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拉響笛老礦大罷工

田振和地下工作者“留蘭湯”搬運煤炭,露出了一大箱雷管,這時突然有人來了!誰?翻譯官太太的丫頭,她讓廚房做四個小菜,招待來賓,“留蘭湯”趕緊吩咐準備。

這翻譯官太太的丫頭就是由文世科安**去的田振的未婚妻徐芬蘭。太太見她眉清目秀,手腳麻利,著實喜歡她,就把她留在身邊當了貼身丫頭。

芬蘭還是頭次看膳房,雖說她已來了四、五天啦,但她不常走動,她的任務就是掩護田振。廚師並不知道她也是自己人,心裏“砰砰”亂跳,田振看見芬蘭,向她發出了會心的微笑,還打出暗語:“明日我再拉一車,晚上不走啦,和師傅在這裏喝一盅。”

芬蘭也打著暗語:“師傅,快端飯,平平穩穩地端,千萬不要灑了,要不,太太會生氣的。”

這麽一對答,“留蘭湯”—琢磨,這姑娘以前怎麽沒見過?不用說,準是自己人。咱們遊擊隊提著腦袋幹,唉!了不起呀!他想到這裏,大聲說:“按計劃辦事,明晚上還要安桌呢,末了,咱到‘風月樓’看戲去,誰不去誰是狗熊,哈哈!”

時間過得真快,第二天晚上很快就到了。“留蘭湯”讓廚子、小夥計他們到“風月樓”聽“茶盤旦”的“擊鼓抗金兵”折子戲,然後和田振悄悄把雷管抬到庫房的後窗底下。日本人是死人?怎麽沒覺察?一來,這是司令部重地,從來沒發生過什麽問題。二來,田振他們膽識過人,裏外配合。三來,也是鬼子的末日到了,該嚐嚐投降前送葬的禮炮了。

田振來到軍火庫的後窗下,窗子挺高,還有鐵絲網。田振踩著“留蘭湯”的肩膀上了後窗,他先把鐵絲網剪斷,然後搬動窗戶上的鐵片。讀者要問,軍火庫窗戶就這麽低?搭個“人梯”就能上去?庫房後邊也沒人把守?鐵片為什麽不牢固?原來日本人光顧著“剿匪”防城,覺得這裏最保險,這就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田振搬那鐵片,擰不動,搬不開,一頭汗就下來了。正要用錘子砸一個口,就聽得有個日本兵來後窗底下解手,等日本兵一走,田振用盡平生的氣力搬動鐵片,好在鐵片不厚,竟給搬開了。然後跳下窗去,裏麵黑咕隆咚什麽也看不見,正要用繩子吊廚師給他係上的雷管,忽然—道刺眼的白光從正門射來,接著喇叭聲聲,有人把門打開了,原來又是—車彈藥運來啦,還有機槍呢!田振趕忙藏在一堆木箱的後邊。嘰哩哇啦一陣日語過後,那夥人發現倉庫的後窗開了。田振借著電燈的光亮看到一夥日本人指手劃腳,意思是派人趕快釘好後窗。又聽到一個日本軍官“喀喀喀”向他藏身的地方走來。他心裏一緊,掏出了手槍,心想:今天任務完不成了,同歸於盡吧!鬼子的皮鞋已經能清清楚楚看到啦,鬼子的大洋刀也看清啦,田振正要開槍,可鬼子又回去啦。

田振鬆了一口氣。等這些鬼子都走了,他才活動了一下腿腳。

他拉動繩子,吊上來一個雷管,不大一會兒就把大箱雷管全吊進了倉庫,田振把一條長長的導火線通到彈藥的木箱上,然後掏出自來火,“擦”的一聲點燃了線頭,正想跳出窗外,仔細一看,壞了!剛才光是跳下來了,沒考慮如何再上去,導火索已經點燃,幾分鍾就要爆炸,怎麽辦?田振趕忙搬了幾箱彈藥放在窗台邊,爬出了窗口,正要往下跳,就聽得“留蘭湯”和一個日本鬼子在說話,那個鬼子問:“‘留蘭湯’,你的很好,來這裏做什麽?”

廚師說:“解解手,走,到我那裏喝酒,米西米西的有。”

“好的,好的!”

