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畫怔愣地抬頭望著輪椅上雙眼迷茫的男人,任由他後退輪椅,整個半蹲的身子僵在原地。

“她是畫畫啊,”封雲婷趕忙扶起雲舒畫,擔憂的神色逡巡在兩人身上,“你當時就是為了救畫畫的孩子才受傷的……”

“哦,”封熠寒冷冷打斷了她,臉上看不清思緒,“不用感謝我的,換成誰的孩子,我都會救的。”

雲舒畫深呼吸一口氣,抱著孩子湊近,“舅舅……你要不要看看孩子……”

她不信封熠寒會失憶,剛一靠近,就被封熠寒厲聲嗬斥,“你們出去,不要打擾我!”

雲舒畫不知是怎麽出去的,懷裏孩子的哭泣聲才拉回她的思緒。

“媽,舅舅是真失憶了嗎?他為什麽都記得全家人,獨獨不記得我?”

封雲婷看著雲舒畫懷裏的嬰孩,臉上露出一抹慈愛,“也許他隻是選擇性失憶。”

“醫生說他摔下來時腦震**會忘記一些事很正常,你別在意,一切都會好的。”

樓梯轉角處,蕭邵齊隱在暗處聽著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唇角不由漾起一抹陰鷙。

一樓大廳裏,封父封母正和蕭父喝茶,見雲舒畫下來,蕭父也起身拿過外套正欲起身一同離去,封母卻開口叫住了雲舒畫。

“喂,那個姓雲的還是什麽的等等,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雲舒畫抱著孩子僵在原地,第一次和這個年近六十保養得卻似五十歲的貴婦對上眼。

她沒想到她名義上的外婆會這樣毫不客氣地喊她“喂”。

“媽,畫畫是我女兒,可不是什麽喂,什麽姓雲的。”

封雲婷趕忙過來抱住雲舒畫為她說話,卻被封母沉聲打斷。

“什麽女兒?你前陣子不是還想讓她當你兒媳婦嗎?現在她孩子也不是凜深的,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你難不成還想留在家裏,丟你們蕭家的臉嗎?”

封雲婷還想說什麽,一旁的蕭父製止住她,轉身朝嶽母道:“媽,我不覺得畫畫丟人,我們蕭家人丁少,多一個小外孫女也是可以的……”

“哈哈哈……”

封母突然一陣冷笑將原本還算和諧的氛圍降至冰點。

隻見她將茶杯重重一摔,冷眸瞥向蕭父,嗤笑道:“這個女娃在家勾引你兒子,難不成你也被她勾引了不成?”

這句話侮辱性極強,雲舒畫原本還在怔神封熠寒像極了封母,此時陡然氣得全身發抖。

她囁嚅著唇想開口反駁,倒是封雲婷搶先開口怒斥回去。

“媽,你胡說八道什麽?你再這樣天天胡說八道,我再也不回家了!”

封雲婷話音剛落,那頭封父一個巴掌打在茶幾上,怒斥道:“怎麽和你媽說話的,你和那個逆子一個德行,天天都不把我們放眼裏是不是?”

“逆子?”

封雲婷顯然被這句話氣紅了眼,“熠寒那麽孝順,你們不要他趕他走,他就乖乖聽話走了,後來奕澤躺醫院裏,你們喊他回來,他就回來,你們還說他逆子?”

“你們偏心也不是這麽偏的吧!”

封母擺手製止她,指向雲舒畫,麵露鄙夷道:“我們現在不是同你說偏不偏心的事,我就問你,你這女兒怎麽處理?難不成你要讓圈子裏的人笑話我們嗎?”

封父也在一旁幫腔,“前陣子顧家老爺子還問我顧蕭兩家的婚事怎麽處理?你們當初可是答應你這寶貝女兒和顧霖結婚的,現在還整出了個未婚先孕的孩子,要不是我找人壓下跳樓那件事,說不定早就上熱搜了,你說該怎麽給交代?”

“當然是退婚啦!”

不約而同兩道聲音響起,封雲婷驚詫望向和她異口同聲的封奕澤。

就見封奕澤從樓梯上緩緩下來,行至雲舒畫身側,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拉起她的手,目光炯炯地望向沙發上的兩人,“因為,畫畫的孩子其實是我的!”

