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風起夜宴1

喬茹站起身,不停地擦汗,“借誰的刀,殺什麽人?”

“媽,傅康寧背後有康家,卓家,她的舅媽又是符鳴鳳,這樣的背景,憑我們的力量很難悍動,不如借用另一個人的力量。”傅蓧然為自已處心積慮想出的這一計做了一個“V”的動作,然後得意洋洋的說,“孔家,我有辦法利用孔家三太子去打擊傅康寧這賤人。哈哈,媽媽,這要是成功,算不算是在傅康臉的傷口上撒鹽?”

她永遠也忘不了傅氏五周年上,傅康寧的春風得意,和她的狼狽不堪,似乎也是從那時開始,她的運氣開始走下坡路。

所以,無論如何,她也要把這口惡氣給出了。

“說說你的計劃,孔家三太子為什麽肯無緣無故幫你?”

“他才不會幫我,但我們可以挑起傅康寧和紀寧夜之間的戰爭,那就水到渠成。”

傅氏五周年慶,被傅康寧狠狠回擊後,哭泣、發泄過後,便漸漸冷靜下來,她不在公眾麵前高調,而是等待時機。

轉機很快就來。

傅老太太因為得罪紀寧夜,讓寰宇國際單方終止和傅氏合作,她很快嗅出這裏麵的不同尋常。

花點錢找私家偵探調查一番後,得出的答案果然大快人心。

原來傅康寧根本沒搭上孔劭寰這艘豪華郵輪,而是紀寧夜,那個與她在世景大酒店僅有一麵之緣的女人。

在傅氏五周年慶上,傅康寧利用孔劭寰的身份煽了她一巴掌,現在,她要用紀寧夜,借力還擊。

同時,借助媒體的力量煽風引火,加劇傅康寧和紀寧夜之間的矛盾。

其實要拿到紀寧夜在南大被人包養的證據並不難,私家偵探就可以搞定。

可她擔心孔劭寰,如果被孔劭寰察覺到她在背後操控,她和喬茹都會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她想到了替罪羊沈姝瑜。

至於撰稿人,她依舊選擇李玉寧。

李玉寧是她高中的同學,雖然大學後兩人就極少聯係,但她知道李玉寧文筆不錯,當初傅康寧的很多新聞稿都是她寫的,言辭犀利極富煽動性。

而這一次的配合,更是順利,原來,李玉寧和紀寧夜之間也有恩怨。

“你說仔細些,媽一時轉不過彎來。”

“之前新聞曾報道過,孔三少攜傅康寧一同出席傅氏五周年,在媒體和網民眼中,孔三少和傅康寧已是一對。”

“紀寧夜和傅偉平結過婚,她的身份就是傅康寧的四嬸,如果網上傳出紀寧夜和孔劭寰在一起的話,誰臉上最無光?”

“自然是傅康寧。”

傅蓧然輕啜一口運動飲料,“這就對了,網上一旦暴光紀寧夜不利的新聞,我們就可以順勢雇用水軍,引導網民留言風向,說這是傅康寧不甘被辱,所以,暴光男友孔劭寰劈腿自家四嬸的醜聞。到時,傅康寧得罪孔家,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喬茹搖搖頭,斬釘截鐵說,“孔劭寰未必肯信這是傅康寧做的。”

傅蓧然失笑,“單單這麽簡單孔劭寰自然不信,不過,機會看個人創造。媽,卓爺爺的八十壽辰很快就到了,我知道他們也邀請了孔劭寰,到時候,隻要孔劭寰把紀寧夜帶來,您就看您女兒表演吧。”

“小然,這事你三思而後行,記得,別因為搞傅康寧,反倒把孔家給得罪,這可是得不償失的事情。”喬茹也僅能勸一勸,她知道這次被打擊得太狠,如果她再阻止,恐怕傅蓧然會挺而走險,還不如讓她她一試。

“媽,您放心,我知道怎麽做!”