日本兵和廚師相約而去,這時田振立即跳下,緊跟兩人身後。隻見“留蘭湯”正和日本兵對飲。田振一看表,還有幾分鍾就要爆炸了,你還喝酒?他掏出槍準備打死日本兵,這時,窗外芬蘭喊道:“‘留蘭湯’大爺,快做萊,時間不早啦。”

“留蘭湯”放下酒杯說:“你的,慢慢地喝,不要緊!”

那個日本兵生怕他去叫軍官,連忙說:“謝謝,我喝好了。”

“太君,給弟兄們喝,給!”“留蘭湯”順手遞給他兩瓶酒。

等鬼子走遠,三人一同出了廚房。那把門的哨兵問:“幹什麽的?”

三人把“良民證”拿出,“留蘭湯”說:“皇川司令派我們出去給他抓點中藥。”

那兩個鬼子來回盤問,一直問個不停。田振急了,雷管快爆炸了,怎麽辦?於是,當機立斷,一掏槍,“叭叭”兩槍,把一左一右的門神全給報銷啦。他們一行三人走出“陸軍醫院”。這時候,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軍火庫內便“劈哩啪啦”地響了起來。

當下,“陸軍醫院”裏連傷兵帶護土,連汽車、帶藥品統統毀滅,“司令部”裏大火衝天,膳房、浴室、門崗,被炸得飛上了天。救護車聲不絕於耳,電話鈴徹夜不停。

第二天,上邊來了命令:山穀野平受軍法嚴處,立即撤職查辦。皇川司令幸好到省城開會才免於到閻羅君那裏報到。

這一消息,鬧得幾個礦的鬼子日夜不寧。溶化廠的中村廠長也嚇得了不得,唯有那龜田大佐,比平日更瘋狂。

五月端午節就要到了,各礦傳達了罷工命令,為了防備鬼子報複,做好了一切安排。田振早以賣場子的身份混入了蒙村礦。就在這骨節眼上,梁海被龜田礦長傳去深夜訊問:“梁海,你的大大的壞了的,工人們要罷工?你的明白?”

梁海一驚,應聲說:“礦長,我也聽說了,工人們要罷工。”

他接著又說:“還不知道確切的時間呢。礦長,可要多加小心呀!”

龜田狡黠地一笑:“你為什麽不報告?”

梁海回答:“我正在做調查,還沒來得及報告,你趕快采取措施吧!”龜田比較滿意他的回答。

“好的,你的留下,有情況向我報告。”

梁海還沒出門,一個日本兵報告:“礦長閣下,溶化廠廠長中村被殺!”

“啊!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田振通過小南坑“內線”得知,中村今晚要到暗娼“大蘋果”家過夜。田振立即和兩個隊員化了裝到了小南坑。

“大蘋果”家在小南坑靠北的一所院子裏,中村帶著一個衛兵,換了一身中國服裝離開溶化廠。罷工前夕,溶化廠的工人們反而幹得不錯,他挺滿意。城裏軍火庫爆炸,他也沒在意。他想:**在城裏活動,鐵道上活動,這裏不會來的。中村剛推開“大蘋果”家的小門,“啪啪”兩槍便從他的後心穿過,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完啦。另外兩個隊員也打死那個衛兵不提。

龜田礦長一聽中村被殺,一拍桌子就要出去。要親自去溶化廠查個究竟,梁海說:“礦長,我同你一塊去看看!”

龜田當下穿上軍服,全副武裝,集合日本兵、礦警保駕,一起出了蒙村礦。龜田乘坐摩托車,走的是大路,梁海和礦警們走小道,一行人馬直奔溶化廠。

到達溶化廠時,天就麻麻亮了。這一天是端午節,家家門上插著艾葉,戶戶都要做點粽子讓孩子們解饞。有錢的人家還喝點雄黃酒,尤其是家家門上貼著一張黃紙,畫著些“鍾馗捉鬼”、“金雞啄五毒”之類的圖案,借以在盛夏來臨之時,驅逐毒蛇猛獸。

二不愣今日特別興奮,因為早晨七點就要全麵罷工了。他守在蒸汽鍋爐房,當時針指到七點的時候,他準時拉響了汽笛,“嗚——”一聲長嘯,全城的機器全部停轉,全城的電燈全部熄滅,全城的煙囪停止冒煙;井下更是四處無人,煤場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了。龜田大吃一驚,蒙村礦發出罷工信號,附近私人開的“義力泰”、“興隆泰”、“長順泰”三座小煤窯也全部停產了。溶化廠全部停工了,全城的鐵路工人也不見上班了。

這下把個龜田礦長嚇得冷汗直流,臉色鐵青。

龜田怒衝衝叫過幾個工頭,命令他們複工。工頭說:“我挨家挨戶地叫,可工人們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肯出工。我看,這次罷工的總後台,八成在你們蒙村礦!”