恰時,蕭凜深晚來一步,剛踏入大廳就聽到了這個宛如驚雷般的消息。

全家人都驚在原地,半晌都無人反應過來。

雲舒畫更是驚得張大了嘴,正想開口反駁,掌心卻被男人似有所感般撓了撓,緊接著男人覆在她耳邊低語,“你先別解釋,出去我再和你解釋。”

她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時,扭頭又恰好撞上蕭凜深的視線,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眾人都還正反應不過來時,封母卻率先彈跳起身,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一反常態笑出了褶子,“真的嗎?我要當奶奶了嗎?”

一下子,奶奶的身份從封雲婷身上轉變到她身上,她自是樂不思蜀,連忙伸手抱過雲舒畫手中的孩子,仔細端詳起來。

“瞧瞧,這孩子眉眼當真像極了奕澤。”

雲舒畫唇角一抽,看著眼前變臉比翻書還快的貴婦都不知作何反應?

孩子長得像封熠寒,可不就像封奕澤嘛。

都說封家兩夫妻疼愛這個大兒子,看來傳言都是真的。

封母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雲舒畫的手,一改剛才的冷漠,熱絡道:“好孩子,果然像我們封家的兒媳婦,我們封家這幾輩生孩子第一個都是女孩子,但後麵兩個都是男孩,你以後跟奕澤多努力努力,爭取明年再抱個弟弟!”

雲舒畫整個人都僵住了,驚恐地瞪大了眼,“怎麽可能?我……我和大舅舅什麽關係都沒有!”

“還叫什麽舅舅,”封父此時也湊身過來看孩子,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不少,“你說的對,現在你們關係都不對,過幾天你們兩人趕緊結婚,把關係確認了!”

這兩個老人一唱一和,竟兀自把兩人的婚事給定下來了。

雲舒畫驚得麵色慘白,不明所以。

明明這封奕澤的身份擺在這,怎麽他們就像對待個沒人要的剩男一樣巴不得他隨便找個女人娶了。

雲舒畫還想說什麽,卻被封雲婷拉著硬生生不再多言出了封家莊園。

回去路上的車上,雲舒畫才從封雲婷口中知道封奕澤同樣這麽大歲數沒結婚的原因。

封奕澤他出車禍前有一個交往了十年的男朋友。

這件事很隱秘,就封家幾人知道,甚至連蕭凜深都不知道。

因此,封父和封母都操碎了心。

如今,見兒子收心變正常,當然隻要是個女的,他們都會興高采烈接受,更何況還給他們生了個孫女。

雲舒畫聽完封雲婷的敘述,簡直震碎了她的三觀。

“畫畫,估計你大舅就是拿你先當擋箭牌,”封雲婷拍著她的手安撫,最後還是欲言又止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要不你就先假裝是你大舅女朋友,到時候封熠寒恢複記憶了再說。”

雲舒畫視線從孩子臉上移開,不可置信地看向封雲婷,羞愧不已,“媽,你……都知道了?”

封雲婷閉了閉眼,摸了摸她泛紅的眼尾,柔聲道:“怎麽可能不知道呢?熠寒他是我弟弟,我又怎麽會不知道他性子?”

“他生性對家人感情都涼薄,要不是對一個人用情至深,怎會義無反顧跳樓去救孩子呢?”

“所以後來你說孩子不是凜深的時,我就從過往一點點細節裏察覺出來了,他就是孩子的爸爸。”

雲舒畫無地自容,在車裏就抱著孩子朝封雲婷跪了下去,“媽,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是我害了他……”

她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來,聽說封熠寒跳下樓時摔到了脊椎,還有很長的一段複健路要走。

一想到如天子驕子的他,現在不僅殘疾還失憶,她就覺得愧對於他。

明明她以前都巴不得他失憶忘掉她,如今願望成真,她卻陷入另一個痛苦的致命漩渦中,無法自拔!

車子剛到蕭家別墅,後頭封奕澤的車也到達別墅。

封雲婷同雲舒畫使了個眼色後便抱著孩子進屋了。

合歡樹下,頂著封奕澤麵孔的蕭邵齊一把拉住雲舒畫,露出了詭異的笑容。