卓老八十大壽壽宴,地點選擇在自家的老宅。

剛好適逢卓老孫女正值美好年華,所以,趁此機會邀請不少世家弟子或是青年才俊,顯然有親自物色孫女婿的意思。

今晚,受邀的除了是政界的紅人外,就是醫界的蹺楚。

卓老的府第位於A市城市老區,雖是老區房子,房子結構不是最合理,甚至交通也不算便利,但卻是民國時候遺下的舊居翻新建起,半是古董,比起城中的新貴,這裏的房子帶了濃鬱的文化沉澱。

卓家在A市絕對算得上名門望族,可惜卓家人丁不旺,卓老育有二女一子,長女卓丹紅和入贅女婿路仲秋於十多年前夫妻遭遇空難,隻遺下路鬱也、路林瓊兄妹兩人。

路家在A市原本也是舉足輕重的家族,十幾年前,因為一件陣年的舊案被人連根撥起。

女兒和女婿雙雙死於空難後,卓老對這一對遺孤非常心疼,便將他們帶到身邊,改了他們的姓,親自教導。

二女卓丹明嫁於香港名門望族孔景元,也就是孔劭寰的伯父。

第三個兒子卓昊煬算是卓老的老來子,現年不過是三十三歲,他二十歲就入主龍騰國際,僅三年時間,就成功從姐姐卓丹明手中奪回公司大權,十年間,將龍騰國際擴張到各個領域。

按理,有了這樣的後繼者,卓老可以安心了,可惜卓昊煬是個徹頭徹尾的不婚主義者。

卓昊煬不婚,並不代表他是個殉道士,他的後宮足以用三千粉黛形容,被人稱為“國民總裁”。

加上外界一直傳言卓昊煬喜歡美少年,雖然到目前為方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擺到卓老麵前,但流言就讓卓老頭痛不已,隻能將第三代的希望寄托在卓鬱也身上。

今日卓府內,所有的小徑,廊道,樓梯都鋪上了厚厚的大紅地毯,一樓圓形主客廳的沙發和擺設全部被清空,騰出一個可以同時容納六十人的舞池,四周懸掛著卓老一生的三個重要時期的攝影海報。

在宴會廳的一端,擺放了四張桌子,正中一張是十八人座,其它三張呈弧形擺開,桌上放著冷盤菜及各種水果拚盤。

老人不喜歡西式風格,所以,還是延席中國舊傳統,開酒席,但為了響應國家一直提倡的節儉之風,這次卓老大壽辦宴請四桌,而且,宴上沒有邀請政府官員。

此時才下午四點,晚宴時間尚未到,賓客早已提前到達。

卓昊煬和卓鬱也與一群男賓在偏廳中玩橋牌,卓丹明陪著幾個貴婦在另一間偏廳打麻將。

宴廳裏,傅蓧然一身大紅色的小禮服不停地與宴會中的賓客打招呼。

“韓總,謝謝您的光臨,晚上多喝幾杯。”

“魏小姐,今晚的禮服不錯。”

“楊總,聽說你的建基有意向上市,爸爸昨天還提起,如果楊總有興趣,可以考慮讓傅氏參與合作,讓我們也分杯羹。”

她邁著輕盈的腳步,與人頻頻碰杯,輕啜一口後,又遊離到另一簇的高貴人群中。

耳邊不乏聽到——

“聽說,今晚除了卓老辦壽宴外,還要當場宣布與傅家的聯姻。”

“是呀,她終於名正言順了。”

“前陣,傅康寧那麽風光,我還以為這位劉姐姐從此會消聲匿跡了,誰知道現在這麽快又借著卓家風光起來,不得不說,有其母的風範。”

諷刺也好、妒忌也罷、——

她照單全收!

傅蓧然在眾人的視線洗禮下,嫌熟地穿過中廳,走過廊道,推門進入洗手間,對著鏡子,拿出唇彩,輕輕塗沫著。

不得不說,這次禮服相當適合她,帶著珠光的紅映得她的肌膚象打了一層臘般光滑,而修身的腰際線,把身高的劣勢抹了去。

她對鏡子展開燦顏,而後,再次挺胸回到宴會廳。

美麗和自信,加上卓家附於她的尊貴身份,讓她今晚如同女王。

傅偉年站在離宴廳門口十米處,與幾個醫界的同仁聊得正歡。

“你好呀,老同學!”

傅偉年打量了一眼中年發福的男人,嘴角微微一抿,想離開,高延青地卻先攔在他的前麵,“老同學,怎麽這麽久不見,連個招呼也不打。”

傅偉年壓了一下嘴角,瞄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警告,“延青,注意一點場合,最好別弄得大家不開心。”他頻頻向遠處的人打招呼,文質彬彬地笑著,他雖然人到中年,卻保養適宜,若不注意他眼角的細紋,隻道是個正值三十五歲頂盛之期的男人。

高延年是他的大學同學,當年狠追康舒華,敗北後,一直心有不甘,這些年,遇到任何場合總會搶白他一頓。

高延青是醫界有名的流氓加才子,論人品,那可謂是毒舌加心狠手辣,論才華,連康老也承認,他是個醫學鬼才,如果能一直走臨床,將來的造詣必定超過康老。

可惜他後來轉修藥理,畢業後,收購了一個小藥廠,沒過幾年就搞得有聲有色,如今也是市裏的龍頭企業之一,甚至比傅氏還早了一個月上市。

高延青誇張地彎了彎腰,指著不遠處的傅蓧然,“傅總真是個中國好繼父呀!”