龜田為什麽要去溶化廠看望中村,隻因為他倆在日本曾是同學,中村死了,龜田有點兔死狐悲。

他返回蒙村礦後,聽說“罷工指揮部”發出命令:如有工頭膽敢破壞罷工,立即嚴懲。工頭也躲得遠遠的,生怕大火燒到自己頭上。

龜田心裏明白了。他叫來了梁海,冷冷地說:“你的罷工領導,快讓他們複工。”

梁海正想分辯,龜田大聲地說:“你的,是罷工的指揮,快快複工!”

他命令憲兵隊捆起梁海,輪番鞭打,梁海咬著牙不吐一個字,又把梁海拉出門外,綁到一棵樹上,命令幾個特務強拉二十幾名礦工在這裏觀看。龜田見梁海在烈日暴曬下仍然不說一字,大動肝火,像瘋狗一樣來回亂叫。

直到晚上,梁海滴水未進,已昏迷過幾次。龜田帶著幾個日本鬼子仍在連續審問。龜田坐在一張椅子上,大聲吼叫道:“梁海,你的下令,快快地複工!”

又一陣雨點般的鞭子,又一陣涼水噴醒,梁海依舊不說一個字,大樹下吊著一盞汽燈,特務便衣亮著各式刑具,主子令下,一起動刑,但梁海寧死不屈,直弄得敵人束手無策。正在這時,上邊來了電話,說捉住罷工總頭,不許致死,火速派人護送進城,因為不僅是煤窯鬧事,全城漆黑一片,連自來水都中斷啦,老百姓可以到井裏去挑水,這上千號偽軍到那去弄水喝?好在日本人連夜出動包圍了電廠,先送了電,接著才把水弄來,如今鐵路還癱著呢!若捉不到罷工的總指揮,怎好交待?可各礦、各站的罷工指揮都在工人中深深紮下了根,都有很高的威信,敵人如何能捉住?

晉民眼看梁海就要死在敵人的屠刀下,當下便把配備了短槍的同誌們集合起來,又在普救村劉大伯家的土窯裏,取出了長槍、手榴彈,由二不愣任“礦山遊擊隊”隊長,蘇凱任政委。

二不愣一聲令下,這些生龍活虎的青年立即趕到了蒙村礦。

龜田聽說來了遊擊隊,立即組織人馬還擊。還沒安排好,遊擊隊早撂倒了一個日本小隊長,那些礦警連忙扔下槍支,拔腿就跑。

龜田連忙鑽到小吉普車裏,爬在車座下不敢再動。田振趁機救起梁海,迅速轉移。那梁鳳梅當下保護父親到鄉下調治養傷。

二不愣帶著神兵猛將一個個搜剿鬼子。有一個鬼子剛躲進一家廚房,二不愣抬手一槍就把他送回老家去了。

這一幫年輕人,初次參戰,以一當十,所到之處,勢不可擋。田振他們打掃完戰場,已是午夜兩點鍾左右,又得到情報說城裏方向又開來了鬼子增援的汽車,立即集合隊伍,整點人數,檢查槍械,準備撤離煤礦。

罷工的任務移交給了“罷工委員會”的老賈同誌,要他迫使鬼子答應條件才可複工。

礦工們見遊擊隊要撤離,個個難舍難分。他們有的給戰土塞餅子,有的遞饅頭,有一個小孩還把樹上剛摘下的紅杏一把一把送給遊擊隊。等敵人的汽車氣勢洶洶地開到的時候,遊擊隊早巳隱沒在密林深山中了。

鬼子汽車一到,人們都緊張起來,估計敵人又會對工人下毒手啦。誰知汽車開來後,看見鬼子的屍體滿地後,二話不說,連忙掉轉車頭,就要開溜。就在這個時候,吉普車裏露出了一個腦袋,車上的鬼子兵準備開槍,車裏的人說話了:“我是龜田,我是龜田!”

