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霖頓時如遭雷擊,扶在門上的手都指尖泛白。
他回想起在遊輪上,封熠寒還口口聲聲說不喜歡雲舒畫。
可是以封熠寒的性子。
他不喜歡一個女人,又怎會和她發生關係?
好半晌,他才在助理一聲聲怯弱的詢問中回神。
“總裁,雲小姐的屍檢報告下午就出來了,到時候要不要給你發一份?”
溫霖登時沉下了臉,紅唇再開啟時,說出的話如深冬最凜冽的刮骨寒刀般順著電話線傳出,將電話那頭的助理凍僵在原地。
他沉聲吩咐:“不論你用什麽手段,那具屍體的身份就是雲舒畫,明白嗎?”
說罷,他琥珀色的溫潤眸光中閃過一抹狠厲。
掛斷電話,他緊緊攥著手心的手機深呼吸一口氣,看向鏡中的自己,像是下定很大的決心。
那個女人,隻能屬於他。
沒有任何人,能搶走她。
就算封熠寒,他也不能!
關了手機重新回到公寓艙,溫霖坐在雲舒畫床邊,神色如常地幫她削蘋果,邊削邊說,“你放心,我剛找人去蕭家看了,你的孩子都很好,還有你媽,估計是凜深也不敢讓她知道你出事了,就騙她說你去出差了,所以她們什麽都不知道,你別擔心。”
**隻露出眼睛的雲舒畫眼底閃著淚花,這才如釋重負般放鬆了身體。
溫霖坐上床沿抱起她,摘下她臉上遮擋的圍巾,將蘋果湊到她唇邊喂她吃。
雲舒畫瞳孔放大,記起什麽般別過臉去,頭越埋越低蜷成一團,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不住地顫抖。
溫霖抱在她手臂上的手愈發收緊,眼眶又酸又澀。
腦中浮現的是初見時驚豔了他一生的那張臉。
當時的雲舒畫跌坐在一片玻璃碎片中,抬眸間卻滿是堅強和不服輸。
他查過她的過往。
那是一個被親生母親和哥哥虐待了近二十年的悲慘女孩。
親情的缺失沒有打垮她,初戀的背叛也沒有令她一蹶不振。
她改變生活重新選擇父母,重新學會去笑。
現在又是什麽讓她這麽沒安全感,失去了再笑的能力。
她不說,溫霖都知道。
是拋下她遊去救別人的封熠寒。
她在海底不知道經曆過什麽?
臉劃傷了一個大大的口子,雙手的指骨全都彎曲變形,並傷到了神經,以後再也無法做精細動作,更何況動手術。
溫霖將懷中的女人抱高,將蘋果削成兔子形狀的小塊放到她嘴邊,耐心地哄她,“快吃,多吃一點才有體力應付接下來的手術,你才能快點回去看孩子,不是嗎?”
一提到孩子,雲舒畫眼角大顆大顆的眼淚再次砸了下來。
滿是淚珠的唇顫抖著咬住蘋果,慢慢地咀嚼著。
“畫畫,我以後可以這麽叫你嗎?”
溫霖繼續溫聲哄著她,唇角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笑意,“你臉上的疤就像是老天一不小心手抖多畫的一筆,但你還是你,你在我眼裏還是很美的!”
他說得很真誠,雲舒畫卻在他的話語中淚流滿麵。
她“啊啊啊”了半天,想同他說聲“謝謝”,可是喉頭卻似被利刃梗住般發不出一個音節。
溫霖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沒事,不用說,我明白的。”
他抱緊了懷裏緊張得瑟瑟發抖的女人,暗暗下定決心。
不會說話也沒關係。
以後,他就是她的讀心者,做她的傳聲筒……
*
病房裏。
封熠寒剛從**蘇醒就拔了針頭,急匆匆就往門口衝。
過來探病的溫糖糖見他突然暴起,拉住他著急道:“你去哪?醫生說你要住院治療……”
不等她說完,封熠寒就揚手一揮,將拉住他的溫糖糖推倒在地。
溫糖糖跌坐在地,好看的杏眸頓時盈滿了淚水。
封熠寒腳步頓住,也跟著紅了眼眶,“對不起,我有點失控了。”
他伸手拉起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轉身便大踏步出了門。
溫糖糖後腳也連忙跟了上去,兩人一起驅車前往殯儀館。
焚化爐前,早就圍滿了人。
封熠寒趕到的時候,大老遠就看到了抱著屍體不肯撒手的冒牌封奕澤。
隻見他整個人趴在推**,不論多少人怎麽拉都不肯下來。
“奕澤,你快下來,讓畫畫入土為安!”
