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麽這麽見外?”黛麗絲走上前來,輕笑著拉起楚原。
那細長潔白的手指碰觸到楚原的那一刻,楚原隻覺得身體微微有些僵硬。深吸了口氣,那激動的心緒被他強壓了下去。
隻是,呼吸之間,那淡淡的梔子花香味又傳入了他的鼻子裏,素雅而動人。
“這大半年過得怎麽樣?”黛麗絲拉著楚原走到水池邊上,輕聲問道。
楚原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還能怎麽樣,不過是殺人和被人追殺罷了。”
黛麗絲凝望著楚原的臉,柔聲道:“能跟我說說嗎?雖然你來以前我就已經從一些人口中聽說了你的事,但總不如你自己說的來得真切。”
楚原看了黛麗絲一眼,整理了一下思緒後,緩緩道:“那要從年初我們剛到克德蒙郡說起……”
楚原把這大半年的事情一一跟黛麗絲說了一遍。從十名騎兵執行巡邏任務開始,到被人追殺掉落詛咒之地。自然,這詛咒之地他沒有細說,隻說是迷路在了森林裏,之後被山裏的原住民舊了下來,休養了幾個月才重新出山。剛一出山就碰到了羅侯叛亂,之後收服十二旗團殘部,奪取西澤,攻入特洛亞……
其中一些不能細說的,例如和正宗以及羅侯的密約等,都被他一句帶過。
每每聽到危機時刻,黛麗絲都不由得俏臉泛白,滿臉擔憂之色。當聽到楚原化險為夷,她又不由得輕舒了口氣。那滿臉關切之色非常的分明。
楚原在西北這大半年時間不長,但其中的故事卻足足講了半個時辰才講完。
黛麗絲望著楚原,眼中滿是憐惜之色:“這大半年你受苦了……”
回憶起這些往事,楚原也是輕歎了口氣,自嘲道:“也沒什麽苦不苦的,既然來當兵,我就早有了在某天戰死沙場的覺悟。”
“難道你就沒什麽理想,或者……或者什麽追求嗎?”黛麗絲臉上泛起淡淡紅暈。
“理想和追求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太奢侈太飄渺了。”楚原眯縫著眼,其中閃爍著點點寒芒,“我能做的隻是盡力讓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無論黛麗絲如
何善解人意,終究隻是生長在溫室裏的花朵,很難明白這三個字中蘊含的深刻味道。
“是的,活下去。”楚原抬起頭,凝望著水池中央噴湧的水柱。
“為什麽?”黛麗絲睜著明媚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楚原,“活著總是要有個理由吧?”
“不知道……或許就如當年我對某人說過的,我活著或許隻是因為習慣了活著吧。”楚原自嘲著笑了笑,“有時候我就在想,之所以能在戰場上活下來,或許就是因為我不在乎生死吧。或許有一天我就這麽倒在了戰場上,心裏也沒什麽好留戀的。”
楚原的一句話裏帶出了許多個或許,這代表著他淩亂的思緒。但其中淡淡的憂傷卻是很明白,讓那站在水池旁凝望著他白皙麵頰的少女心頭微微顫抖。
良久,黛麗絲忽然發出一陣輕笑。她一口將杯中的紅酒喝幹,之後揚手把杯子扔進了水池裏。
楚原皺了皺眉頭,轉過頭,看著這位有帝國之花之稱,或許是全伊蘇身份最高貴最美麗的女子。無論如何,在別人傷感的時候發出笑聲,都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情。
黛麗絲望著楚原,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就如在清晨路邊盛開的一朵小花,淡淡的卻沁人心扉。
“那麽,為我而活著吧。如果可以的話,你以後就為我而活吧。”黛麗絲那宛若璀璨星辰的明亮雙眼讓楚原微微失神。
“黛麗絲公主,您喝醉了。”楚原半晌才回過神來,冷冷地說道。
黛麗絲微微搖了搖頭,摸了摸暈紅發燙的臉頰:“多喝了兩杯是真的,但還沒醉呢。”她眼中泛起淡淡的薄霧,如夢似幻一般,聲音呢喃猶如午夜的輕嚶,“那一年在軍校的鍾樓上見到你,我就在想,是什麽樣的男孩子才能有那麽憂鬱的眼神。當你輕笑著把我從鍾樓外拉進來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隨時能有那麽一個人讓我依靠,那該有多好……後來,我聽說你死在了西北。其實我是不信的,我覺得你是個不一樣的人,不會死在那種莫名其妙的地方……”
“黛麗絲公主!”楚原看了看左右,沉聲打斷了她的話。
黛麗絲凝視著楚原的雙眼,柔聲說道:
“你不用這麽快回答我,我等著你的決定。”
“神經病!”楚原皺眉低罵一聲,甩了甩袖子轉身離開。
望著楚原遠去的背影,黛麗絲臉上漸漸泛起了幾分俏皮的笑容:“我看你還能裝多久!”
“尊貴的黛麗絲公主,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是不是可以打斷您一下。舞會已經開始了,陛下如果看不到最寵愛的您,隻怕會生氣的。”
森藍的聲音從黛麗絲身後傳來。
黛麗絲顛著腳尖優雅的轉過身,裙角在空中綻放成美麗的花朵。她臉上帶著俏皮的笑容:“森藍老師,您在後麵聽了這麽久,對我深情的表白過程有什麽好的意見或者建議嗎?”
森藍微微一笑:“我隻是在想,麵對帝國最嬌豔花朵的表白,咱們今晚宴會的主角隻怕是要失眠了。”
“這可不算是什麽好的意見或建議。”黛麗絲皺起鼻頭俏皮地做了個鬼臉。
森藍啞然失笑:“如果您真要什麽建議的話,那麽是不是可以先陪我跳一支舞,作為預付的酬勞呢?”
黛麗絲抿嘴一笑:“這個酬勞可是不輕啊!”
森藍輕笑道:“那麽,就算作為導師的我,誠請我的學生黛麗絲公主賞臉跳一支舞吧,可以嗎?”
黛麗絲優雅地抬起右手:“作為學生,麵對這樣的邀請怎麽能夠拒絕呢?隻是,森藍老師,您可不要因為一支舞而愛上我啊……”
森藍優雅地托住黛麗絲的手,輕笑道:“自從我的妻子過世後,我已經不再對任何女子懷有異樣情緒,哪怕對方是尊貴的帝國之花……”
黛麗絲滿臉俏皮之色,卻偏偏用帶著遺憾味道的口吻歎息道:“這麽說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能讓您傷心的,恐怕隻有那位剛在西北建立了赫赫戰功的男人吧?”
黛麗絲頓時滿臉緋紅,白了森藍一眼嬌嗔道:“這可不是帝國軍校客座該有的言論。”
森藍微微彎腰,笑道:“是我失言了。”
兩人輕笑交談著,緩步走進了舞池。
自然,已經走出了宴會大廳的這三人並不知道在大廳裏正上演著另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