當下,汽車、吉普車一起開動,急匆匆如喪家之犬,慌張張若漏網之魚,龜田縮到城裏去了,自然少不了挨他主子的耳刮。

罷工的勝利,迫使鬼子通過談判,答應了增加工人工資福利,不許隨意殺害工人等條件。這樣,全城的各工礦、各部門就慢慢複了工。小小的勝利,大大鼓舞了工人們的鬥誌,打擊了鬼子的威風。

今天軍車被炸,明天礦山幾天停產,今天鬼子喝水的井裏放上了毒藥,明天全城電線被割。鬼子害怕,特務心寒,他們再也不敢擅自出城“剿共”了,整個小城象死水一樣的寂靜。

不到幾天,消息傳來,蘇聯出兵東北,又聽說美國在日本廣島、長崎扔下了兩顆原子彈。

一天,街上突然鑼鼓喧天,喊聲動地,到處喊著“小鬼子完蛋了”“小鬼子完蛋了”……整串整串的鞭炮一直響了三天三夜。原來是日本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了。人們奔走相告,熱淚盈眶,八年苦難總算熬到頭了。誰知日本人不把槍交給八路軍要交給閻錫山。原來,閻錫山又要利用日本鬼子掉轉槍口,打八路軍了!一時間,整個縣城的空氣又緊張了起來。

梁海的傷勢已經痊愈,又回到煤窯。他把女兒鳳梅親自送上太行山,參加了太行軍區二分區的八路軍。

小小縣城一下子又亂了起來。鬼子列隊開赴前線,他們又被閻匪軍利用,要在戰場上和我八路軍部隊正麵交手啦。

山城轟隆隆地響起霹雷,遊擊隊、武工隊都聚集匯合,八路軍也進行整頓,各個戰場的兵力在調動,千萬支槍對準敵人,小城裏頓時沸騰起來,礦山頓時沸騰起來,勝利在望,紅旗就要插到城頭上啦。

田振他們接受了攻打平定的任務後,部隊駐紮在城外十裏遠的莊窩、洗馬堰一帶,那時平定城的城外有一個敵團駐紮,而上城是那龜田大佐把守,龜田的這支部隊不僅武器精良,物質待遇也很優厚,這夥已經亡了國的倭寇投降後,一頭栽到“**”的懷裏,隻要有吃的、穿的,他們什麽都幹。

日本投降那幾天,日本人的家屬,他們沒有一點糧食,隻好拿著皮靴、洋刀、照相機,甚至毛毯、大衣去街上賣,換來幾個窩窩吃。東城門有個叫海水的,開了一個小鋪賣豆腐湯,每天早晨,日本人都排隊來換豆腐湯吃,有的身上穿著一件破背心,見了中國人,連連說道:“我的亡國奴,你們大大的好。”

城外的部隊本想用重炮攻城,可又怕傷了城裏的老百姓,於是掉轉方向,先掃外圍的頑軍。駐守在陽泉一帶的偽十團團長張國棟帶領部隊繳械投了降,趙承綬也放下武器。正在這時,駐守在賽魚一帶的敵人一看不對,一個勁地向後跑。

這一夥敗兵一共有三千多人,一時間,他們丟盔拋甲,人哭馬嘶,簡直象沒頭的蒼蠅嗡嗡亂飛。他們退一個村搶一個村,好容易在高嶺山一帶搭好鍋灶,準備造飯,忽聽到乒乒乓乓一陣槍聲,頓時,喊聲四起,子彈迸飛,一場大戰又開始了,他們沒想到這支雄兵不是正規部隊,而是蒙村煤礦和幾個礦組合起來的礦山遊擊隊。平時這些人隻知賣命,不多言語,稱“窯黑子”,今天居然參加了遊擊隊,這支隊伍由晉民任政委、王綱任隊長。個個頭戴柳條帽,係寬皮帶,有的拿大砍刀,有的背槍,倒向是身經百戰的正規軍。

一場大戰,直殺得敵兵屍橫遍野,有的舉手繳槍,有的倉皇而逃!