“是啊,你就別為難工作人員了。”
正在勸的是封父封母,他們不明白兒子為何會對這個丫頭片子感情至深到這種地步。
他們哪裏知道眼前的人哪是他們的親親兒子,實則是他們的外孫蕭邵齊。
此時的蕭邵齊用手腕上纏著紗布的手死死抓住床沿,如瘋癲的精神犯者般喃喃自語,“你們要麽把我一起推進去燒了,要麽讓我把她帶回去!”
他趴在屍體身上雙眼無神地抬頭環視周遭的一群人,通紅的眼裏似有血溢出來,發出陣陣悲涼的苦笑,“你們誰都不能拆散我們,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
剛來的溫糖糖看到這一幕震撼不已,偏頭與坐在角落裏一臉尷尬的雲歆歆四目交接,眼裏滿是同情。
封熠寒眼神定格在推車上鼓起的白布上,心髒處傳來急促的鈍痛,痛得他甚至直不起腰來。
他踉蹌著上前,想要去觸碰近在咫尺的女人,卻被人死死擋在了外麵。
季鳴溪指著他破口大罵。
蕭凜深也伸手擋在封熠寒身前,冷聲警告他畫畫並不想看他。
倒是封雲婷推開兩人,拉住他往人群中走,想讓他看雲舒畫最後一麵。
白布被掀開一角,封熠寒瞳孔震**,這才看清了白布下慘白腫脹的年輕麵龐。
蕭邵齊趕忙如護寶般將白布放下,將女人死死護在懷中,瘋癲般喃喃自語,“她是我的,我的……”
封熠寒垂在身側的兩隻手都在微微顫抖,囁嚅著慘白的唇驟然開口,“她不是畫畫,我要驗下她身體,你下來!”
說著,他便上手去拉扯蕭邵齊下來。
蕭邵齊頓時暴起,如發狂的野獸般從擔架上跳起直撲封熠寒。
他手腕的傷口剛剛縫合,他卻不管不顧地一拳又一拳砸到封熠寒臉上。
“她死了,你還想欺負她讓她難堪,你就是隻畜生。”
“我打死你,打死你……”
隨著拳頭落下,他手腕上的紗布被鮮血染紅了一片,發出一聲聲野獸般的怒吼聲。
封熠寒就那麽直挺挺躺在地上,默默承受這雨點般的暴打。
圍觀的人看著這一幕,猶如發泄心底的悲憤般,沒有阻止,隻剩縱容。
封雲婷再一次跌坐在地,捂著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這一次,她也覺得封熠寒大錯特錯。
DNA檢測報告已經出來證實了死者的身份,他卻還說出想檢查她身體的話,簡直不可原諒。
現場隻有溫糖糖拚了命般推搡著蕭邵齊,想讓他停下動作,心疼那個默默承受一切的男人。
原本還沉浸在對封熠寒的憤怒中的蕭邵齊,此時也回過神來,扭頭眼神凶狠地瞪著溫糖糖,“我正想找你這J人,你還主動找上門了!”
說著,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就見蕭邵齊從封熠寒身上暴跳起身,迅猛地一把薅住溫糖糖的頭發就重重地將她摜倒在地,揮著拳頭就朝她明媚漂亮的臉上招呼上去。
“是不是你推畫畫下水的,是不是?你這臭三八,我殺了你……”
蕭邵齊的咆哮聲震破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眾人尖叫出聲,紛紛出手拉住已經失控的男人。
正當現場混亂不堪時,混在其中的溫霖貼身助理趕忙朝一旁的殯儀館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
於是,在無人注意下,工作人員連忙將屍體推了進去。
外麵打得不可開交時,焚化爐的火竄地一下冒起,熱氣滾滾下帶出點點灰燼,在半空中越飄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