠卷丟了。那名偷拍的人雖被抓,卻什麽都不知道,隻說自己拿錢辦事,通過中間人接活,不知道金字塔尖兒上的大佬是誰。
一問三不知。
靳安打算逼問出中間人,層層往上查。
一夜沒睡著,腦子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剛剛想起了紀淩修,短暫的情緒崩潰淪陷,鬼使神差答應了靳安留下來。
全然沒顧及後果。
此刻,想起後果,就不寒而栗。
寧乾洲說派兵踏平這裏,說全陪葬,他是來真的。
明天若是堅定地選擇靳安,會不會又是一場血流成河的廝殺。
我真害怕再有人因我而犧牲!
矛盾極了。
靳安守了我一天一夜,外麵敵我難辨的包圍圈插翅難飛。
次日傍晚,寧乾洲親自來要人。靳安帶來的人將街道駐守,不放任何一個人進來。
寧乾洲的警衛裏三層,外三層。
彥海軍方奔走各方,不停周旋調節。
我在客廳坐立難安,聽見外麵突然響起淩亂槍聲,我下意識奔出去,便知是寧乾洲下令的。
他不達目的,不罷休。哪怕把這裏轟平了,也不會再放我走。
我徘徊踟躕,“我要跟寧乾洲走。”
靳安眯了眯眼。
我說,“我想我兒子了,我要回到我兒子身邊!”
靳安臉色驟然蒼白,他氣笑,“施微,你給我的承諾,從未兌現過。”
我搖頭,“我改變主意了,我要跟寧乾洲走!讓他們停下!別打了!”
我飛快往外跑去,靳安強勢將我攔腰截住,“你發什麽瘋!”
我說,“你不是說過,士兵的命也是命嗎?不能讓他們為了我,白白丟掉性命!不值得!他們應該在戰場上!在保家衛國的前線!絕不應該在這裏!為了一個女人流血犧牲!”
“你是不想有無辜的人為你犧牲,才要跟寧乾洲走的,是嗎?”靳安神情冷戾,隱忍偏執,“那好。”
他犀利視線忽然看向街道外,沉喝一聲,“停!”
於是所有的靳派士兵停止了射擊,寧乾洲帶來的警衛被這一聲停,影響了判斷力,短暫地停止交火,看向寧乾洲。
我飛快跑出院子,來到街道上,下意識抬起手,阻止各方,我說,“寧乾洲,我跟你走。”
夏季炎熱,寧乾洲穿著白襯衣,站在軍車前。如此高溫天氣,看一眼寧乾洲不怒自威的臉,心就涼透了。這男人永遠清清爽爽幹幹淨淨的樣子,像是他冰雪嚴寒的性格,瞬間能讓人冷靜下來。
我重複,“跟你走……”
靳安向我走來,將督軍令牌丟給陳辰。邊走邊往腰間插槍,那些士兵的槍套都被他隨手取來,順勢叩在腰上。
警衛把我帶向寧乾洲。
便聽靳安說,“你不想無辜的人為你丟命,那就我一個人來。”
話音落地,他突然往後退了兩步,桀驁痞氣的臉,有種視死如歸的瘋狂。下一秒,他忽然如獵豹奔向我。
我身前站著一排警衛,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
他不顧一切直麵那些槍口,狂奔而來。
我的心髒仿佛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失聲,“靳安!”
警衛齊刷刷開槍的刹那,靳安淩厲一個滑衝,靈活帥氣避開子彈的高度,瀟灑掃腿,將那排警衛掃倒了一地。
隨後一個閃身,避於路邊的車後。
密集槍火射擊向他。
我快步來到寧乾洲身前,白著臉說,“我說了跟你走!你不傷害我的朋友!靳安是我的朋友!”我急怒,“如果靳安出什麽事!你休想從我這裏得到任何!”
寧乾洲看向靳安方向,隨口下令,“別給致命傷。”
他轉步離開,順勢攬上我的腰,迫使我往前走。
我整個人僵住了,寧乾洲……的手……放在我後腰窩處……
我大腦瞬間凝固成了一片空白,眉頭皺起疑惑的結,怎麽回事……他的手為什麽會放在我後腰……
他以前從不碰我的。
這自然而然的動作,仿佛我原本就屬於他……
我敏感又機械地挪著步,分析著他這一動作,是什麽意思。他這人不幹沒意義的事情,所有的言行舉止,都在向外界釋放信號。
不過分秒,他便不著痕跡放下了手,微微彎腰,上了車。
我站在車前沒動,下意識回頭看向靳安。
那方交火酣戰,靳安一個人對抗那麽多的警力……
寧乾洲剛剛下令不殺靳安。
他不會有事吧……
默然一瞬,我垂眸上了車。
軍車沒駛出多遠,便聽見後方輪胎與地麵刺耳尖銳的摩擦聲傳來,一輛轎車橫衝直撞瘋狂向我所乘坐的軍車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