還有一支敵軍正搭上最後一班火車,準備逃往太原,可他們哪裏知道,太原已是兵臨城下,城外已經有徐向前的部隊壓境。果不然,這輛拉煤貨車,還沒走到壽陽,就被埋伏在深山裏的鐵道遊擊隊發現了,他們自然是被活捉了。

駐守在平定的偽軍,一齊湧到了上城,外城沒費吹灰之力就被攻破,大批部隊進了城,老百姓喜氣洋洋地打開了屋門,一個個送雞蛋、做麵條、烙烙餅、捏窩窩,一齊來慰問親人。

我先頭部隊用一個團的兵力緊緊包圍了上城,新任團長田振就住在橋南街賈家。隻見他緊鎖眉頭,腦子裏思索著攻城的方案,部隊已有不少傷亡,難道能長時間拖下去嗎?兵貴神速,三天之內拿下平定!

田振坐在炕頭上,琢磨著怎樣避開正麵攻擊,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上城的敵人。正在這個時候,參謀長趙亨德騎馬趕到了團部,田振神情一振,哈哈大笑起來:“老趙,你怎麽來了?天皇的外甥都被你活捉了,難道你要飛到上城把龜田大佐也綁到這裏來嗎?”

趙亨德,這個活躍在平定、戰鬥在太行山上的殺敵英雄,此時心裏是一團火啊!他怎麽能待在莊窩待命?他把幾個笨大碗和幾雙筷子一齊擺在炕上,神秘地說:“小田,你看,上城敵軍之所以能固守,依靠的是居高臨下的天然榆關,我們要是直攻猛打,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犧牲。”

他在碗與碗之間搭起了幾根竹筷,然後又說:“這是上城建築的碉堡。碉堡之間,都有通道,隻要一有情況,所有的碉堡就會相通氣,彼此呼應。”

趙亨德又拿起一根竹筷,果斷地說:“明天拂曉,我帶幾個人從南門爬上去,這樣先切斷他的……”說到這裏,他把房東大娘送來的一碗水一仰脖就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

田振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要說什麽,猛聽城外一陣槍響。趙亨德立刻背起槍,說:“小田,我去看一下有什麽情況?晚上我準趕回來!”他跳上馬背,揚鞭而去。

田振派出來偵察班,天黑時分,趁敵人換哨的當兒,攀著繩索摸到上城南門。那龜田大佐這幾天很得意,他滿有把握地說:“我的,固守上城,八路上不來!”那偽軍營長也附和道:“料他插翅也難入城,我隻要一拉這母雷,那些子雷立刻就響,除非是神仙才能登上這當年淮陰侯韓信駐守的榆關!”

為了穩住軍心,偽軍營長讓一些躲在上城的戲子們唱戲。有兩個偽兵在城頭上無精打采地抱著槍胡思亂想,偽軍營長拔出手槍,把他們送到幾丈高的城牆底下。

這天晚上,上城的一口水井裏不知道誰給扔下幾顆炸雷,“轟轟”幾聲,水井便炸塌了,這下可把偽軍給難住了,營裏缺了水,燒不開鍋,吃不上飯,還能打仗?當時,偽軍營長急速調撥兵力,搬磚運石,進行搶修。

田振在焦急地等著趙亨德,怎麽還不回來商量攻城之計?難道出了什麽意外,他在地下來回走著,忽然有人來報:“報告團長,緊急情況!”

田振打開信箋一看:“參謀長趙亨德不幸犧牲,命令你部按原定方案進行!”

啊!這是做夢嗎?田振一陣眩暈,差點昏倒。亨德和我雖不在一個軍區,然而經常接觸,他待人和藹熱情、勇敢善戰、居大功而不驕。怎麽會說走就走啦!從莊窩回來的同誌匯報說,趙參謀長是聽到小山頭上有槍聲,正要探看敵情而不幸中彈犧牲的。小山頭的敵軍很快被我軍包剿消滅了,趙亨德在奄奄一息之際,嘴裏呢喃著:“小田,攻城!攻城!……”就再也聽不到聲音了。田振強忍悲痛,一言不發,默默地在思謀著。攻城的重擔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如何能出色地完成任務,不拖大部隊攻占太原的後腿呢?這時,一個滿臉胡須的漢子闖了進來。他上前抓住田振的衣裳,高聲地說:“認不得我啦?當了官就眼高啦,是不是?”

“啊!這不是梁海大叔嗎?”

梁海喘著氣說道:“小田,我們蒙村煤礦遊擊隊已經牽住了敵人的鼻子,鐵道遊擊隊把敵人逃跑的計劃給打亂了。平定上城的地形我最熟悉,明天我帶隊,怎麽樣?”