傅偉年真想一腳直接把眼前這個神經病踹倒在地,可再討厭,臉上還是裝著,“不勞費心。”

“不過,你這繼女有幾分當年喬茹的本事,瞧,今晚正主還未出現,她一副儼然半個女主人的架式,遺傳到位呀。不過……”高延青摸了摸鼻子,意味深長地笑了,“這定下的事,分分鍾都有可能變卦。我說老同學,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

傅偉年冷嘲一笑,“高延青,晚宴還沒開始,你就醉了。”

高延青搖了搖手中綠色的飲口,輕啜一口,朗聲笑,“我可是一口酒沒喝,要不然,我一定會向傅總求證,前一段時間,傅氏高調與寰宇國際簽約的事,突然被寰宇國際單方中止的事,原因是老太太因為家事跑人家公司論理去了,是不是流言?”

這樣的言論,瞬時讓宴會廳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不少人以同情的眼光看向了傅偉年。

孔劭寰和紀寧夜的事,算是A市最近最炙熱的話題,很多人對紀寧夜的身份感到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了,竟能拿下高高在上的孔氏太子。

可也有不少人認為,孔劭寰此舉正是明為打壓傅偉年,實為是暗中扶傅康寧上位的手段。

至於為紀寧夜出頭,不過是個借口,以傅家的名望,紀寧夜這個二婚的女人根本沒機會上位。

可這些想法,眾人全放在心裏,就算議論,也是私底下的事,也唯有高延青敢在這種場合公然抨擊。

真是應了一句,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流氓。

更何況這個小人,還是有文化的流氓。

喬茹見狀,向身邊的人道了聲失陪,馬上攜了女兒過來,臉上笑意不減,“高總,小寧和孔三少的事是她們年輕人的事,不勞廢心!”

喬茹這一句話不可謂不高,一下子就解釋了,傅氏之所以和寰宇國際中止合作,純粹是聯姻失敗,這種事,在豪門聯姻中也算是常見,不足為奇。

說穿了,是傅康寧沒本事守住孔三少罷了,比起老太太上門大鬧寰宇的醜聞,這個理由光鮮多了。

傅蓧然巧笑嫣然地加了一句,“高總為了我們傅家,真是操碎了心。”

“我們傅家?”高延青看著傅蓧然,搖首感歎一句,“劉小姐,雖說養大於生,但做人還是不要忘本。”

在今天這場合,居然又提起她的身份,傅蓧然到底年輕,哪禁得住這樣的嘲諷,當即冷了臉,“高總,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劉小姐,你似乎越界了,這是卓老的壽宴。”高延青笑咪咪地提醒,“年輕人還是沉得住氣好。”

傅蓧然自信一笑,“是不是越界高總一會自然知道,希望到時候高總能自動消失。”

傅蓧然的聲音不算大,可因為大廳太靜,所有人的關注都被吸引到這場矛盾中,所以,她的逐客人自然每一個人都聽到了。

這正也是向所有人公然宣布一個消息,她的身份今晚將得到認證。

喬茹雖然覺得女兒有些沉不住氣,但因出是出於維護傅偉年,所以,她沒有出口製止。

宴會中的不愉快很快驚動卓家的正主,卓昊煬不為所動,繼續玩著手中的牌,卓鬱也笑著欠聲站起,走到宴廳中一把攬住傅蓧然的肩,食指和中指不經意地敲著她的關節,側首眯了眼看她,“什麽話題說得這麽熱鬧?說來聽聽?”

白色西裝,玫紅色的領帶,與一身大紅晚裝的傅蓧然,很不錯的情侶裝,明眼人一眼,篤信了今晚傅卓兩家要傳出好事了。

這高延青,就是不醒目,在這節骨眼上,拿傅蓧然開刷,當真是沒事找抽型。

傅偉年有些僵笑地揚手,“是誤會,鬱也,蓧然孩子心性,別理她。”

傅蓧然下意思地握緊拳,回道:“鬱也,對不起,是我不好,剛剛一時衝動冒犯了高總。”神經有些控不住地緊繃,她有時候,真不了解這個男人,看似不經意間,往往是投彈的前奏。

在社交禮節中,客人冒犯主人,被勒令離場,這是無可非議的事。

現在關健在於,卓鬱也肯不肯替未婚妻作主……。眾人期待著!

