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路上,參座的臉色都是陰沉著的,往日裏的那彌勒佛似的笑容完全都不見了蹤影,反倒是眼睛裏不時的閃出一絲絲的冷利神色。
我和江寬楊可看著參座,心裏麵就很有點子忐忑了。
那種眼神我們都見過,以前指導員領著我們出去和人死掐的時候,眼睛裏就有這樣的神色。
我們幾個也就悶頭坐在車上,隻是輪換著上車廂鏈接部去抽煙,一顆接一顆的抽煙。
我們心裏麵對這次去二爺家的目的根本就猜不透。
如果說要為二爺他哥哥討個公道,那完全沒必要領著我們幾個去。隻憑著參座這麽多年的人脈和處事經驗,幾個哈哈打下來,隻怕事情就都能解決了。
難道說是要為了二爺他哥哥出口惡氣?
那可就免不了要動手!
可是老話說法不責眾,哄搶蘋果園的幾乎就是整整一個村莊的人,難不成讓我們來個屠。。。。。。。
兄弟們對付那些個分裂混混或是外麵竄中國來的雜碎是毫不客氣,真要是對付老百姓。。。。。。
兄弟們是絕對下不了那個手的。
胡思亂想著,然後就是不停的上車下車,也就到了二爺家所在的那個縣城了。
武裝部的幾個老大早早的就等候在了武裝部門口,其中一個和參座的身材差不多的爺們一見參座就是個標準的敬禮、幹脆利落的就是一嗓子吼出來說老領導好!
參座也就笑了,說你小子怎麽趕來了?西安那地方的羊肉泡饃還真是養人,愣是把你小子養的膘肥體壯。
這麽多年了,你小子隻怕是兒子都能滿大街跑了吧?
那和參座身材差不多的爺們也就咧開大嘴笑了,說老首長還真是沒說錯。羊肉泡饃真就是養人的好吃食,今天我也給老首長預備下了,就等著老首長過來了讓老首長好好嚐嚐我們陝西的小吃咧。
啥話不說了,老首長請。
我們就看著參座跟那些個武裝部的老大們握手寒暄,然後就一群人談笑著朝著武裝部裏麵走去。
武裝部的食堂裏麵開了兩桌子席麵,桌子上也就是些精致的土產小菜,還有幾瓶子陝西本地出產的酒,雖說那瓶子上麵連個標簽都沒有,可聞著那幽幽飄散的酒香就知道那肯定是陳年的佳釀。
那和參座身形相仿的爺們就拉著參座坐上上首,然後招呼著我們幾個落座後就先端起了一杯子酒,恭恭敬敬的朝著參座說老首長,當年沒有你從人尖子裏麵扒拉出來我小崔個銼子,我真就沒機會在部隊裏麵學了那麽多東西,也就不會有今天。這一杯。。。。。。。
參座就笑,然後就端起了杯子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參座就給自己倒了杯酒,端著杯子站起來說小崔,喝完了這一杯,我可就有個事情要求你了。
那小崔猛地就站了起來說老首長,你這是打我臉呢?老首長有啥吩咐,小崔。。。。。。
參座就一擺手說好!
小崔,我手下的兵,也都算是你的兄弟了!前幾天。。。。。。
參座就那麽慢慢的說著,我就看著周圍的那些個武裝部的爺們們一個個端正了身形,臉上也就漸漸的露出了絲絲屢屢的震驚與怒氣。
尤其是那參座叫小崔的爺們,手裏頭的杯子捏的咯吱作響,一雙眼睛裏麵忽閃忽閃的,全都是那種我們熟悉的殺氣!
參座話音落時,三四個杯子已經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兩三個武裝部的爺們猛地就竄了起來,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吼著說他娘的沒天理了!
老子們也當過兵,老子們在邊關賣命,自己家裏麵叫人整治的家破人亡,這他娘的還不反了天了!
老首長你安心坐著吃那羊肉泡饃,兄弟們擔保,一碗泡饃吃完的功夫,這地方公檢法的人全都站在你麵前呢!
老子們就不信了,這天下真就是沒個講理的地方!
我就看著一幫子陝西大漢呼啦拉的衝出了武裝部食堂。
反倒是那小崔,手裏的杯子依舊被捏的吱嘎作響,但卻始終是麵沉如水的坐著一言不發。
參座也就坐了下來,同樣的端著杯子看著那小崔說小崔,你想什麽呢?
那叫小崔的壯漢就輕輕搖搖頭說老首長,這個事情隻怕是不那麽簡單。
如果說隻是要懲治那些個哄搶果園的家夥,那倒是簡單方便,隻要抓住幾個為首的家夥就是,也就不怕其他人能跑上了天去。
可那兄弟的哥哥被人整治成了瘋子,這個事情可就比較的麻煩。
畢竟沒人看見那爺們是怎麽變成了瘋子,到時候就怕那些個造孽的家夥來個一推了事或是官官相護,恐怕就。。。。。。。
參座臉上就再次的露出了那種我們熟悉的笑容,然後說小崔,你小子離開部隊幾年功夫,倒還真是長了見識心眼了?
那照你說,你想怎麽做?
那叫小崔的壯漢就笑了,說老首長這是考我呢?
這幾個小兄弟,應該都是老首長手下的精銳了吧?老首長不是早就有了打算了?
我和江寬楊可就看著參座和那叫小崔的壯漢一起笑,然後他們就狠狠地碰了一杯。
可真就是把我們給弄糊塗了。。。。。。。
這參座到底是怎麽個意思?