“好!大叔!來得正是時候,這叫久旱逢甘霖,就這麽辦。”

夜,就這麽漫長的過去了。黎明時分,啟明星還在天上閃爍。四周靜的出奇,一切都要在靜的時刻醞釀、一切都要在靜的時刻爆發!

田振一看表,時針指向四時,就見東城門外幾顆信號彈升在蒼茫的天空。田振下令:“打!”於是萬槍齊發,狂風暴雨般射向上城。

梁海領著一連人馬,繞道南營,從毛家旮旯突進城口,一下子便衝到敵人的指揮所。偽軍營長光著身子,雙手開槍,我們有幾個同誌犧牲了,梁海跳將出來,把一捆手榴彈向前扔去,轟轟轟,那偽軍營長就地一滾,竟滾到了梁海的麵前,他順手就是一槍,梁海雖說是上了年紀,但早防著這一招,他一彎腰,也打了一槍,偽軍營長一看,他的弟兄們都爭先恐後地逃命了,他也隻好閃到城牆根下看動靜,等了半晌,也不見子母雷響。

田振帶著部隊伏在大坡左側,城上的那個龜田大佐手抓雪亮的軍刀,嘴裏嘰裏咕嚕地亂叫。梁海登上上城榆關門的一個台階,甩出了幾個手榴彈。轟!一陣煙霧,攻城的主力乘著煙霧,一下子衝到了城上。日本鬼子拚命還擊,戰士們不是刀砍,便是打槍,有幾個鬼子大叫著跳下了城牆,龜田一看,偽軍營長正要逃跑,抓起軍刀,發瘋似地喊著:“八格牙魯,殺啦殺啦的!”沒等偽軍營長回過神來,就一刀把他砍死了。

這群日本鬼子還想頑抗,隻聽城外也“轟”的一聲,被手雷炸開了一個缺口,埋伏在東南營的戰士,閃電般地湧進了城門。龜田大佐東洋刀一揮,喊著“八格!”照準自己的小腹劈了下去。

梁海讓戰士把紅旗插到城頭最高處!一陣衝鋒號響,田振順著大坡帶領部隊衝上了大坡,這陣勢如排山倒海,如雷霆萬鈞,那龜田大佐還沒有來得及剖腹自殺,便被戰士們一陣亂槍,打發他回日本國和天皇交差去了。

上城的敵人全部肅清後,田振騎馬趕回莊窩,來到趙亨德的墳前,和首長、戰土們流著淚一齊朝天鳴槍向英雄致敬。墓碑上刻著趙亭的題詞:“浩氣長存,太行之鷹。 抗日勇士,黃河英魂。”

這一天正是五月二號,天亮的時候,一輪朝陽噴著火、閃著光、放著彩,紅彤彤、亮燦燦,把整個平定、陽泉映得一片通紅。田振一看遠處的冠山,近處的街道,就連房屋,田壟,全成了紅色。他今天精神煥發,整裝待發,準備和大部隊一道翻過南天門,直奔太原。

陽泉的大街小巷,一片歡騰。

“五月二號太陽紅,八路軍解放了平定城,天也變來地也變,從此做主人”山城人人歡歌笑語,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梁海回到蒙村煤礦,看見高高的井架上插著紅旗。礦工的家屬正在貼標語、散傳單,做軍鞋、蒸幹糧、支援親人打太原。那幾百名礦山遊擊隊員也個個磨拳擦掌,準備和田振他們的部隊一起去攻占敵人的老窩。誰知這骨節眼兒上,晉民接到上級的重要命令,讓礦工們除少數同誌隨大部隊出發外,其餘礦工要繼續留礦生產,支援前線。

晉民、王綱做了總動員,由梁海擔任礦務總局局長立即投入修複鐵道、恢複礦山生產的緊張戰鬥之中。

鐵道鋪好了,橋梁修複了,那一車車煤炭,一支支快槍,源源不斷地運往了前方。陽泉所有的街道上,都紅紅綠綠地貼著大幅標語,田振他們排著整齊的隊伍,舉行了聲勢浩大的入城儀式。巍巍的獅堖山下,滾滾的桃河岸邊,幾百麵紅旗叢中,聳立著一座鐵塔,塔上有一條特大的標語:“沒有**就沒有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