卓鬱也了然一笑,柔聲問,“你是怎麽冒犯高總呢?”

儼然是嗬護女友的姿勢,不禁讓全場的年輕女性開始羨慕起傅蓧然,憑著托油瓶的身份,不僅能順利進卓家的門,還得到男友公然嗬護。

難怪最近都沒那個嫩模蘇穎的消息。

傅蓧然不答,垂下眼瞼,象個犯了錯的孩子般,喬茹帶著苛責的眼神看了女兒一眼,“她呀,真不懂事,高總隻是說了一句她不愛聽的話,就使小性子,要讓客人離場。”

卓鬱也眉峰一蹙,轉身問高總,“請教高總,您說了什麽話令蓧然小姐不開心了?”

高延青冷笑一聲,“不過是提醒她,做人不要忘本。”

卓鬱也拍了一下掌,搖搖頭,“哦,這就是高總不對了,今晚是卓傅兩家盛宴,傅叔帶著傅大小姐來參加宴會,你在傅叔麵前提起她的生父,她擔心傅叔多想,自然不高興,這是情理中的事。”

喬茹見他為女兒說話,臉上有關,但麵上,她依舊客套著,“鬱也,我看高總也是無心的,算了,來了就是客,算了。”

傅偉年難得在高延青麵前勝了一局,臉上亦露出笑容,拍了一下卓鬱也的肩膀,以長輩的口吻道:“鬱也,算了,高總是長輩,長輩教訓小輩幾句,沒什麽大不了。”

話說得好聽,但教訓二字實在是點中要害。

卓家的孫媳婦,在自家爺爺的壽宴上,需要一個外人來教訓?

宴會廳上的人,沒幾個是省油的燈,哪能聽不出傅偉年的話。

卓鬱也一動不動,依舊側臉含笑看著傅蓧然,右眼微眯,嘴角上挑,在沉默凝固,似乎在等待著傅蓧然的答案。

她突然打了個冷噤,冰冷從胸口處冒起,延伸,穿過四肢百骸,身體一點一點冰涼下來。

卓鬱也這樣的笑容於她並不陌生,她突然感到有一種熟悉的恐懼,在她意識到時,她想先開口攔截時,卓鬱也卻突然開口,“傅叔,喬姨,很抱歉,高總是我爺爺的客人,既使我很想替蓧然出口氣,可我不能這麽做。”

傅偉年和喬茹對卓鬱也模淩兩可的表態大失所望,而傅蓧然卻偷偷地鬆了口氣,至少不是她剛才所預感。

方才,她還真怕卓鬱也朝著她來一句:你算什麽?

卓鬱也攬了高延青的肩,“高總,還有半小時,進去替我玩兩手,今天給三叔虐狠了,就有你機會贏他。”

傅偉年倏地臉沉了下來,卓鬱也那句話尚可解釋,但與高延青公然勾肩搭背的動作不亦於狠狠煽了傅家人一臉。

喬茹及時挽住丈夫的手臂,輕捏了一下,低聲說,“算了,鬱也就這性格,今晚是蓧然重要的日子,忍忍吧。”

人群在低低議論聲中散開。

這一次,傅蓧然再也沒心思扮演女主人的身份,她站在大廳外的小走廊上,失神地看著花園中的噴泉。

晚宴於晚六點正式開始時,宴會的燈光被切換成三盞束光燈,打在樓梯上。

眾人隻見,卓老一身暗紅色的唐裝慢慢拾級而下。

左邊是卓家長孫卓鬱也,右邊是康老,攙扶他的人是……傅康寧。

身後,是卓昊煬以及卓丹明孔景元夫婦,走在最後麵的是康家三個兄弟以及符鳴鳳。

這樣的陣勢,讓傅偉年心頭“咯噔”一下,臉色沉了下來。

傅蓧然死死的咬著嘴唇,眸子裏是數不清的怨毒和恨意直射向台前,一身玫紅晚裝的傅康寧!

玫紅……。與卓鬱也的領帶才是真正的同一色係!

宴會上掌聲自發地響起,直到卓老走到宴會大廳的台前,大廳內燈光重新亮起,卓老抬手示意安靜時,掌聲方停。

台上,卓老中氣十足,“感謝各位來賓百忙之中光臨敝人八十壽宴,趁此之際,特此宣布外孫女傅康寧和卓老長孫卓鬱也世侄的婚禮將在二月十八舉行。最後,請大家就席吧,祝大家今晚吃好、玩好,我這老頭就不發表長篇大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