當我們用了兩天的時間了解那個鄉鎮派出所中的人員出沒規律後,我們明白了參座的想法。
而在武裝部那些個熱心腸的陝西爺們幫助下,我們也就逐漸了解了事情的部分真相。
二爺的哥哥幾乎一輩子沒出過遠門,更不會知道告狀的方式。
所以在路人見到了他滿臉是血的嘟囔著要告狀的時候,也就有人指點他去了鄉上的派出所。
可鄉上的派出所裏麵,那大姓人家的子弟也是為數不少。聽著二爺的哥哥那幾乎語無倫次的訴說,就有幾個大姓人家的子弟把消息傳回了村長家。
村長不傻,知道這事情要是鬧到了鄉裏縣裏,估計就能讓煽動眾人劫掠果園的首犯上監獄裏麵歇著去。
於是幾個大姓人家的子弟,幾個穿著公安製服的大姓人家子弟開始輪番上陣的威嚇、恐嚇著二爺的哥哥。
集體是不會有錯的,就是集體錯了,你個人也隻能少數服從多數,局部服從大局。
若是要鬧事,那可就。。。。。。
可二爺的哥哥還真是一根筋。
辛苦幹了一年,哪怕是出門打工給人做些個苦力吧?主家也要給幾個辛苦錢啊!
農藥、化肥的開銷,都是弟弟當兵多年的津貼慢慢積攢起來的,現在卻要白白的打了水飄?
集體從來都是保護普通老百姓的啊!從毛總開國的時候就是這個道理,要不怎麽那麽多人信任集體呢?
不成!我要告!
一個要出門尋地方告狀,一個拉著不叫二爺的哥哥走,撕扯了幾下子,二爺的哥哥就落了個襲警的罪名。
然後就關起來,然後。。。。。。
二爺的哥哥就瘋了。
我們鎖定了那幾個家夥,那幾個讓二爺的哥哥變成瘋子的家夥。
有的時候,我們甚至都貼到了他們身邊,隻消手中的鋼刺輕輕的一個動作,他們就會像是一攤爛泥般的癱倒在地上!
可我們不能。。。。。。
我隻能說,我們采取了一些非常規的手段,我們也隻能采取一些非常規的手段,讓那些有罪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警方的督察人員很快趕到了,根據我們搜集的證據,再加以調查核實之後,很快將那幾個穿著警察製服的惡棍繩之以法。
而我們也在參座的帶領下來到了二爺家居住的村莊中。
村莊中一片冷清,幾天前的抓捕行動將那些個哄搶果園的首犯全部捉拿歸案,這也使得那些心中有鬼的家夥一個個噤若寒蟬,甚至在大白天也不敢出現在村中的街道上。
我們順著村中的街道尋找著二爺的哥哥,我們能清晰的感覺到街邊的那些門後,一雙雙驚恐的眼睛在窺探著我們,還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到了我們的耳中。
可就是沒有人出現在我們麵前!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酸甜味道,好像是蘋果熟透之後的那種獨特香味,可辛苦種植蘋果的人,卻再也無法分辨出他一年的汗水換來的芬芳了啊。。。。。。
我們就在這彌漫著酸甜味道的空氣中見到了二爺的哥哥。
而且還見到了一個拚命錘打撕扯著他的女人,我想那女人應該就是村長的媳婦,那個出名的潑貨。
我們幾乎是在幾秒鍾的時間裏衝到了街道的盡頭,幾乎是在瞬間將那拚命撕扯著二爺他哥哥的女人一巴掌抽了開去。
二爺的哥哥明顯的是嚇著了、餓著了,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們身上的製服,雙手合攏在胸前做出了個作揖的姿勢,雙腿卻是軟呼呼的朝著地上出溜。
二爺他哥哥嘴裏在不停地念叨著。。。。。。。
莫打我咧,我不告咧!我不要蘋果咧,我啥都不要咧,莫打我咧。。。。。。。
兄弟們的心裏麵真就是刀割一般的感覺!
我們就隻能是盡量小心的抱住了二爺的哥哥,盡量溫和的朝著他喊哥哥啊,我們是你家二娃的兄弟啊!
哥哥你別怕啊,我們是二娃的兄弟啊!
喊著喊著,就有兩個兄弟的聲音裏麵有了哭腔。。。。。。
也就在掙紮之間、也就在我們的呼喚聲中,二爺的哥哥似乎從我們身上的領章帽徽上、或者幹脆就是從我們的軍裝上看出了什麽,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猛地就閃過了一絲光芒。
他猛地就仰天嘶喊了一嗓子——二娃呀,你回來救救哥啊。。。。。。
兄弟們的眼淚就在一瞬間湧了出來!
就都抱著二爺的哥哥哭,都抱著二爺的哥哥喊。。。。。。
哥哥啊,兄弟們回家來救你了啊!
參座的麵子再次的發揮了作用,二爺的哥哥在一所療養院中找到了治病修養的地方。
可二爺卻是出了點子狀況。
二爺那場大病足足折騰了半個月的時間,而且在二爺病好了之後,腦袋上的頭發居然掉了哥精光,就連頭發茬子都不見了一根。
而且二爺從此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但二爺卻與我們幾個替他處理家事的兄弟親近了許多。而對參座,兄弟們都知道隻要參座一聲令下,二爺立刻就能赴湯蹈火!
二爺的哥哥就是二爺的一切念想,參座救了二爺的哥哥,就是保留了二爺的一切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