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不是戰事,高肅便放了心,他又恢複了臉上的笑容,問道:“何事?”
他其實很厭倦戰場,無奈在這亂世,隻能靠金戈鐵馬去平息無休無止的戰亂,也隻能在幽幽的閑暇之餘才能在這個謐靜的小院子裏感受田園的與世無爭。
“其實也不是我們的事,是九皇叔,”高紹信囁嚅道,“他······他想······接一個人回府······”
高肅疑惑道:“哪個人?”
高紹信無奈道:“李······李祖娥。”
高肅略微一頓,須臾,抬眸不明所以地道:“三哥與六弟為何來找我?”
高孝琬輕咳兩聲,這才開口道:“九皇叔從未求過誰,這次卻接連找了我們兩個,要我們來找你······”
高肅頭也不轉,隻是輕聲道:“你們想喝酒,長恭奉陪,若是為了此事,我勸你們還是別管為妙。”
高紹信苦笑道:“我們也不想管,隻是九皇叔失魂落魄的可憐,像是快要活不下去了!”
元軒突然在高肅身側搖頭道:“未必。”
高紹信狐疑道:“怎麽說?”
元軒從地上撿起一顆光滑的石子,慢條斯理地朝院子外的草叢跑過去,隻聽見草叢裏驚掠出一隻碩大的野獸,敢情那野獸盯著院子裏的阿黃看了許久,就像餓了許久一般,幾人的目光都順著那小石子方向掃過去,下一刻,目光同時落在元軒身上。
“此時他若真想做什麽,還用得著裝可憐來找你們?李祖娥乃先太後,就算到死她也擺脫不了這個身份,陛下將她流放,是顧念她一介女流,再怎麽也折騰不出什麽花樣,陛下不管就沒人盯著了?這明裏暗裏有多少雙眼睛,九王爺就是在想要,也得掂量掂量,他自己不好出麵,隻能先低聲下氣的來試探。”
他說這話時,麵不改色,仿佛他在描述一個尋常的平民,並不把那位北齊宗親位居天子之下的九王爺放在眼裏,說話之餘拿出讖窨將一枚堅硬的石子瞬間給劃成兩半。除了高肅在場的人皆是一愣,一時之間竟忘了方才的事,被眼前的情形給驚的有些瞠目結舌。
半晌,高紹信突然搖頭笑道:“不怪樂安對你癡迷!”
元軒自嘲道:“多慮了。”
高肅搖頭笑道:“喜歡你的姑娘家有很多,想來都會思慮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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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史波頭眼昏沉,靠在臥房的榻上,一名女子尖叫著跑了進來:“啊啊啊——!”
史波猛地起身,怒道:“吵什麽!夜裏吵還不夠麽!青天白日的鬼叫什麽!”
嚴紅嬌驚魂未定地捂著胸口喘氣道:“我······我看見一個紅衣女子,和我夢裏見到的一摸一樣!她怎麽一直出現!她是誰?”
史波翻了個白眼,躺了下去:“她早就不知死了多久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嚴紅嬌顫聲道:“那她······怎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方才還出現在府裏。”
“她早就被趕出府了,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哪還會出現在府裏,許是你看花眼了,”史波不耐煩的打了個哈欠道,“別煩我,夜裏被你吵嚷了一宿,這會還不清靜,再吵就滾出府,少在這疑神疑鬼擾人清夢!”
她撲了過來,半跪在地上,扭頭看向門外,道:“史公子,她是人還是鬼,是不是她有什麽冤屈,現在回來······回來是所為何事?······我好害怕,夜裏夢見她,白日裏又看見她,她是不是沒有死,她會不會······”
史波睡眠不足,頭痛欲裂,聽她聒噪的很,便越發暴跳如雷的起身下了床:“她早就死了,幾年前她離開後就死在大街上,我派出去的人親眼所見,她都死了這麽多年了,還能回來嗎?”
嚴紅嬌道:“她已經死了嗎!那太可怕了,那她是變成厲鬼回來了······”
史波被她炒的煩透了,正想發怒,突然想起幾年前的那一日,紅月含著絕望的淚水衝出門去時的那張怨恨極深的臉,那個眼神幽怨而可怖,他不禁後背冒出一股涼氣直至後頸。
“死了也沒什麽可怕的,一個死人能做什麽,沒事在那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滾出去,別煩我!”
嚴紅嬌出了房門,心驚膽戰的在回廊上左顧右盼,心神不定的往人多的地方走,她不敢回自己房間,她本以為能進史府是莫大的尊榮,卻不想這府內盡是這般不太平,正走著,瞧見前麵幾個女仆在閑聊,她走上前,從懷裏抓出幾兩碎銀放在女仆手裏,問道:“向你打聽些事。”
兩個女仆見到銀子,眼睛都亮了,喜笑道:“嬌姑娘你問。”
“幾年前,府裏可有位女子?”
兩個女仆一聽,頓時鴉雀無聲,抿了抿嘴唇,沒敢說一句話。嚴紅嬌又從懷裏拿出比方才多幾倍的銀子塞到兩女仆手裏:“你們放心說,我不會透露出去,我隻是有些好奇。”
兩女仆低頭瞧了瞧銀子,頓了片刻,其中一個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才低聲道:“你說的可是紅月姑娘?”
嚴紅嬌想都不想點點頭,另一個接話道:“唉,紅月姑娘太可憐了!”
“她被少爺帶回府時,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子,少爺對她極好,紅月姑娘心地善良,為人樂善好施,對我們也是極好的,我們還在想若是少爺能娶她,將來我們也會跟著少受罪,有個好主子比什麽都強,可是後來少爺竟然喜新厭舊對紅月越來越不好,也不知少爺是怎麽想的,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多想,直到有一日,紅月哭著離開府,就再也沒回來過,後來聽府上的阿貴說,紅月死在街上了,少爺隻派人去瞧了一眼,也沒再管她。”
嚴紅嬌心中一凜,剛想再問什麽,另外一個忙催促道:“走了,那邊還有活沒做完······紅嬌姑娘千萬別說是我們說的,少爺要是知道了,我們就活不成了······”
房內,史波躺在**並未睡著,腦子裏滿是紅月幽怨的神情,下人敲門說備好了晚飯,他根本沒有食欲,惱怒的喝退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睡不著,氣惱的跳下床:“人呢,來人,老子要喝茶,人死哪去了!”
突然,屋門被一陣陰風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