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當天一大早,何行亦就去了海鮮市場,取走訂好的海鮮。
後備箱裏是提前備好的水果和禮品,都是適合老人補身體的。
邵安野在門口等他,一看他帶了這麽多東西,就開始埋怨。
“都說不要帶,你還帶這麽多。”邵安野一邊搬一邊吐槽。
何行亦笑了,“就算沒有這回事,上門看叔叔阿姨,也不能空手來啊,再說都是吃的,沒問題。”
邵安野父母對何行亦很熟悉了,兩個人高中就是朋友,到現在也一直來往。
邵安野把海鮮都拿到廚房,讓阿姨先處理了,中午一起吃。
快到飯點,邵安野的叔叔邵陽軍才到。
何行亦趕忙和邵安野一起在門口迎接。
邵陽軍倒是沒什麽架子,就像長輩一樣。
吃過飯以後,邵陽軍才借用邵父的書房,問了具體的事情。
何行亦也不隱瞞,該說的都說了,希望能得到幫助。
“叔叔,您看,有什麽需要我做的,我都全力做。”
邵陽軍接過何行亦的茶,喝了一口才說:“和解書到底有沒有,還是兩說,如果沒有和解書,你要怎麽解決這件事呢?”
何行亦看著對方神色平常,似乎在等他開口一樣,於是鼓起勇氣,“叔叔,我聽說最近到了私立學校評級的日子。”
邵陽軍沒有回答,隻是眼神裏略帶讚賞。
他把侄子當親兒子待,所以對於侄子的請求,也會給麵子。
但如果對方是個二愣子,話說不明白,事兒也辦不明白,那就不值得幫忙了。
好在,何行亦還算有點腦子,知道思考對策。
邵陽軍喝完杯中的茶,放下杯子,才開口,“這樣吧,下周我去視察,遇到章長河給他打聲招呼,之後你就去學校找他吧。”
何行亦連聲感謝,又要給邵陽軍倒茶。
邵陽軍倒扣茶杯,示意就到這兒了。
果然,三天以後,邵安野就打電話過來,“我叔叔說可以了。”
何行亦又是一番感謝,然後才去學校。
這所私立中學在侯城西區,占地麵積很廣,學校建設也是參考一線城市的私立學校一一建造的。
何行亦去門衛處做了登記,然後就去辦公樓會客室等著了。
半個小時以後,有秘書來接待室引何行亦去校長辦公室。
一見章長河,何行亦就明白程涼艾所說的健談了。
即便明知道何行亦來,是為了程涼艾的和解書的事情,章長河還是沒有甩臉,反而像接待客人一樣。
不愧是能在這個職位連著幹十年的人,待人接物和手段都不缺。
不敢就算章長河心裏覺得丟麵子,但邵陽軍的麵子,他不得不給,所以那半個小時冷板凳,就是他的極限了。
何行亦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章校長,程涼艾跟我說過你對她的照顧,所以這次,也隻能麻煩你了。”
章長河臉上的笑意未達眼底,但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客套,“涼艾是個很好的老師,可惜了,我本以為她會成為骨幹教師,然後桃李天下。不過能做演員,也是不錯的選擇,她至少出頭了。”
何行亦口罩下的嘴角已經抿成一條直線了,但再惡心,再討厭這種虛偽,還是得繼續心平氣和。
“當然,這全靠她的努力,但公眾人物也不能被人這麽一次次地汙蔑誹謗,所以,有時候訴諸法律,還是有必要的。”
章長河哼笑了一聲,然後叫了秘書進來,“去把檔案室裏17年英語老師的檔案袋拿過來。”
秘書應聲離去。
何行亦靜靜等待。
不一會兒,秘書搬來五六個檔案盒,放下之後才離開。
章長河隨意指了指,“那個編號C的,你找找吧。”
何行亦打開那個檔案盒,映入眼簾的就是程涼艾的辭職信,下麵還有她帶過的班級的成績單。
何行亦繼續往後看,在一本聘書後麵,是那張蓋過學校公章的和解書。
找到之後,何行亦仔細整理好檔案盒,然後拿在手裏並未放下。
章長河扯了扯嘴角,“怎麽樣,有收獲嗎?”
何行亦點點頭,“謝謝章校長,我看這裏麵都是程涼艾的東西。”
“你都帶走吧。”章長河擺擺手,就像扔掉垃圾一樣隨意。
何行亦求之不得,走之前,象征性的告別,但還是忍不住刺他一句,“章校長,聽聞貴校最近在評級,相信程涼艾得到清白之後,學校的聲譽會更上一層樓,會讓老師更有歸屬感。”
章長河抬頭定定地看了何行亦一眼,然後才慢慢開口,“慢走不送。”
何行亦頭也不回地便走了。
到了樓下,何行亦回首,打量了學校一眼,然後才轉身離開。
最開始,程涼艾剛剛來這裏工作時,也帶著滿滿的幹勁兒。
給何行亦補課時,偶爾會提到自己的工作內容,學校食堂的飯菜。
何行亦還真心祝賀程涼艾,找到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
但最初有多憧憬,多美好,最後就有多惡心,多傷心。
何行亦也終於明白,那次飛機上,程涼艾一帶而過的話,四年青春,一句“被舉報後離職”,就概括了。
何行亦有點慶幸,當初自己沒有固執地追問。
但又有點後悔,如果自己多主動一些,是不是兩個人就不會有那幾年的錯過。
從學校回去的路上,何行亦撥通了程涼艾的電話,“涼艾,我拿到和解書了,現在往你那邊趕。”
程涼艾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後才啞著聲回:“哦,好,那你小心點,慢點開車,我在家等你。”
掛斷電話後,程涼艾感覺臉上有點癢,抬手一摸,才發現是眼淚。
她嘴角上揚,眼淚卻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